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那深宮圍牆,換來的是那可以滔天的權勢,與那至高無上的皇位,可也意味著……


    失去了自由!


    失去了對自身安危的掌控,以及被環虎圍伺,終日惴惴不安,難尋安眠之日。


    但若是不入那宮牆,雖是換不來那滔天的權勢,可也有更加自由廣闊的天地,可供縱馬馳騁,快意一生。


    兩者之間想要做出決斷,必然要有所取舍。


    魚與熊掌不可得兼。


    小將離的答案已經昭然若揭,她選擇後者。


    她不願被困在那深宮圍牆之內,也不想登上那至高無上的皇位,手握權柄。


    聽小將離這麽說,秦正心中第一個反應就是——不信!


    他轉頭看向她,卻見對方身上流露出一絲哀痛之意,雖是麵上不顯,可周身彌漫的氣息,卻是令人不自覺情緒低靡。


    也不知是牽扯到了什麽傷心事?


    秦正在心底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可他也沒有急著開口,而是盯著小將離,看看對方這邊又會有什麽解釋。


    別的不說,就對方身上流露出來的這一絲異樣,就足夠讓秦正留下來,聽聽她這裏是不是有什麽不一樣的故事。


    小將離也確實不負所望,沒讓他等太久。


    四下無聲,夜風瑟瑟。


    撩起小將離額前垂落的青絲飄搖,也讓小將離的衣袂,隨著清風搖曳翻飛。


    幾乎就在秦正以為小將離不打算開口時,她突然開口了。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近乎微不可察。


    可在這夜色靜謐的夜空之下,卻是顯得尤為突兀。


    四下無聲。


    所以凸顯的她的聲音分外清晰。


    她輕聲開口,似是在一個人低聲喃喃,又似是在向另一個人輕聲,吐露著自己心中所埋藏的事情。


    她道:“殿下覺得,這天下之於我而言,有何用處?”


    一句問完,根本不待秦正迴應。


    小將離已經自顧自的,又接著說道:“兩位殿下見我這般“無欲無求”,所以心生警惕也實屬正常。


    因為這天下於我而言,已然不重要了。


    而秦國的江山之於我而言,也不過是過眼雲煙,是那漫漫長生中的一個過客。


    殿下無需這般防備我。


    若非心有執念所牽,紅塵未了,我又何必執著於這俗世?執著於這亂世?執著與那兵權相戎?”


    小將離一個人自說自話,秦正也樂得做一個旁聽者,在一旁聽聽小將離這難得的開口。


    像是這種人,想要撬開對方的嘴,就跟想要撬開那臭硬的河蚌一般,難的很!


    可當這些人願意開口時,吐露出來的消息,往往也蘊含著一定的深意。


    秦正覺得這很可能是一個契機。


    所以他也樂得在這裏仔細聽聽,說不定明日與皇兄說說,還能探討出什麽來。


    明日,小將離就要帶兵出征。


    所以今夜過來探探風聲,也是為了之後的事情。


    再有三日,便是那登基之日。


    時間有些緊迫,可也容不得有半分差池。


    更何況小將離此次帶兵出征,終究還是那為政者心中的一塊心病。


    這大抵便是曆代王朝,皇族中人的通病了。


    隻要看著誰手握兵權,執掌萬人之軍,心裏就不太舒坦,就會忍不住想這想那。


    “殿下可知,六年前,我是慕名而來?”


    小將離笑了笑,突然問了一句,秦正不免將好奇的目光看來。


    慕名而來?


    聽得也是蠻稀奇的。


    秦正覺得有些新鮮,特別是第一次聽對方提及,當下便也來了興致:“將軍是因何事慕名而來?”


    小將離一聲長歎,應道:“隻因當時秦國正處於強勢崛起之時,名聲四起,也導致在那民間的名聲響亮。


    我也是偶然聽聞,這才慕名而來參軍至此,可這一路走來,秦國的現狀,卻也是越來越讓我覺得心寒。”


    秦正默了默,心知她說的是什麽。


    六年前那會兒,秦國確實強盛崛起,可這些年都在走下坡路,小將離會覺得心寒,也實屬正常。


    像是她這樣一個慕名而來的人,在軍中摸滾打爬五年,看著秦國本該強勢崛起,卻又逐漸下滑之勢……


    那怕是一腔熱血,也會因為事態變遷,而被澆的透心涼,失望至極!


    “邊境每年都在打仗,尤其是我初選後被調撥過去的那個地方,幾乎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偶爾搞個偷襲,夜行什麽的,也實屬常態。


    這些在亂世之中在所難免。


    軍中將士也不怨,早已司空見慣,因為在他們選擇參軍時,便也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了那戰場之上。


    將自己的項上人頭別在了褲腰帶上過活!戰場之上生與死,都不會讓他們起任何哀怨。


    秦國強勢崛起後,自當是要擴展版圖。


    以顯赫自身強勁的國力,以及宣揚國威……”


    “可強勢崛起的好景不長!”


    秦正突然出言打斷了她的話,心下也不免生出幾分惋惜來,那段時間,確實是秦國最強盛最輝煌的時期。


    隻要經營的再好一些,那麽超過前幾位帝王也未曾不是一件可行之事,隻可惜……


    終究還是走了前人的老路。


    “是啊,開始走下坡路了。”


    小將離低聲喃喃,道:“因為在位者昏庸無能,致使奸臣當道,朝堂上下一派奢靡之風盛行。


    連帶著給邊境撥下去的糧草輜重,也不得不跟著年年遞減,以填補他們在這京都驕奢吟靡的花銷之用。


    皇帝昏庸無能,卻年老好色。


    本是三五年一選的秀女入宮,卻被改作三五月一選,致使百姓敢怒不敢言。


    奸臣當道,卻也導致這秦國上下,上至京都,下至地方偏遠小地,年年增收賦稅,各種苛稅,改稅之風,如若蝗蟲過境般,猖獗一時。


    如此,還不夠!


    還強行增長百姓服徭役時間,召集百姓大興土木,建造那毫無用處的行宮長殿,以供他們奢靡。


    如此揮霍無度,致使底層百姓食不果腹,衣不穿暖,食寢難安,導致秦國各地民生哀怨連連!


    可朝廷百官卻是聯合那地方九品小官,在百姓身上肆意搜刮油脂,肆意剝削壓榨。


    如此,當真是寒透了百姓的心!”


    秦正眉宇微挑。


    卻是不知小將離這般言說的目的所在。


    不過……


    不可否認,對方說的這些確實都是秦國這些年來的現況。


    小將離倏地自嘲一笑,又繼續道:“京都之內,上至帝王,下至朝臣,都沉浸在奢靡的生活之中無法自拔。


    紙醉金迷,揮霍萬千!


    可那撥到邊境的糧草輜重,卻是年年驟減。


    如此,當真是有心想要擴展版圖之舉?”


    當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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