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滿堂官員在那一瞬間臉色各異,就連越老太爺也是滿臉始料不及,越千秋就知道,如果仁魯此來有越小四在背後使壞的緣故,那麽,越小四明顯連老爺子也一塊瞞了進去.』.


    如非必要,他一點都不想和這個便宜老爹多牽扯。


    再者,意識到剛剛冒出來的這件事,他的小身板無論如何都扛不住,他就蹭得站起身來,仿佛沒聽見外頭動靜似的,大聲說道:“皇上讓我和英王殿下來主審歐陽鐵樹的案子,現在該問的都問清楚了,來人,讓歐陽鐵樹簽字畫押,我和英王殿下好去呈報皇上。”


    兵部尚書葉廣漢微微眯了眯眼睛,旋即突然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小越大人,外頭北燕正使可是在擊鼓告狀,你不打算理會他?”


    “這關我什麽事?”


    越千秋理直氣壯地反問道:“我又不是刑部大理寺又或者禦史台的,再說那位北燕正使說的什麽東台戲園,和歐陽鐵樹的案子有關係嗎?既然沒有一分一厘的關係,該誰去接,就誰去接,葉尚書問我幹什麽?我今天是臨時差遣,總不能一直搶三法司的活幹吧?”


    得得夠嗆的葉廣漢,越千秋眼見嚴詡已經拿過記錄的供詞,監督歐陽鐵樹簽字畫押,那墨跡淋漓的案卷上多了一個鮮紅的手印,他就一本正經地拍驚堂木道:“好了,今日審案完結,把歐陽鐵樹和劉四押迴原處,等我和英王殿下迴報了皇上再做落,退堂!”


    直到聽到越千秋宣布退堂,小胖子才意識到自己分神了。


    他雖說年紀不大,可心眼卻不少,那一日金陵城中多個戲園同天上演的那一出金枝記,質疑和影射的是他這個皇子英王的身份。如今他倒是不怎麽忌諱疑似戲中女主角翻版的越千秋了,可外頭那位北燕正使說的話,好像朦朦朧朧給他指了條路。


    因此,眼見越千秋要走,李易銘忍不住叫道:“越……大人,北燕正使告狀你真不管?”


    好容易了結了麻煩,別說你叫越大人,就是你叫越大哥,越大爺,我也不會留下來摻和!


    越千秋想都不想,拿了供狀就頭也不迴地說:“英王殿下,我隻是個七品芝麻官,沒權限也沒能力管北燕正使告狀。你若是想管,可以和諸位大人去商量嘛!”


    說到這裏,他就腳底抹油走得飛快。嚴詡和蘇十柒也同樣恨不得早走早好,自然緊隨其後。他們仨這一走,越老太爺見滿堂官員頓時議論紛紛,孤零零的馮國舅臉色變幻不定,小胖子似乎想去追越千秋,可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他就不由得暗自歎了一口氣。


    相比他那個小孫子,皇帝的寶貝兒子英王李易銘,到底還是患得患失,抓不住重點。


    跑出大理寺正堂,越千秋就長長舒了一口氣。迴頭詡和蘇十柒,他就嘿嘿笑道:“師父,大理寺正門被那個仁魯堵住了,我可不想出門撞在人手心裏。所以,你帶我一程唄?”


    蘇十柒見嚴詡直接一口答應,一貫膽大包天的她也不禁為之咂舌:“你們要翻牆?”


    “蘇姨,翻牆這兩個字太俗氣啦?您應該說咱們是飛簷走壁抄近路,避開擋道攔路虎。一切都是為了盡早向皇上稟報今天的結果,然後功成身退!”


    越千秋見嚴詡已經直接半蹲了下去,他就二話不說往人背上一撲,當嚴詡背起他之後,他就笑著對蘇十柒眨了眨眼睛:“蘇姨上次在水雲天見過皇上,可皇宮還沒去過吧?今天咱們一塊去吧,說不定你還能為迴春觀混個臉熟,爭取點兒福利?”


    蘇十柒被越千秋繞得有點暈,可她對皇帝的第一印象頗為不錯,此時猶豫片刻,她竟是忘了問皇宮是不是那麽好進諸如此類的問題,不由自主地跟在了嚴詡和越千秋身後。等到跟著兩人在大理寺中其他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翻牆離開,她不禁有一種打破規矩的爽快感。


    要知道,從小到大,她也素來是離經叛道的人!


