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詡微微一呆,隨即冷笑了一聲:“我是沒有人證物證,否則我早就給你厲害看了!你以為扳倒了吳仁願,你就能當刑部尚書是不是?我呸,我倒要看看,今天我在這裏直接打死你,你還能不能做這個刑部尚書!”


    聽到這很有些中二氣質的發言,越千秋立時按著額頭,小聲嘟囔道:“竟然沒有證據……這麽說來,師父是隻想好好把人揍一頓,根本沒想到任何後果?長公主居然也由他胡鬧……啊,我忘記了,長公主應該想著反正迴頭去哭太廟,總能把兒子救迴來……”


    太大的道理,劉方圓不懂,戴展寧就算比他更成熟一些,其實也隻是似懂非懂。然而,越老太爺正氣逼人,東陽長公主用實際行動力表達了對玄刀堂已故雲掌門的歉疚,周霽月和蘇十柒雖為女子卻一身武人的風骨,還有嚴詡那如假包換的好武藝,雖出身顯貴,卻隻憑一腔意氣就替他們的父輩鳴不平,無不是他們之前沒想到的。


    就連越千秋,之前也敢挺身而出,對上那位在北燕也同樣兇名卓著的刑部尚書吳仁願!


    這種時候,難道千裏迢迢方才來到金陵的他們,就一路旁觀到結束?


    更何況,眼下隻差最後一擊而已!


    在劉方圓那期冀的目光下,戴展寧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伸手從胸口拉出了一根紅繩,紅繩的底部係著一根有些奇形怪狀的金屬棒。


    劉方圓見狀,頓時大喜過望,連忙也從自己的脖子上拉下了一件類似的東西。他接過戴展寧手中的金屬棒,將其合在一起。


    一直注視著兩人的越千秋雖早就知道有這東西,此時等到戴展寧從劉方圓手中把合在一起的金屬棒拿了過來,遞到了他的麵前,他不禁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戴展寧鄭重其事地說:“嚴公子沒有證據,但我們有當年受代州當地刑部分司唆使,將劉戴二位家眷送去北燕的商賈供認狀,有代州當地那位刑部分司主事的供狀,有高行之和這位主事往來的密信,有高行之和高澤之的往來書信,還有大石寨被破,血戰力竭,最終死難的將士七百餘人聯名血書!”


    這些東西一部分是爹爹和劉叔叔辛辛苦苦弄來的……也有一大部分是越四爺用了非常手段,他爹都無法確認真假,如今也隻能賭一賭了!


    盡管周霽月潛伏屋頂聽到了一點風聲,但越千秋真的聽說有這種證物存在,他還是倒吸一口涼氣。張望到外間還在僵持不下,他就輕輕吸了一口氣,快速思量該怎麽把證物交上去。


    他第一時間問道:“剛剛高澤之提到戴劉二位將軍,是你和劉方圓的父親嗎?”


    劉方圓連忙搶著說道:“沒錯,就是我和寧哥的爹爹。”


    “他們還在北燕?”


    見戴展寧滿臉凝重地點了點頭,越千秋就當機立斷地說:“那你們當初在我家二門,就不該報出全名的!”


    戴展寧臉上露出了幾分尷尬:“我和阿圓隻是希望,早點見到越老太爺,至少也探聽一下他對我爹和劉叔叔的真正態度……橫豎我和阿圓都隻是爹和劉叔叔的幼子……”


    對呀,按照年齡來看,兩人應該是劉靜玄和戴靜蘭兩人降附北燕之後生的……


    越千秋心裏這麽想,嘴上卻說道:“但不管怎麽樣,今天你們不能就這樣出去,否則你們倆的爹爹在北燕就很危險了!這樣,如果你們同意,東西給我,我去拿給桑紫姑姑,立刻當成長公主得到的證據,現在就去拿給皇上!”


    劉方圓還在猶豫,戴展寧卻想都不想,直接把東西給了越千秋。見他如此信賴,越千秋微微一笑,立時轉頭從後頭溜出去。不過一會兒,戴展寧和劉方圓眼見得人從另一邊門口溜進來,出現在了侍立在那兒的桑紫旁邊,與人小聲嘀咕了幾句什麽,隨即又溜了。


    還不等越千秋迴來,兩人就隻見桑紫大步走了出去,就在剛剛周霽月跪過的那個位子跪了下來:“皇上,嚴公子說沒有證據,奴婢這兒卻有!”


    此話一出,剛剛還吵吵鬧鬧的水雲天中,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死寂。在這樣的氛圍中,東陽長公主無視一大堆驚駭欲絕的目光,竟是徑直從皇帝身邊過來,接過了桑紫呈交的東西。


    桑紫知道眾人想知道的是什麽,當即從容說道:“奴婢奉長公主之命,訪查此事多時。如今證物尚未拿進府,這是一把密匣的鑰匙,而那密匣埋藏的地方,隻有長公主和奴婢知道!”


    嚴詡知道自己的老娘東陽長公主找到證據,這不過是托詞,可即便如此,他依舊難掩心中暢快。他在驚駭欲絕的高澤之臉上狠狠來了一拳,這才鬆開了手,恰是哈哈大笑道:“這件事在我心頭積壓十年,沒想到這次竟是能夠一朝得解,實在痛快!”


    越小四,你偷了我的計劃離家出走留我頂缸,現在卻又送了我師兄的兩個兒子迴來,還了我一個人情,算是我們兩不相欠。等我迴頭替你教好兒子,再讓他找你算賬!


    越老太爺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見裴旭滿臉措手不及,其他幾人也是麵麵相覷,他這才再次站了出來,躬身施禮道:“皇上,這些年,刑部從尚書到侍郎,全都是從當年巡武使任上出來,如今卻一個接一個爆出這等罪狀,實在讓人寒心。足可見當初為了監察武林的巡武使製度,實在是流毒無窮。”


    不等裴旭等人反駁,他就趁熱打鐵地說:“為了自己有政績,被人讚揚鐵麵無私,便雞蛋裏挑骨頭,拚命壓製武林,這難不成便是太祖賜各大門派禦匾的初衷?臣懇請皇上,從今往後,刑部尚書再不需要巡武使資曆,再不從巡武使選,以此定為永製!”


    “臣再懇請皇上,召上三門,中六門,下九門於金陵,一則商討重修武品錄,二則抵製北燕的禦前比武大會,三則,重申朝廷嘉賞武者報國之心,重懲之前敗壞朝廷風氣的敗類。拿不出北燕那真金白地的許諾,至少也要拿出當年太祖皇帝的魄力來!即便不能如北燕那般窮兵黷武,卻也不能一味崇文抑武!須知,大敵在北,難道朝中不該人人覺得芒刺在背?還有功夫壓製武林,簡直鼠目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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