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小將離停止了闡述,之後的好一段時間,嫿籮與黑二好像都沒能從她的闡述中,迴過心神來。


    似乎……


    仍舊沉浸在她所闡述的事情當中。


    “有時候,我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我們是邪道,還是他們才是邪道……”黑二突然苦澀的開口說道。


    真要說作惡多端,他覺得正道比他們要更加罪惡滔天,他們手上沾染的人命,都未必有正道多!


    雖說邪道之中,也有濫殺無辜之輩。


    也有專程修煉魔功,專門搞那種正兒八經邪功的人存在,可這不代表,絕大多數邪道都是如此。


    可不管是不是。


    這些人儼然已經成為了邪道的代表,而正道也是以鏟除邪道為己任。


    這些年被錯殺的邪道多不勝數。


    很多人僅僅隻是走火入魔,墮入了邪道而已,也許連人命都沒來得及沾染上,便直接殞在了正道手上。


    連作惡的機會都沒有。


    這究竟是將威脅扼殺在搖籃裏,還是濫殺無辜,黑二也說不清楚,反正他覺得這群人比他能殺。


    而且……這些人濫造殺孽!


    那些人明明都是無辜的,墮入邪魔歪道之中,就一定是壞人嗎?


    未必吧。


    正道之中,都有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存在,邪道之中,又何嚐不能有幾個赤子之心的邪道留存?


    黑二覺得自己的內心很是矛盾,天人掙紮。


    他覺得自己有些想不通。


    這尖銳的矛盾,致使他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麽。


    完全苦尋不到答案。


    又或者,這件事本身便是無解。


    “想開點,別鑽進死胡同裏了。”一隻幹癟的爪子,拍了拍黑二的肩,耳邊是那沙啞,宛若鏽鐵般的磨砂聲。


    “眼下這時局,沒有誰對誰錯,界限都已經模糊了,沒必要太過執著什麽。”小將離心底低歎。


    這事情她也說不上來,答案是什麽她也不清楚,矛盾太過尖銳,以至於她也想不出答案。


    於她而言,管好自己就行。


    “現在,活下來最重要,也唯有躲過了此次的災劫,熬過這段對我們來說最艱難,最灰暗的時期。


    我們才能對今後的日子有盼頭,而不是心灰意冷,對之後的日子,全然沒了心思。”


    小將離不知道自己這句話,究竟算不算是毒雞湯,反正她也就這麽一說,對方聽不聽得進去那是對方的事。


    “別看我現在重傷,一副命不久矣之相。


    其實……隻要再給我些許時日,找齊靈藥,很快,我便又能生龍活虎,再跟正道那群偽君子鬥上一鬥!”小將離說著,麵上的鬥誌昂揚。


    那模樣,好似她已經完全恢複過來了。


    甚至已經可以跟正道在打他個三百迴合,打個有來有迴,而不落下風似的,那模樣,看得人有些好笑。


    然,嫿籮與黑二卻有些笑不出來。


    這一點也不好笑。


    而且小將離這做派,也是看得人心底不免有些苦澀。


    “炎兄當真是好想法。”黑二笑了笑,笑得有些牽強,他想要活躍一下氣氛,卻發現自己的情緒很是低落。


    小將離看著黑二一副傻愣傻愣的做派,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可話到嘴邊又被她咽了迴去。


    她默默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頭以示鼓勵,這時候,其實說什麽都不好使。


    邪道的處境就是這樣。


    且她之前也不怎麽喜歡邪道。


    畢竟這群人就光想著坐收漁利之事,光想著撿漏,想著該如何唯利是圖!


    而今,這兩人也讓小將離對邪道的印象稍稍有所改觀,不過……也僅僅隻是稍稍而已。


    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就好似人有善惡之分一般,這邪道也不能單單隻用一個詞句,便囊括所有,代表所有人。


    “算了算了,不談這些,別擾了大家的興致。”黑二很快從沉寂中迴過神,連連擺手,不想再繼續這種沉重的話題。


    這事情真要掰扯,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而且有些事情,當真不好判別。


    畢竟每個人心底都有一杆秤。


    這杆秤最終會偏向何方,似乎……也是未知。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


    三人迴到了他們此次的臨時駐紮營地,就是黑二之前消失的地方。


    看著眼前的潺潺溪流,小將離麵上的神情似乎也因此有了幾分變化,到底還是來了。


    這一次不是偷摸著跟過來,而是光明正大的被人邀請過來。


    即便身份有所轉變,


    可小將離卻體會不到半分喜悅。


    不知為何,她覺得這次的事情,也許進展的不會太順利。


    “我們到了。”


    嫿籮與黑二兩人道了一聲,小將離點點頭,身形顫顫巍巍的,好像有些站不穩,她此時就是一個病號,沒必要硬撐。


    “道兄先在這裏等等,我先進去跟他們說一下情況。”黑二也沒有直接邀請她進去,而是準備先跟其他人說一下。


    好歹有點準備。


    別到時候人一進去,黑犬那邊又開始挑事。


    黑二也不否認自己這樣做,就是在防備著黑犬,或者說……想要擋不住對方的嘴!


    他思前想後一番,覺得還是這樣做更為穩妥一些,他也是煩透了黑犬,那人兩麵三刀的做派,也看得他有些厭倦了。


    如果不是形勢所迫,他是真想與其分道揚鑣。


    可正道的威脅仍在,有,總好過沒有。


    黑犬勉勉強強能算得上是助力,好歹還有個人可以幫襯著點。


    雖然對黑二來說,黑犬的存在根本就是可有可無,但有其他人存在的情況下,黑犬也不敢偷奸耍滑。


    畢竟一旦這麽搞,其他人也會排斥他。


    時間一長,他也會被排斥。


    說著,黑二也不等小將離這邊開口,轉頭對嫿籮說道:“你先照顧一下,我進去跟他們談談。”


    嫿籮點點頭,應道:“好。”


    黑二見嫿籮這邊答應,當下也沒停留,一個猛紮,身形消失在了溪水之中,小將離目光微閃,心底暗歎。


    這地方當真是隱蔽。


    至少比起什麽樹洞,山洞之類的,這水麵又有幾人能想得到?


    雖說附近的山林之中,也會有生靈來此飲水,可生靈又如何能跟邪道相抗衡?


    這要是掉進去了,等待那生靈的還不知道是什麽呢。


    甕中捉鱉,大抵不過如此。


    瞧他們這樣子,好像已經對此事情輕車駕熟。


    小將離也由此看出,正道在追殺邪道方麵,當真是不遺餘力,有夠喪心病狂的!


    看把人家整成什麽樣了!


    ……


    嫿籮在小將離身旁照顧著,心底似乎想著事,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時不時便抬眼瞧上小將離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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