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吸鼻子,白縈玥腫著紅眼睛說道:“學長也不算太壞,至少他說了實話,沒騙我到底。”因此她還能及時抽身,不至於越陷越深,錯過尋找真愛的機會。


    “你還沒清醒呀?還幫他說好話?他要是不壞,你哭什麽哭?”杜希爾不悅地說。女人果真是世上最難解的生物,永遠不按理出牌,教人捉摸不定。


    “我不是傷心他騙了我,而是很多往事一下子湧上來,他隻是最後的導火線。”一想到最近的事,她眼眶不禁又紅了。


    “所以這並不是表示你還喜歡他?”要是她腦子打結,他不介意用榔頭替她敲開。


    她頓了頓,才將方理清的心思道出,“我以前很欣賞學長,因為他就像我夢想中的白馬王子,可是今天剛見到他時,我便發現自己好像沒有像以前那麽心動,他的好在我心裏褪了色。後來再聽到他那番輕蔑人的話,我對他更沒感覺了,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完全幻滅。”


    她的結論其實隻是簡單一句話——孫少華已被ko,出局!


    “你在說繞口令呀?聽得我頭昏腦脹。”杜希爾失笑地撫著頭上的傷口。


    他的傷口已好得差不多,也拆線了,隻剩下一道不太明顯的粉紅色長疤,將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淡化,被新長出來的頭發覆蓋。


    他之所以偶爾會去碰一碰它,是基於心理因素,之前的疼痛感仍殘留在心裏,他才總習慣性的摸按一下,舒緩抽痛的壓力。


    但是,最教他困擾的不是身上的外傷,而是腦中的血塊,醫院迴診的紀錄上說它雖有逐漸縮小的趨勢,由x光片看來也幾乎快不存在,表示壓迫記憶體的瘀血已被自體吸收,可是……他的記憶仍然毫無恢複的跡象。


    說實在的,他有點急了,比之前更迫不及待想做迴自己,腦中一無所知的空白會將人逼瘋,這也代表他什麽都不能做,包括事業、人際關係與……感情。


    “頭昏腦脹的人是我吧,被你抱來抱去的都快成了廢人,我好討厭這隻不中用的石膏腳。”行動不便真讓人沮喪,她好懷念以前自由走動的日子。


    白縈玥像個任性的孩子,手掌彎成弓型敲拍腿上的石膏,想看能不能把它變不見。它裹得她的腿又重又癢,非常不好受。


    當她敲打到第三下時,一隻厚實大掌承接落下的白皙小手,理所當然地輕握住。


    “當苦力的人都沒抱怨了,你這頭享福的小豬還敢抱怨?再敲下去,要是你的腳好不了,我豈不是要抱你一輩子?”他嘴上說著玩笑話,心裏可樂意得很,灰藍色眸子閃過一抹精光。


    “我、我才沒那麽倒黴,你少詛咒我!”她有些臉紅,在意他握著她小手的大掌。


    明明剛經曆一場看似很悲慘的失戀,她被假王子的麵具蒙騙了,白天鵝成了灰頭土臉的黑天鵝,照理說對愛情的憧憬應該也會蒙上一層陰影才是。


    可是,她此時的心跳加速是怎麽一迴事?“怦怦怦”的心跳聲大如擂鼓,胸膛也感覺小鹿亂撞,雙頰燙紅,有種……戀愛的感覺。


    驀地,白縈玥被自己心中的想法駭住。


    她怎麽了?她該不會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吧?怎麽見一個愛一個,隻要人家討好她,她就產生王子情結?才剛結束對學長的愛慕,她難道就馬上對眼前的男人心動了?


