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越千秋願意,他可以和任何一個人交朋友,包括小胖子,當然也包括李崇明。???


    可他從小就性子跳脫,肆無忌憚。即便當年礙於小胖子的身份甩不掉,可他最終還是想了個另類的法子,假裝和人反目翻臉,於是不用再擔心李易銘一天到晚死纏自己。他所有的勤勉都貢獻給上輩子的考考考,以及這輩子的刻苦學武了,其他的事素來是不樂意就不做。


    所以,他隻交自己看得上的朋友,一般人身上很少費心。


    而如今的白不凡,無疑就是他看得上的人。受越老太爺以及嚴詡的影響,他對官員當中的實幹家,刻苦錘煉自己的武者,以及浴血在前方的武將,認同感遠遠勝過世家子弟和隻知道之乎者也,詩詞歌賦的讀書人,這會兒忽悠起白不凡來,自然是非常賣力。


    “白兄你想想,金陵城裏最多的就是高談闊論的讀書人,又或者是講究複古風儀的世家子弟,肯真正下功夫學武的沒幾個,更不要說和你做對手,難道你甘心一直窩在家裏和自己人喂招?要知道,這次武品錄重修,恰好有很多門派的高手匯聚金陵。”


    見白不凡那滿臉掩藏不住的心動,分明心癢手更癢,越千秋便循循善誘道:“雖說單打獨鬥的武藝,和戰場上的武藝不盡相同,可總比你找不到對手好吧?師父作為玄刀堂掌門,遇到這樣的盛會,多半是要親自出麵去見各派代表的,你跟我一同去,還愁找不到人挑戰?”


    白不凡從剛剛嚴詡和蘇十柒幫自己療傷的嫻熟手法中,已經充分認識到越千秋的師父師娘確實是高手。而通過先前那一戰,他對越千秋的那點不服氣也丟到了九霄雲外。可是,他的父祖世代鎮守府州,之前把他送迴金陵,也不過是因為劉靜玄和戴靜蘭樹立的榜樣。


    也許是擔心家屬再次遭人暗算,也許是安朝廷之心,兩人不約而同把家眷送到了金陵。


    而直到這時候,白不凡方才記起,臨行前父親曾經告誡他低調,別惹事。而他今天跑到東陽長公主府這麽一挑戰,已經是大大違背父親的吩咐了。背上出了一身冷汗的他忍不住吞吞吐吐地說道:“可是,我又不是玄刀堂弟子,到時候跟你去,會不會有人說閑話……”


    越千秋剛剛已經大約摸透了白不凡的脾氣,知道這位真正擔心的是後半截,頓時笑眯眯地說:“閑話是什麽?當他們放屁!”


    蘇十柒素來喜歡越千秋這不怕事的作風,少不得在旁邊幫腔道:“千秋說得對,你們這年紀,怕什麽事!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大人們,處處都要思量,見事就躲。看看越老太爺,一大把年紀了,算是當朝那些老大人裏頭年紀最大的,遇事捋起袖子就上,何嚐怕過事!”


    被越千秋和蘇十柒先後一撩撥,又看到嚴詡似笑非笑,似乎認為自己膽小怕事,白不凡不禁有些憋屈,立時豪情萬丈地大聲說道:“好,去就去!我倒要看看,那些所謂的高手是不是徒有虛名,能不能勝過我的七尺長槍!”


    “這才是好誌氣!”越千秋嗬嗬一笑,隨即卻饒有興致地說,“不過我看你今天沒打痛快,其實我也一樣。長公主府的演武場雖大,可石頭山玄刀堂那兒的演武場更大,你要有興趣,以後我們約好了,常常就去那兒切磋如何?”


    白不凡終於完全被越千秋帶入了彀中,想也不想地滿口答應道:“好,我一定去!”


    見越千秋分明又將為玄刀堂招攬到一個身份特殊的將門子弟,蘇十柒對越千秋悄悄豎起了大拇指,嚴詡則是“老懷大慰”。


    從前越千秋還口口聲聲說不會繼承玄刀堂,不會像越小四那樣浪蕩江湖,可現如今這些年下來,是誰不遺餘力幫著玄刀堂不斷壯大?他這徒弟收得真心值!


