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繞彎子問了,你便直接說了,都打聽到了什麽?」敬善抿了口茶,對昨日的事心有餘悸,剛嫁到這李家就被下人玩得團團轉哪還得了?


    「是,少奶奶,」柱子媳婦兒笑嘻嘻道「奴婢這幾日一直在打聽著,還住進了李家下人都住得那個胡同,平時接觸的多了聽得也就多了,這李府主子雖少,下人可是複雜的多呢,再加上當家主母有些…」說到這裏柱子媳婦兒頓了頓,敬善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繼續往下說,「主母太軟,這樣下人的氣勢自然就盛了,彼此不服氣自然也就學會分幫結派。府裏大致分為兩派,一邊是夫人身邊的邵婆子一派,一邊是咱們院裏陳媽媽一派。本來兩位媽媽都是夫人的陪嫁,關係算是不錯,隻是早年出了些利益的分歧,也就互不相讓了。現在是陳媽媽一派比較占優勢。」柱子媳婦兒顯然說得累了,也有些口幹舌燥,敬善吩咐「你坐下說吧,來人,給柱子媳婦兒上碗茶。」


    柱子媳婦兒受寵若驚,連忙揮手「使不得使不得,奴婢哪能受得了這個。」


    敬善笑了笑,十分親和,「讓你坐就坐罷,你是我帶來的人自然不用和她們一般。」現今敬善最該做得就是拉攏一部分自己的人,慢慢培養自己的勢力,隻有有了自己的勢力,才能為以後墊下基礎,下麵到處都是各懷鬼胎的人,什麽事都有機會擺自己一道,這個主母就難當了,怎麽自己都不能當一個糊塗的主母吧?都說難得糊塗,其實是難得會裝糊塗,若是大事小情都糊塗,那這個家也快完了,主母也該下台了,收拾收拾成天躺著養老罷。


    柱子媳婦兒笑嘻嘻的坐下,不客氣地咕咚咚喝了一杯茶,「陳媽媽一家都在府裏當差,陳媽媽的侄女兒也就是侍琴,是少爺的貼身丫鬟,也是通房。」說到這裏柱子媳婦兒偷偷觀察敬善的表情,見敬善一副了然的樣子,就放心繼續往下說,「這麵上看陳媽媽沒什麽人際關係,但是仔細一調查起來就不一樣了,陳媽媽是個寡婦,剛成親不久丈夫就死了,也沒留下一兒半女,但陳媽媽卻有個認得幹女兒,而這少爺身邊的貼身小廝,薑盛娶得便是陳媽媽的幹女兒,這關係下人們知道的都很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的。」柱子媳婦兒一副邀功的模樣,好不自豪。


    敬善心中這才有幾分明了,這沒子女的陳媽媽定然是把幹女兒當做親生的一般,而薑盛就成了陳媽媽最好的消息傳遞者,天天跟著李容夏寸步不離,幾時迴府自然是門清兒。


    「最重要的是,」柱子媳婦兒聲音低了許多,「這府裏的張管家,跟陳媽媽關係可是不一般。」說罷,柱子媳婦兒用手比了比,兩隻食指往一起貼了貼,這張管家敬善是聽說過的,接觸卻不多,隻知道是個鰥夫,想不到鰥夫寡婦,嗬。


    柱子媳婦兒繼續道「這樣陳媽媽的勢力當然就更大一些,至於邵婆子管著太夫人房裏的事,還有家裏油水最多的廚房,所以兩個關係會越來越僵。」


    怪不得邵婆子會那麽熱衷於把自己的閨女送到自己房裏來伺候,不過是借個機會來拉攏新少奶奶站在自己那方,以為新少奶奶是個年少的丫頭乳臭未幹,好擺布,可惜了,敬善偏偏是個主意多的。


    柱子媳婦兒一股腦說完卻沒等到敬善的一句話誇獎,心底倒是有幾分泄氣,卻還是積極道「少奶奶還有奴婢,奴婢願意為您做牛做馬。」


    敬善一聽這話,笑道「我不用你做牛做馬,做好交代給你的事便好,迴去告訴你家柱子,以後那采辦的事不用他去,他就負責每天跟著少爺就好,學得機靈點,看著薑盛怎麽做,若是他不願意,那采辦能撈到的油水我每個月都補給他。」