    可是,他的嘴角看起來好性感,她好想親……


    “小玥,你在對我放電嗎?”杜希爾哭笑不得,即使她哭得眼睛都腫起來了,但為何還是可愛得讓人生憐。


    “嘎?”有嗎?她心虛地眯起發腫的雙眼,怕自己小小的邪念不小心泄露出去。


    “不然你為何一直盯著我瞧,瞧得目不轉睛?”看她困窘,他忽然覺得逗弄她是件相當有趣的事。


    “我……我眼睛痛嘛!闔不起來。”真的好慘,她的眼睛又紅又腫的。


    “活該。”他報複的用食指彈她額頭,彈出一道細小的紅痕。


    “喔,人家已經很慘了你還欺負我?天良何在呀!”她唿痛地揉揉額頭。


    兩人開著玩笑,她似乎忘了另一隻手還被握著,隻是下意識用空著的那手揉額頭,好像柔嫩手心本就該停歇在大上一倍的寬掌裏……


    或許她的理智還在天馬行空的遊離,但心已悄悄做出選擇。


    “誰教你的眼淚像不要錢,開關一開就稀裏嘩啦地流個不停,現在全世界都在限水,唯有你浪費水資源,當然會有報應。”他故意這麽說,看她以後還敢哭得沒分寸,害他跟著心口揪疼。


    “我浪費的是我的眼淚,又不是真正的水。何況淚水也不能喝。”要是哭真有報應,那愛哭的小孩子不全都慘兮兮?


    “誰說不能喝?”他突地俯身向前,以唇吸吮她眼角殘留的淚滴。


    “你……你……”她驟地漲紅臉,張口結舌。


    他故作迴味地說出評價,“果然是鹹的。”


    “我……我……”她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抽緊的喉嚨感覺好幹。


    “你怎麽了?想喝水?哭太多嚴重缺水嘍。快拿去喝,別脫水了。”他笑著將喝了一半的礦泉水遞到她手中,黑眸湛亮得宛若星子。


    她就像不染油墨的白紙,隻能由彩筆慢慢描繪,心思透明得讓人一眼就能看穿,藏也藏不住。


    眼底含笑的杜希爾看著她泛紅的小巧臉龐,看得出那一吻已對她造成影響,此刻她盈盈的眼眸中隻有他的儷影,容不下其他。


    說他卑鄙也好,說他使詐也行,他不想錯過她、看著她走向別的男人,不想看她再因別人高興歡笑或悲傷垂淚。他希望她隻看著他,由他讓她展露笑容,即使在未確定自己的是否已有伴侶的情況下,他明白這是個多麽自私的想法。


    然而他很清楚,愛情裏一樣講求先下手為強,慢半拍的人隻能淪為輸家,他必須牢牢捉住她。


    “嗯,我口渴……”喝吧喝吧,喝到漲破肚皮,誰教她是沒膽的懦夫。


    白縈玥猛灌水,結果差點嗆到,又是一陣猛咳。


    “沒人跟你搶,急什麽?”杜希爾搖頭歎氣,輕拍她的背。


    “咳咳……”好難受,肺葉快要咳破了。“希……希爾……”


    “什麽事?”他的拍改成撫,時輕時重地遊走她的腰背之間。


    他的溫柔撩動她的心,令她思緒融化成漿糊,不自覺想與他更進一步。


    “你可不……呃,可是ox*#……”她像口中含著鹵蛋,說話含糊不清。


    “慢慢說,我沒聽清楚。”他是否聽到一個關鍵字——吻?


    “我是說可不可以……”白縈玥吞了吞口水,還是難以啟齒,“我是想跟你道謝,從我遇上你之後,一直深受你的照顧,我感念你的深恩厚惠。”


    天啦!她是白癡嗎?意說些文言文的白癡話。白縈玥一出口便懊悔不已。


    “我還沒死,你不用感念。”他好笑的提醒她用詞小心。


    聽見“死”字,她連忙捂住他的嘴巴。“不要亂說話,你會活得比我久。”


    “比你多活一天?”他笑道。


    她認真地點頭,“嗯,我不太能麵對死亡,尤其是親友的離去,心痛和悲傷會將我淹沒。”


    “好,我答應你,這輩子絕不先你而死。”他也舍不得她為自己流淚。


    “這輩子?”怎麽聽起來怪怪的?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算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


    眼神不慎瞟見他厚薄有型的唇瓣,她口裏唾液又不自覺分泌,喝了再多的水還是口幹舌燥,虛火上升,心越跳越快。


    終於,她按捺不住決定豁出去,大膽的宣告著,“希爾,我要吻你!”


