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腦子兜兜轉轉了好一陣,終是在某個時間點上,與小將離所言搭上了線。


    他臉色青白扭曲了好一陣後,這才語氣有些不確定的開口:“將軍這意思是……不會有那想法?”


    “當然不會有啊!”


    小將離甚是嫌棄的開口。


    這副嫌棄的語調,仿佛是將那秦國的江山,與那讓世人趨之若鶩的帝位,比作是什麽讓人避之不及的禍事一般。


    如此嫌棄的態度,讓秦正心下生出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覺來。


    自家的江山與帝王權位被人嫌棄了,怎麽想……都覺得心裏不太舒服好嗎?!


    這些在他們看來,尤為尊重,視若珍寶的東西,結果被人嫌棄成這樣,秦正心裏能好受,那才叫真叫有鬼了!


    可被人嫌棄成這樣,秦正也不能說什麽。


    但他覺得……


    自己還是可以為自家的江山,以及那‘岌岌可危’的帝位挽尊一下。


    “將軍既是覺得這秦國的江山甚好,那為何……卻又不想要那帝王權位?”


    剛一問完,秦正便後悔了。


    他不應該那麽衝動的!


    他應該仔細斟酌一下,再三四量,從旁敲擊小將離的態度,而不是應該這麽直白的問出來。


    秦正總感覺小將離接下來開口的答案,很可能會跌破人眼球,也很可能讓人大失所望,讓他一口老血梗在喉頭,難咽其下。


    如此強烈的情緒感官襲上秦正心頭,讓他頓時有種後悔的衝動,可時間不可能重來。


    話已出口,自是沒有挽迴的餘地。


    小將離衝他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聲音輕緩的開口道:“若是將這江山交付於殿下,不知殿下可願意?”


    “自是願意!”


    秦正幾乎毫不猶豫的開口應道。


    也不管小將離之後會說什麽。


    但自家的江山被人嫌棄成這樣,不管怎麽說,他後麵的言語舉動,也應該適當為自家的江山挽尊一下。


    讓小將離深刻意識到,她究竟錯過了什麽……


    但小將離卻是不知秦正心底這些彎彎繞繞,她笑了笑,狀似不經意的開口道:


    “那倘若是要殿下,十年如一日的上早朝,十年如一日的在禦書房內批閱奏折,不知殿下可否願意?”


    “……”


    秦正莫名感覺自己膝蓋中了一箭。


    本該毫不猶豫脫口而出的答案,卻是話到嘴邊,兜兜轉轉了一圈,都沒能將這答案吐露出來。


    這話,他說不出來。


    即便是說假話,秦正也覺得自己於心不忍。


    十年如一日的在禦書房內批閱奏折,十年如一日的按時到金鑾殿上,去與群臣議事,想想都覺得很可怕好嗎?


    秦正想了想那個畫麵,更是感覺到毛骨悚然,同時又對那曆任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勤政為民的帝王肅然起敬。


    果然,那個位子不是那麽好坐的。


    那些能真正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為政為民的帝王,口碑也不是蓋的……


    拋開這些暫且不說。


    讓秦正按部就班的去做那十年如一日重複的事情,秦正是不樂意的。


    他做不到。


    光想想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


    在禦書房,金鑾殿,以及自己的寢宮來迴轉悠,秦正就覺得心氣上湧,差點沒被自己腦補出來的畫麵給嚇死了。


    真是太嚇人了!


    單是這些日裏批閱奏折,秦正都覺得煩悶得很。


    更何況是要他十年如一日的,端坐在禦書房房裏批閱這些東西?


    若非是自家皇兄揪著不放,秦正這會兒早不知道跑哪裏逍遙去了,又哪裏還會到小將離這裏來跑苦差事?


    想想也是肝疼……


    看到秦正麵上那青紫交迭變幻的神情,小將離已心下了然,她道:“殿下都不樂意了,那殿下覺得微臣會樂意嗎?”


    當然不樂意啊!


    秦正在心底小聲的附和了一句,可明麵上卻是半句話都未曾吐露,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小將離。


    似是要從那張被月華照落,而備顯冷漠寒涼的臉上看出朵花來,隻可惜……


    不管他怎麽看,怎麽盯視,小將離都巋然不動,麵上的神情始終淡漠如常,讓人看不出半分破綻。


    但秦正卻不死心。


    他道:“既然將軍覺得國事操勞,那……”你將這玩意兒甩給我們,到底是何居心?!


    話音未完,秦正明智的閉上了嘴。


    這個問題問出來好像有些蠢,明明是他們自己趕上來的。


    這會兒要是問出來了,少不得要被小將離嘲諷一番。


    秦正明智的選擇閉口不談,也不去問。


    夜訪的進程進行到這裏,秦正大致也已經明白了小將離的“不良用心”。


    對方這是將事情搞完,便將爛攤子一甩,甩手不幹了!然後他們這些個上趕過來的,便順勢接了盤……


    嘖,怎麽想都挺讓人不爽的。


    這跟趕鴨子上架有何區別?!


    沒與小將離深入交涉之前,沒與對方月夜洽談之前,他們還以為自己這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可這會兒了解了之後。


    秦正才知道,感情自己在人家眼中就是個苦主,偏偏他們這些苦主還很沒有自覺……


    小將離這麽處心積慮,費勁心思的將爛攤子甩到他們身上,也著實不太容易。


    秦正在心底暗自肺腑著。


    畢竟這爛攤子不是說甩就甩的,她既然開了那個頭,便要對這爛攤子負責。


    不說要全權接手這爛攤子,但……哪怕是不管,她也得給它找一個合適的接管者接手。


    小將離可以對那些為政不仁的帝王,以及文武百官不負責,可她卻不能對著統治之下的百姓不負責。


    若是因為她這般插手,而導致周邊各國伺機而動,提前四下瓜分的秦國版圖,那於這天下百姓而言,必將又是一場災難。


    這亂世已經夠亂了。


    小將離本意是讓這亂世終結,所以自然不可能違背最初的目的,反其道而行之。


    秦國的百姓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麽一個定居的容身之所,好不容易才在這亂世之中,有了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棲息之地。


    若因小將離這肆意之舉,而導致這底下百姓再度流離失所,那這便是她的責任了!


    她可以對秦國的那些掌權者狠辣無情,卻不能對著底下的百姓置之不理。


    這與她最初的目的不符,所以自當是處心積慮,費盡心思的想要找一個可以接手爛攤子的管理者……


    在想通這其中的一些關竅後。


    秦正的臉色有些難看,特別是當他意識到小將離將他們當做什麽時,這臉色更是臭的可以。


    小將離看著秦正在自己麵前擺譜也不氣,反倒是樂嗬嗬的看著他,眼神裏充滿了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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