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我發誓,不殺楚天闊,枉活此生!”


    “此事略有蹊蹺。那時的楚天闊不是已被楚老莊主廢了武功?”


    “果不其然!同為楚家人,這懲罰,有幾人肯服?何況淩家遭遇滅門之禍,楚原大俠也未曾說上半句懲治兇徒之事。就算楚濤這小子若是找到了楚天闊,也一定與你同樣的口氣。我所看到的是:楚天闊仍然活著,我的家人卻已死去了。”壯漢胸中積壓已久的怨氣瞬間爆發出來,激蕩成一聲狂嘯。


    謝君和冷笑:“可你即便殺了他,你的家人就能活過來了?”


    一聲悲泣,帶著拖長的音調。家人的慘死,似乎成了他無法釋懷的心結。數十年間,習武竟隻為報仇。似乎尋找楚天闊已竟成了他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如今親人皆已不在,淩家獨我一人,孑然一身,唯求找到楚天闊,了結此恩怨!”


    謝君和默默地聽著故事,卻突然覺得,故事裏的人就像是自己。當年素素出了事,他也隻想著複仇二字而已,卻是活得越來越痛苦。“省省吧!你連我都打不過,又怎麽去教訓那混蛋老頭兒?你的家人見你如此活著,又當作何感想……”他伸出手,拽起壯漢的胳膊。


    壯漢推開他忿忿然道:“恁多年,走南闖北,我隻為尋他!除了報仇,別無他念!”


    “那你可知,楚天闊又是怎樣待你?”


    “他難道不希望我死?”


    “長河邊你挨了我一劍,幾乎沒命,他救了你。”


    壯漢微有些愣神,而後,浮現了一臉彷徨:“嗬!你跟他一路的!我不信。”他說。


    “你追殺了他那麽多年,他若真有心想殺你,你能有命活著?”


    壯漢的彷徨更加濃重了,整張臉都蒙進了迷霧之中,他深深地沉默著。


    謝君和話鋒一轉:“不過老怪物想是並未走遠,風中還殘留著酒的氣息。我們四下裏找找,指不定還能找得到他。”


    “你不怕我尋仇?”


    “嗬!你有這自信當著我的麵傷到他?”


    淩遠聲被噎得說不出話,隻得跟著他,滿山遍野地跑。謝君和循著微弱的酒的氣息,與模糊的腳印,向山林更深處去——這方向,既不是西邊的段家寨,也不是北邊的長河,那裏,崇巒疊嶂,紫霧縹緲。


    一片幽穀漫溯在紫霧之間,犬牙交錯地,向更不可測的山巒裏延伸,水聲隆隆作響。謝君和記起了些許,第一次來宋家火場,正是走的這條路。順著溪澗,他坐著老翁的竹筏,繞了不知多大的圈子。在這裏,他逢見了末兒,還有無辜遭難的村人,更有一句至今無解的“鐵塵訣”。


    如今此地隻有死一般的寂寥了,沒有了揮汗如雨的耕者,也沒有了清亮的牧歌。就像那藏在山深處的斷魂岩、幽冥橋,但凡活物,皆已被那不知名的力量所吞噬。


    他突然想迴那個村子看看——既然老翁能把他送到這附近,顯然,他與那片村子也存在著某種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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