    柱子媳婦兒一聽趕緊道「少奶奶可別這麽說,柱子是個不開眼的,就認得那點銀子,讓豬油蒙了心了,少奶奶的主意才是長久之計,以後跟著少爺那好處還能少了麽?」說道這裏柱子媳婦兒也有些猶豫,「隻是,少爺若是嫌柱子麻煩,不願柱子跟著怎麽辦?」


    敬善一笑,柱子有這麽個精明的媳婦兒真不知道是福氣還是什麽,既然她要自己一句話就給她,「這個不用擔心,我會跟少爺說的。還有你明個就去廚房當差吧,到時候讓邵婆子給你安排個活兒,那是個人多嘴雜的地方,有什麽都注意聽著些,我要見你的時候就讓人找你來。平時若沒什麽事兒,就在府裏經常走動著,多與人接觸接觸。」


    柱子媳婦兒連忙點頭,「謝少奶奶。」心裏卻佩服著,這麽點個少奶奶心思可不少,事事都並不會差,心細如毛發,平時笑嗬嗬像是個彌勒佛,若是沒有那對退婚的母子上門,誰都不會相信,這個少奶奶可是尊不能惹的佛。


    「下去吧,這也沒什麽事了。」


    柱子媳婦兒低著頭,聽話的退出敬善房裏,敬善顯得有些疲憊,轉向身邊的錢媽媽道「難日子還在後麵呢。」


    錢媽媽笑道「少奶奶願意去解決難題才是好的呢。」


    李容夏依舊迴來得晚,隻是應允了自己的承諾,先迴房,看看敬善睡了沒。李容夏由下人換下外袍,才走進內室,見敬善靠在椅背上,手裏拿著本書,剛想調侃兩句,嘴長著,話卻沒說出口,見過頭懸梁錐刺股的,卻頭一迴見手拿書,眼閉著的。嘴嘟嘟著,偶爾還吧唧兩下,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上打下陰影,增添幾分調皮。


    李容夏走到敬善身邊,玩意大起,慢慢蹲下身子,輕輕的用手把書抽出,誰料書一抽,敬善猛地睜起眼睛,大叫道「是哪個大膽子的,筷子給我拿走了我用什麽吃?!」


    李容夏不由大笑,敬善半天緩過神,才覺得大窘,「那個…啊,吃飯吧。」說完站起身,就要走,背對著李容夏,緊緊閉上眼睛,告訴自己什麽都沒發生過,李容夏道「沒有筷子怎麽吃飯?」


    敬善轉過身,「夫君倒是個白眼的,我等了你那麽久,你卻反過來調侃我。」李容夏上前,牽住敬善的小手,握在手裏,「讓為夫帶娘子去找筷子。」


    滿桌魚肉,敬善卻不是那麽有食欲,「怎麽不合胃口?」


    敬善放下手中的筷子,「是煩心,所以吃不下。」李容夏笑道「是什麽讓你變成了老婆婆?愁眉苦臉?」


    「母親怕是沒有告訴你,容秋的婚事,母親看好了一家商戶,在原來西北老家那麵,那人家不錯,公子人品好,家境也殷實,隻是那趙姨娘與容秋死活不肯,哭著鬧著,一鬧就是一天,說什麽哪個好端端的官家小姐嫁去商戶?我娘家二姐不是也嫁進了商賈,真是讓人好生不消停。」敬善語氣中盡是無奈,高不成低不就,李容秋真把自己當成天仙下凡了。


    「由著她們去鬧吧。」李容夏對李容秋母女不是很在意,也是自己母親早年太過放縱,一個姨娘都敢當眾講條件。


    「母親氣得頭疼病又複發,父親不總是說內宅的事兒,男人不該說太多。」敬善心中是有些埋怨自己舅父的,再怎麽說自己正妻被小妾威脅了總要開口教訓罷?滿腦子詩書禮樂,當真是沒有用的,反而束縛了思想。


    「娘子難不成沒有主意麽?」李容夏衝敬善眨了眨眼,早就看穿敬善一肚子小心思,「有主意便去跟母親說,實在不行我與父親說,讓父親安排容秋嫁了。大不了再把她送迴那周家,看她願不願意。趙姨娘為人尖酸刻薄,太過貪心,不懂規矩,早該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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