郭麒麟是個孤兒,因為性格怪癖,沒人願意收養他,我爸在我小時候曾經和我媽商量過,想要收養他,可那時我家就隻住在一間三十平都不到的小房間裏,更不用談再加一個孩子了,我爸跟我媽商量了很久,最後卻還是沒把他接到我家來。


    我也是在讀高中的時候聽說我爸在之後的幾年裏麵一直出錢供他上學,他在我爸的口中是個評學兼優的好學生,好孩子,也是他口中,那些別人家的孩子之一,遺憾的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沒想到我們兩個的第一次見麵,居然會是這種處境。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身處在一片漆黑的地方,伸手不見五指,耳邊卻每每傳來方源最後的慘叫聲,在驚魂未定之下,我猛地睜開了眼睛,冷汗一滴一滴的落下,方源死亡的場景讓我心驚肉跳,我不知道那天方源到底要找我說什麽,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方源去了,而且,他是先我一步去的。


    誰殺了他,為什麽要殺了他,他到底知道了什麽?


    我坐在床頭,腦中不斷迴想起方源被殺時的場景,我記得,當時我從遠處看過去的時候,方源身上雖然染了很多血,但他身上的那些血液都是非常淺淡的,用肉眼看就像是濺射上去的一樣,而他腹側和下體這兩塊地方的血液顯得非常深,我想他的致命傷,應該就是這兩個地方。


    想到這裏,我掀開被子就下了床,而後用身體低著病房門側,從門窗之外用餘光瞥了一下正站在門口昏昏欲睡的那兩個警察,我想出去,但現在他們都把我當成了兇殺犯,想光明正大的出去,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我知道,誰也幫不了我,但凡這些警察有點兒腦子,他們就不會徹夜守在這裏。


    等我確定他們的注意力都不在這個病房的時候,我打開了病房的窗戶,窗邊是兩條下水管道,而我的病房也恰巧在三樓,就這點高度,我完全可以借助一旁的下水管道下去,前提是,這兩名警察不會在我下去的時候發現我。


    我轉身看了一眼那些警察,隨後終身一躍,直接就順著下水管道離開了病房。


    我不能繼續呆在病房裏麵什麽都不做,我不能讓方源死的不明不白,他是為了我死的,說不定,我還能順著這些線索,找到我爸,所以,我沒有辦法,我隻能離開,就算他們到時候給我按上個畏罪潛逃的罪名,我也要這樣做。


    我在醫院門口打了一輛車,直接就來到了海川市第三人民醫院的地下太平間。


    海川市是一個三線城市,除了刑偵大隊的法醫處以外就沒有任何擺放屍體的地方了,幼年時因我媽長期加班,所以我爸隻能帶著我一起辦案,這法醫處我自然是見過的,一共兩個辦公室,一間四十多平的停屍房,那麽多人皮,肯定是被法醫編號擺放,再加上方源的屍體,按照麵積來算,這停屍房肯定放不下那麽多張人皮。


    而一旦海川市出現了連環殺人案,連停屍房都放不下屍體時,刑偵大隊的人就會將屍體安置在這第三人民醫院,說句貼切一點的話,也可以理解為警方借用他們的太平間了。


    醫院太平間就在地下層,一共有三間停屍房,每一間八十平,我趁著門衛昏昏欲睡的時候,趁機溜了進去,打開前麵兩個房間,裏麵的屍體也寥寥可數,可當我打開第三間房門的時候,一股子血腥味一下就衝著我的鼻腔襲來。


    整個地麵之上都鋪滿了白布,而在這個房間的最裏麵的一個角落,放著一張推床,當我看到這張推床的時候,我連忙關上了這停屍房的大門,邁開大步,一步一步的朝著那走去。


    等我走到他麵前的時候,我的眼眶卻早已泛紅,他還那麽年輕,他才二十二歲。


    瑟瑟發抖的雙手也在我眼淚落下的那一刹那,掀開了蓋在他身上的裹屍布,此時的方源,臉色蒼白,上唇與下唇也早已緊密縫合,而他還處在屍僵期,身體堅硬的就像是一塊石頭。


    “嘩……”我將裹屍布整個掀開,而當我看到他殘缺的下身,我整個腦子都快炸了,他……這個畜生,竟然把方源的……


    我緊緊的攥著雙拳,在方源麵前暗自發誓,我一定要親手抓到這個兇手。


    在接下來的三十多分鍾內,我用從醫院裏麵順來的手術刀切開了方源的小腹,他的小腹完好,除了那兩顆腎之外,內髒都沒有少,而他下身的傷口切割整齊,應該是被人用及其鋒利的刀子一下切割。