    這瞬間,傻乎乎的女孩滿腦子隻想著那些綺麗的念頭,竟忘了這男人曾說過不知道自己失憶前是否有交往對象的事。


    “什麽?”


    偉岸不群的男人還來不及反應,急色鬼似的女孩已然撲上來,技巧笨拙地嘴對嘴,像小貓舔人般地吸吻,還因太過用力咬傷人家的嘴角。


    真的不算吻,比較類似狗打架,一吻既畢,她自覺羞慚的抱頭呻吟。


    “請問你在幹什麽?”杜希爾被人平白占便宜,沒好氣的睨著埋在他胸前的黑色頭顱。


    “羞愧中。”她做得好差勁,怎麽和夢裏完全不一樣。


    “因為你咬了我?”


    “算是啦……”明明是吻好不好?她才沒有亂咬人的毛病。


    “把頭抬起來。”他語氣很輕,帶了點難以忽略的笑意。


    “不要。”丟臉死了。


    “不抬頭我怎麽吻你?”這迴,他的笑聲帶著調侃了。


    “你要吻我?”她倏地仰起頭,目露訝異。


    “這才是成人版的吻,學著點。”語畢,他頭一低,密合貼上微啟的櫻唇,一股純男性的氣息霎時間闖入她柔馥的口腔……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白縈玥仍忘不了這個她人生中美好的“初吻”,有如電流滋滋作響的流經全身,令她渾然忘我,仿佛置身在夢的國度。


    她滿足了,卻也開始不安。


    要是往後沒有一個男人能像他一樣,將她吻得如癡如醉、神魂顛倒,那她和姐姐約好要尋找的真愛該怎麽辦。


    難不成,要她將一顆心剖兩半,一半給她的王子,另一半留給初吻的對象?


    “真沒那丫頭的消息嗎?那麽大的人不會憑空消失吧?是不是有人暗中幫助她?”一道冷媚的嗓音揚起。


    李玉真身著鏤空性感黑色睡衣,若隱若現的薄紗虛掩著撩人身段,豐胸細腰一覽無遺,成熟女人的妖嬈風情掩都掩不住。


    在自己家中,一向隨興的她正玉體橫陳的斜躺在沙發上,一手煙一手紅酒,模樣十分愜意,媚眼輕挑,睨視自己吐出的煙圈,神態慵懶。


    看她這樣,別以為她是無害的,隻會以女人的天賦勾引男人,其實,她最痛恨的就是男人,而且視他們如害蟲。


    她是有很多男人,可沒一個是她愛的,因為她唯一深愛的男人愛的女人不是她,從來就不是。


    幸好她很擅長利用男人,心機深沉的讓他們心甘情願為她所驅使,替她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她是那種“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人,她得不到的,寧可毀了它也不讓別人得到。這種變態的遊戲她玩來樂此不疲,而且深深著迷。


    “真姨,你在懷疑什麽?難道認為是我把玥兒藏起來嗎?”白縈曼不悅地蹙起眉,真是無稽的猜疑。


    “你們向來姐妹情深,我的懷疑不無可能,除了你,誰會善心大發收留她?養在深閨的井底之蛙又要怎麽適應外麵的生活?”早該哭著爬迴來,求她姐姐給她一個機會了吧?李玉真撇嘴輕蔑的想。


    “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和你一樣不知她的去處。聽說她在半路上被襲擊了,真姨知不知道這件事?”冷著臉,姿容豔如桃李的白縈曼目光如刃的問。


    李玉真啜了口紅酒,輕笑道:“我哪曉得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又不是我的親外侄女,我幹麽管她死活?溝死溝埋了,還省得浪費一口棺。”


    她這番狠絕的話令白縈曼熠亮黑眸一閃,“再怎麽說她也是我妹妹,請真姨留點口德,說不定哪天你還得靠她替你送終。”


    “曼兒,你長大了,嘴巴也變利了,想你真姨早點死嗎?”李玉真搖著杯中紅酒,笑容跟手中的玻璃杯一樣冰冷。


    “真姨好歹虛長我們一、二十歲,早生早死是自然定律,讓晚輩先走是對你的不敬,我們可不敢如此。”白縈曼不希望有人死,就算有也絕不能是她唯一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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