    一時高興,這兩年被一對雙胞胎兒子纏得幾乎動彈不得的嚴詡突然一推扶手站起身道:“今天難得見著一個少年英傑。我家千秋和你打過一場,來,我也稱量稱量白家槍法!”


    要是換成別的妻子,此時定要瞠目結舌丈夫這一時興起,可蘇十柒非但沒反對,反而沒好氣地捋起袖子道:“稱量什麽稱量?你這不是以大欺小嗎?來,白郎君,陪我過兩招,那家夥的刀法和千秋如出一轍,勢大力沉,沒什麽好看的!”


    眼見白不凡糊裏糊塗就被那對夫妻倆拖去活動身手了,越千秋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他非常清楚,白不凡的槍法固然不錯,可落到那對沒事就切磋,互相提升飛快的夫妻手上,絕對討不了半點好,因此他根本沒打算去圍觀,以免那個被欺負了的少年迴頭惱羞成怒。


    可當他捱到那三人走得沒了影,這才獨自施施然出了房門時,卻聽到側麵東廂房那小黑屋裏傳來了大雙和小雙使勁拍門,以及如出一轍的聲音:“放我出去……”


    “你幹嘛學我?哼,茉莉粉明明是你放的,不是我!”


    “你還好意思說,你上次還在爹鞋子裏放蛐蛐!”


    越千秋有些無奈地掏了掏耳朵,心裏不止一次在想,當年最想抱孫子的東陽長公主如今白天很少在家,是不是因為這對雙胞胎實在太搗蛋,作為奶奶管也不好,不管更不好。


    就在他思量著要不要堵住耳朵以免心軟時,就隻見一個仆婦快步進了院子。


    到了越千秋麵前,那仆婦恭恭敬敬屈膝行了個禮:“九公子,這是送給您的請柬。”


    這六年來,越千秋在金陵城橫行無忌,隨心所欲,肆無忌憚,什麽邀約宴請之類的,他是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越老太爺不管他,嚴詡不管他,就連皇帝也多有縱容,別人就更別想勉強他。久而久之,人人都知道越九公子年少任性,無關人等就再也不給他送請柬了。


    所以,此時他不禁眉頭大皺:“誰送的?”


    那仆婦哪會不知道越千秋的性子,雙手奉上請柬之後,少不得賠笑解釋到:“是國子監的冬會。來人說,這是國子監祭酒周大人親自主辦,還向皇上陳情,連英王殿下和嘉王世子都請了,其餘金陵城中的有名有姓的各家子弟也都下了帖子。”


    越千秋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他國子監要往自己臉上貼金,可那關我什麽事?我早就和爺爺說過,我才不會去國子監裏當監生受虐!”


    “大師兄威武!”


    “大師兄不去國子監也是最棒的!”


    話音剛落,越千秋就聽到東廂房裏大雙和小雙大聲叫好附和,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當即暴喝道:“都給我閉嘴,否則我讓師父師娘再關你們兩個時辰!”


    見東廂房終於瞬間安靜了下來,越千秋才向那仆婦伸出了手,等到人立時把請柬雙手奉上,他接過來展開一看,不禁眉頭擰成了一個結,張口就罵了兩句


    “周大康吃飽了撐著!覺得學生不夠多,他去招收平民子弟啊,幹嘛非得讓七品以上官宦子弟全都去,還想讓我也進國子監讀三年?我都有師父了,還去國子監聽什麽陳詞濫調?”


    在越老太爺和嚴詡的放養之下,越千秋最討厭的就是被人管束。恨得牙癢癢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知道這趟冬會自己非去不可。


    這年頭的國子監,額定一百人,還非得七品以上官宦子弟,挺金貴的,所以周大康這擴招,也許有的官宦子弟還會喜出望外,可架不住他根本就看不上!而且他自己和自己小圈子的這些人,大多數都是和他一樣不喜歡被人拿捏的性子。既然如此,幹嘛去受人管?


    可他一個反對不行,他得想辦法去探一探某人的口風!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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