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府跟出來的家丁和下人都在樓下,門外隻有越金兒守著。


    此時包廂中就是嚴詡,還有三個年齡加一塊也不如他大的小家夥。


    當周霽月這一聲七叔過後,越秀一恰是滿頭霧水,隨即就看見嚴詡和越千秋那兩張麵麵相覷的臉。這時候,小家夥終於發現,好像就隻有自己不怎麽清楚內情。


    醒悟過來之後,越千秋的第一反應便是直接砰的關上了窗。緊跟著,他就立刻向嚴詡低聲問道:“師父,這包廂隔音吧?”


    嚴詡沒好氣地挑了挑眉:“這刑場又不是臨時的,不論秋決還是其他時候殺人都在這裏。難免也有達官顯貴來看仇家人頭落地,說不定還會商量點什麽密事,你說隔音不隔音?”


    “那這兒沒有安什麽銅管地聽吧?”越千秋一麵說,一麵還四處敲敲打打。


    這一迴,嚴詡那張臉頓時快崩潰了。他沒好氣地拎了越千秋迴來,使勁揉了揉那小腦袋:“你這都是從哪兒看來的?私設銅管地聽,甭管背後有沒有後台,抓到就是一個死罪!再說,我帶你們來的地方,又有我在,還會不安全?”


    越千秋這才如釋重負。他也顧不得越秀一在場,更顧不得什麽男女大防,直接把周霽月給摁到一張椅子上,認認真真地問道:“周姑娘,你剛剛說的七叔,那也是白蓮宗的人?”


    失魂落魄的周霽月終於有些迴過神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但猶豫片刻,竟是又搖了搖頭:“師父說,七叔叛門而出,投靠了仇人,早就把他從白蓮宗名錄上除名。後來還有好幾撥人去追殺過他,有人親眼看到他落水,肯定是死了。”


    幸好幸好,嚇死我了!我就怕那是你至親,你一時想不通要劫刑場,那我就瘋了……


    越千秋簡直如釋重負,可緊跟著,他就聽到嚴詡的聲音。


    “叛門而出,投靠仇人?唔,他投靠的應該就是刑部那個沒人緣吧。”


    周霽月的眼神終於恢複了焦距,煞白的臉上也少許有了一丁點血色。她看看嚴詡,看看不明所以的越秀一,最終目光落在了若有所思的越千秋身上。


    在她心目中,那個在大街上把她帶迴家,然後又給了她安逸生活的九公子,是最可靠的人,可靠程度甚至超過越老太爺!


    “九公子,雖說七叔早就被白蓮宗除名……不,現在根本就連白蓮宗也沒了,可他畢竟是我爹嫡親的弟弟,我小時候他也對我很好……我不知道他當初為什麽叛門,也不知道他現在為什麽在這兒等死,我更不知道該怎麽辦,你幫幫我……”


    越千秋最怕女人用哀求的目光看著自己,哪怕是蘿莉。他下意識地想要移開目光,可禁不住周霽月那眼神太過熾烈,甚至還有幾分崇拜和憧憬。


    他暗歎難得休息閑逛也會碰到這種倒黴事,腦筋卻不得不飛速開動了起來。


    突然,他扭頭瞥了嚴詡一眼。他心中一動,立時一把將越秀一拖了過來。


    “長安,交給你一個艱巨重大的任務,你在這兒看著周姑娘,千萬別讓她做傻事,否則爺爺的苦心就全都白費了。我和師父一塊兒去想想辦法……”


    越秀一根本一句話都來不及說,直接就被越千秋推到了周霽月麵前。等他反應過來時,越千秋已經拽著嚴詡直接出了包廂!這時候,他隻能在心裏大罵了越千秋一千遍一萬遍,卻還不得不對小丫頭擠出了一個笑臉。


    在他心目中,太爺爺肯定不會撒謊,說周霽月是家裏遠親,那就肯定是。既然如此,甭管人出自曾經《武品錄》下十二門的白蓮宗是如何令人震驚,可爺爺既知道,那就沒事了。


    且不論越秀一是如何拙劣地安慰人,當越千秋把嚴詡給拖出了包廂之後,他看到越金兒正依靠著欄杆在門外守著,見他們師徒倆出來,立時愣了一愣,他就笑著揮手打了個招唿,隨即立時壓低了聲音直接問了一句。


    “師父,你不會是早知道今天這情況,所以帶我們來看殺頭的吧?”