    我將手術刀放在一旁,隨後轉身蹲下,隨意掀開了其中一塊白布,一具切割完美的人皮就這樣呈現在了我的麵前。


    法醫在進行屍檢的時候應該已經將這些皮囊清洗幹淨了,我沒有在這些皮囊上麵看到任何血漬,但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血腥味,我用了三十分鍾去習慣這股味道,可卻怎麽都習慣不了,我甚至都有了一種錯覺,我感覺我周圍的血腥味,越來越濃了。


    因為是偷偷潛入,我沒敢開燈,隻能完全憑借我雙手的觸覺來判斷這些皮囊上麵有沒有切割痕跡,我將那些白布一塊一塊掀開,卻驚訝的發現,這些人皮上麵的傷口不管是位置還是長度,竟然都和方源身上的傷口一模一樣。


    那個時候,我下意識的認為,兇手殺死那麽多男人,隻是因為要得到這些男人的腎髒,而在海川市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歹徒將女孩迷暈帶到酒店,切割腎髒之後拿去黑市販賣的。


    但是躺在這裏的都是一些大老爺們兒的屍體,如果我是兇手,我沒有理由放著柔弱的女孩子不去殺,反而要殺死那麽多青壯男子,而且兇手是出於什麽目的,竟要將那麽多男性殺死還剝下他們的皮?是有深仇大恨麽?


    “小張,你去醫院看一下監控攝像頭的錄像,一個大活人在醫院裏麵是不可能悄無聲息的失蹤的,這裏有我,發現了什麽在第一時間打給我。”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陣沉悶的男聲,這個聲音我記得,是郭麒麟,我感覺他就在門外,所以在這種慌亂的情況下,我隻能下意識的躲在了方源遺體左側的冰櫃裏麵。


    “啪嗒”


    沒過多久,門被打開,我聽見郭麒麟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這心也開始加快了跳動,再加上這個冰櫃裏麵的溫度根本就是常人難以忍受的,我的身子開始有些輕微抖動。


    我屏住了唿吸,心想這下完了,剛剛因為著急,我還沒有把那些人皮上麵的白布蓋上,郭麒麟進來一看,不就知道有人來過了麽?


    “喂,我現在還在第三醫院停屍房。”忽然,冰櫃門外響起了郭麒麟的聲音,聽上去,他像是在打電話。


    我現在已經緊張到不行,因為他的聲音近在咫尺,甚至於他可能一伸手就能打開抵在我麵前的冰櫃大門。


    “三十具人皮,一具剛死亡的屍體,案發現場並沒有發現除了人皮之外的內髒和骨架,可以跟著這條線索去找,還有,你明天聯係一下你的線人,問問他最近的這三個月,有沒有人在黑市大量販賣人體器官的,主要勘察點還是腎髒。”郭麒麟的聲音再次從我麵前響起,而這一次,他竟然打著電話就轉身往外走去,一分鍾後,他關上了停屍間大門,而我,為了防止他殺迴馬槍,又繼續在這冰櫃裏麵呆了數十分鍾才出去。


    我不知道郭麒麟來這停屍房是幹嘛的,難道就是為了打個電話?往著那些早已被我掀開白布的人皮,我突然有了一個念頭,他知道我來過停屍房亦或者換一句話來說,這個停屍房裏麵隻有那間冰櫃是可以藏身的地方,他知道,卻沒有拉開冰櫃大門,難道他是想放了我?


    為什麽?雖然我對他感覺還不錯,但他始終都是一名警察,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打開冰櫃大門,我看見方源的小腹之上有些亮光,走近一看才發現是個手機,手機頻幕上麵是一串號碼,我有一個打從娘胎裏麵就帶來的特殊技能,那就是過目不忘,這串號碼,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應該是郭麒麟的。


    看來我猜對了,郭麒麟的確是知道我在這停屍房內,而且還故意告訴我他們警方所掌握的線索,他到底要幹嘛?


    我四周望了一圈,最後還是將他留下的手機塞進了褲袋裏,然後再將這整個停屍房裏麵的白布重新還原就溜了出去。


    郭麒麟的想法跟我一樣,這些人皮和方源身上的切割點一模一樣,都是用利刃從死者右腹側麵切入,剛剛我還仔細觀察了一下那些人皮的切入口,上下兩側切入整齊,唯有中間的一部分,皮囊是從外向內卷入的,我想應該是兇手用刀割開這條切口之後,再用手取出裏麵的腎髒所留下來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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