    人是出來了,可之前的車馬還在大理寺的大門口等,蘇十柒少不得繞過去知會一聲。等到一群護衛駕車前來會合,越千秋推說一個人坐車沒勁,死活拉了蘇十柒一同上車。


    他倒是想叫嚴詡,可真要那樣,撮合的目的就實在太明顯了。


    蘇十柒到底沒有堅持,上車坐定之後,她就衝著越千秋說:“虧得你有先見之明,沒有從大理寺正門出來,北燕那個正使仁魯帶著二三十號人把大門口給堵得嚴嚴實實,大聲嚷嚷著要一個公道,讓人把升平和尚交出來,要是我們走正門,肯定碰個正著。”


    “所以說,我們走得正好。”越千秋笑得眉眼都眯了起來,“而且這是我和師父還有蘇姨才能用的手段,那些老大人們誰拉得下麵子?就算拉得下麵子,能帶著他們高來高去的高手,之前也應該在大理寺大門外等他們吧?讓他們之前話,這次換我笑話!”


    “你倒是會報複!”蘇十柒笑得樂不可支,“那你爺爺呢?他可是也在裏頭!”


    “爺爺真要想出來,他還有影叔呢。可他是戶部尚書,不能學我這小孩子厚臉皮在眾目睽睽之下翻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師父這樣不管不顧的。不過,就算天塌了,也有前頭三個宰相頂著,蘇姨你不知道,爺爺精明的時候那是算無遺策,可裝傻起來,也同樣在行。”


    自打水雲天的那場交鋒之後,蘇十柒對嚴詡的然大為改觀,但更佩服的還是越老太爺和東陽長公主。此時此刻,聽越千秋說越老太爺,她不禁饒有興致地追問,越千秋也就順便說些爺爺的光輝曆史,直到巧妙提到那次爺爺借裝病哄自己去尋訪嚴詡。


    車外的嚴詡聽著同泰寺相遇這樁明明隻是生在不久前,如今卻覺得好似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的事,再想想越千秋拜了自己為師後,自己結束了浪蕩落魄的生活,完成了多年夙願,揚眉吐氣大殺四方,可以說小家夥正是他的福星,他不知不覺就神采飛揚了起來。


    而蘇十柒雖說從東陽長公主那兒聽說過嚴詡離家出走的往事,可畢竟長公主也不如越千秋那般親眼見識過嚴詡變臉。當越千秋手舞足蹈說起嚴詡束剃胡子變臉的一幕,她忍不住打起窗簾眼,卻正好詡臉上那一縷陽光燦爛的笑意。


    那一刻,她忍不住覺得,自己一貫認為是敗家子的這家夥,其實真還挺有意思的。


    既然帶了個並不曾通籍宮中的蘇十柒,嚴詡少不得又挑了東華門因為,今天在這裏守門的又是昔日死黨齊南天。


    齊將軍對於嚴詡三天兩頭夾帶人入宮,已經是習以為常了,更何況,很善於察言觀色的他早在上一次越千秋的生辰宴上,就依稀察覺到蘇十柒似乎有成為未來弟妹的跡象。此時記錄放行之後,他多了個心眼,先放了嚴詡和蘇十柒進去,卻唯獨留下了越千秋說話。


    “千秋,你師父這終身大事,什麽時候能解決?”


    見齊南天一麵低聲問,一麵朝遠處的嚴詡努了努嘴,越千秋就咧嘴露出了一個明朗的笑容:“齊叔叔你放心,快了!”


    齊南天頓時喜上眉梢,等到越千秋一溜煙去追前頭那一男一女,他眯縫眼睛盯著三人背影會兒,隻覺得異常和諧,轉瞬間又唏噓了起來。


    這要是嚴詡當年成婚,現在孩子也快有越千秋這麽大了吧?不過要是按照嚴詡當年的個性,甭管哪家千金嫁了他,最終都是怨偶。那小子還是自打收了越千秋這個徒弟,脾氣才好點兒,總算不再是人厭狗憎的模樣。


    想著想著,他突然使勁拍了一記巴掌。


    他剛剛隻顧著想嚴詡他媳婦,竟是忘了問越千秋。


    這小子今天不是和小胖子一塊去審案子了嗎?怎麽就單獨跟著嚴詡兩口子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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