    麵對這麽直截了當的問題,嚴詡不禁有些眼神閃爍,顧左右而言他道:“這不是你自己沒想好要去哪,所以我才帶著你們來看熱鬧嗎?怎麽出了事又賴我……”


    “師父,說重點!”越千秋委實沒有尊師重道之心地粗暴打斷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人命關天呐!是不是你和爺爺早就商量好了,今天我就是不想來,你也會想辦法帶我們來?”


    發現嚴詡倏然色變,對麵的越金兒顯然也聽到這話,臉色極其不自然,其中玄虛越千秋自然秒懂。他用力拽了一下嚴詡的袖子,等到對方終於無奈地蹲了下來,腦袋和他平齊,他這才湊上去耳語道:“師父,給我透個底,今天這個……”


    他一麵說一麵做了個哢嚓的手勢:“不會出亂子吧?”


    嚴詡早知道自己這個徒兒非同尋常,眼下聽到如此生猛的問法,他自然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你爺爺給人下的套,那還用說嗎?”


    他朝左邊一間包廂努了努嘴,聲音變得若有若無:“隔壁是刑部侍郎高澤之,世家出身,和那個沒人緣的家夥天天在刑部打擂台的就是他。”


    越千秋麵色古怪地瞥過去一眼,緊跟著又落在了自家包廂緊挨的右邊另一間上,少不得也用手指戳了戳:“那這間呢?”


    嚴詡很想避開這個話題,奈何眼下自己是蹲著,根本躲不開越千秋的目光,他隻能無可奈何地輕輕咳嗽一聲,這才幹笑道:“是我娘,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怎麽來了。”


    越千秋已經悚然了。自家包廂左邊一個刑部侍郎,右邊一個東陽長公主?


    想到刑場上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的吳仁願,他簡直覺得這位一無所知的著實可憐極了。然而,他最想知道的卻是最後一個問題。


    “那周姑娘那位七叔的事,爺爺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這個……大概……也許……可能……”見嚴詡再次開始東張西望,越千秋實在氣壞了。


    爺爺狡猾,他知道,就連武力值低下的這個缺點,也早就被越影給彌補上了。現在更多了嚴詡這個連娘都不要,卻願意跟著搖旗呐喊的家夥,那還不是輕輕鬆鬆把他耍得團團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麵無表情地轉頭折返包廂,可就在快到門口時,他腳下一挪,突然出現在右邊包廂門口,一本正經敲了敲門。須臾門打開,他仗著人小敏捷,直接就一陣風似的衝了進去,緊跟著門竟是關了!


    蹲在地上的嚴詡目瞪口呆地看著越千秋出人意料的舉動,無辜並無助地看向了越金兒。


    當初兩人在同泰寺中還打過一場,可如今給越金兒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招惹這位東陽長公主的獨生子,當然更不敢招惹東陽長公主。他立時一個旋身挪開欄杆旁邊那位置,同時向後退了一步。


    “嚴先生,我去看看下頭如何了!”


    眼見越金兒閃得飛快,嚴詡不禁呆若木雞。


    這爛攤子就丟給他收拾了?早知道就是殺了他,他也不會告訴越千秋,自己母親在這兒!


    越千秋那小子他是見識過的,相當會折騰,這要是萬一和他母親混在一塊,恐怕就不知道會出什麽事了……


    今天樓上除卻高澤之,裴旭也親自來了,還有好多要緊人物也來了,可誰知道他嚴詡的老娘也會來啊!


    就是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敲門!越老太爺,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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