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說你什麽好?這麽多年了第一次進宮,打誰不好,把英王給打了!你知不知道我那會兒聽到這消息是什麽心情?打得好,果然還是老子當年認識的那個嚴詡!”


    光聽前麵半截,越千秋還以為齊南瓜必定要指著嚴詡的鼻子大罵一頓,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到了最後一句,這位好歹也能算個將軍的齊南瓜赫然本性畢露,砰砰砰地拍著桌子,還端著酒杯和嚴詡重重一碰,隨即眉飛色舞地一飲而盡。


    “那是,我又沒官沒職,幹嘛要受這閑氣?反正我娘開了口,以後他要敢惹我,遇上一次揍一次,決不手軟!”嚴詡一把捋起袖子,炫耀似的露出了結實的肌肉,隨即也一口喝幹了杯中美酒,隨即四下裏張望了一眼,“南瓜,你這房子不錯,隻不過沒想到你也會娶媳婦。”


    此話一出,別說齊南瓜瞬間尷尬到死,就連越千秋的臉色也立刻綠了。


    奈何他那小短腿實在是踩不到嚴詡的腳,隻能使勁蹬出去,在嚴詡的大腿上重重踢了一下。可緊跟著聽到那哎喲一聲,發現嚴詡那無辜看著自己的小眼神,他幾欲抓狂。


    到底誰是師父,誰是徒弟啊!


    越千秋隻能幹咳一聲,對著齊南瓜拱拱手道:“齊叔叔,我師父就這性子,嘴上沒個把門的,所以從前才會和我爹沆瀣一氣,惹是生非。嬸嬸賢良淑德,不說別的,這麽一會兒功夫送上滿桌酒菜,我師父那其實是羨慕你都來不及,他求這福氣還沒有呢。”


    齊南瓜看到嚴詡聽得瞠目結舌,心裏終於痛快極了,當即二話不說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塞到了越千秋手中:“好小子,說得好,你師父從來沒人管得住,我看你小子行,比長公主厲害!來,這把匕首是我比武贏來的彩頭,送你當作見麵禮!”


    “你這什麽不值錢的玩意,也能拿來當見麵禮?”


    隨著這個聲音,一個年輕少婦手中端著一個銅鍋款款走進了屋子。她不輕不重把東西往桌子居中一放,看也不看嚴詡一眼,而是笑吟吟地對越千秋說:“千秋,以後就算你師父不來,你也不妨常來家裏玩。喏,這是嬸嬸給你的見麵禮,才不像你齊叔叔那麽小氣。”


    她一麵說,一麵把一個繡著一朵簡單小花,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到了越千秋手中。看到這一幕,齊南瓜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隨即肉痛卻又不敢似的咳嗽了兩聲。


    越千秋這次進宮雖說隻收獲了任貴儀那一個紅包,可價值也已經非同小可,倒是發對這種小財沒那麽迫切了。這會兒他哪怕不打開這個荷包,可重量卻還是能夠掂量出來的。何況隻看齊南瓜那小樣兒,他就猜到那位齊夫人出手絕對不平常。


    他眼珠子一轉,就笑嘻嘻直接大大方方打開了荷包,見裏頭果然是滿滿當當的金珠,他就象征性地拿了一個金錁子,幾顆小珍珠,隨即就把剩下的連同荷包一同遞迴給了齊夫人。


    “齊叔叔已經送過見麵禮了,嬸嬸你送太多了,我就拿這點,剩下的還給您。爺爺常說,做人不能太貪心,之前師父帶我去景福殿,任娘娘塞了我一大堆東西,我也一樣不敢全收。再說了,嬸嬸家的菜這麽好吃,以後我一定常來,您以後不要嫌我常來蹭吃蹭喝就行。”


    齊夫人被越千秋逗得花枝亂顫,但終究沒有繼續硬撐。她橫了一眼臉色發白的丈夫,以及眼神飄忽不定的嚴詡,這才笑著對越千秋說:“那好,我就等著以後千秋你上門做客。你等著,我去做酥酪,一會兒當點心吃。”


    見妻子如同蝴蝶一般翩翩而去,齊南瓜按著胸口如釋重負。他沒理會嚴詡那鄙視的目光,雙手合十衝著越千秋連拜了幾下:“小祖宗,多謝手下留情!那是我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私房錢,要真讓她全都送了,我這個月……不對,接下來幾年就都喝西北風了!“


    越千秋這才明白齊南瓜剛剛的肉痛是怎麽迴事,不由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而一旁的嚴詡則恨鐵不成鋼地皺眉道:“你從前多男人?如今娶了媳婦不算,還被管得這麽嚴嚴實實?”


    “那是你沒體會過有媳婦的好!”


    看到齊南瓜開始拍著嚴詡的肩膀,說著自己這些年痛並快樂著的婚後生活,什麽有人知冷知熱地伺候著,迴家就有熱飯菜,雨雪會有下人特意去送蓑衣鬥笠,一年四季衣裳鞋襪從來不重樣,穿出去人人誇讚……越千秋就知道,齊南瓜正在試圖誘拐嚴詡這個不婚黨脫單。


    他倒無所謂將來多個師娘,可他建議嚴詡跑來找舊交,不是為了給兩人單純敘舊情的,更不是讓齊南瓜拖嚴詡下水的,因此他瞅了個空子好奇地插嘴問道:“齊叔叔,你名字到底叫什麽?總不成真是師父說的……”


    “別聽他瞎扯!”齊南瓜這才暫時打消遊說的念頭,瞪了嚴詡一眼,就笑眯眯地說道,“齊叔叔大名叫做齊南天,怎麽樣,是不是很威風?”


    齊天大聖大鬧南天門……


    越千秋倏然冒出了這樣一幅畫麵,隨即就豎起大拇指讚道:“齊叔叔這名字好,有氣勢!”


    沒等齊南瓜……不,齊南天繼續得意,他就立時岔開話題問道:“齊叔叔,今天我師父狠狠教訓了英王,長公主和我爺爺進過宮之後,皇上雖然沒說什麽,可英王是他唯一的兒子,之前在垂拱殿又哭得那麽淒慘,英王會不會想辦法報複師父,還有長公主和我爺爺?”


    “他敢?”


    越千秋知道嚴詡也就隻能說這種張狂的話,因此一點都沒指望這個師父,而是認認真真看著齊南天,指望這位鎮守宮門的武官能夠給他提供點訊息。


    否則難不成他迴去問爺爺越老太爺?甭指望那老狐狸會對他說什麽!


    也許是被越千秋憂心忡忡的目光,也許是被小家夥之前給自己留下了大半私房錢的行為感動,齊南天在躊躇了一陣子之後,最終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出了一番話。


    “皇上雖說隻有英王一個獨生子,可如果真的就滿足這麽一個繼承人,這些年後宮也不會多了四五個美人,兩三個婉儀。更何況,馮貴妃再大的氣性,也扛不住長公主又或者越老大人之中的任何一個,更不要說兩個人加在一塊。”


    齊南天頓了一頓,隨即鬼使神差地補充道:“再說,宮裏有一種說法,道是英王未必就是馮貴妃親生,馮貴妃自己也想再生一個,這才會嬌慣得這個獨子如此人厭狗憎。而且,英王也沒多大人望,宮外還有個被抱進宮撫養了十年,然後又退迴王府去的準皇子呢。”


    這一刻,別說越千秋深感這頓飯沒白蹭,就連嚴詡的眼睛也在熠熠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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