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匆匆忙忙近前,欲語,四顧,又不言。當他望見楚濤竟也在場,分明狠狠一個戰栗,微微躲出了一小步。


    “支支吾吾,究竟何事?若敢欺瞞,這望江台你便別待下去了!”秦石怒而斥責道。


    小廝更是慌張,嘀嘀咕咕著“不敢欺瞞”,又生怕人聽見似的,近前把秦石拽到角落裏耳語了幾句。秦石神色略一慌張,便轉向楚濤作揖,三言兩語地告辭,帶著子君離開了。


    楚濤故作平靜地點頭,心中卻隱隱有了憂慮——他的聽覺,連百步外弦響也可識別,更何況十步外幾句話?


    秦石轉身踏出院子的時候,眼角突然閃過一陣凜冽:“吩咐下去——”


    小廝低首。


    “加強望江台四周戒備,一切可疑人等,無論是誰,凡圖謀不軌者,殺無赦。楚濤到哪裏都必須至少有三人跟隨,切不可放鬆對其禁錮。可別小看了他,他的逐羽飛步獨步江湖,若有心思離開,不知三人之力是否能阻得住他。”


    小廝稱諾而去,子君卻吃驚道:“楚掌門到底有恩於我們,夫君……”


    秦石沉重道:“我不會害他,卻也不能縱虎歸山。嚴加防範,終不會錯的。”


    “可是,十五日之限將至,屆時楚掌門若不得脫身……”


    “便唯有一死,我知道。”


    子君聽此言,撇過頭去。


    “怎麽了?”


    “有些不舒服。”


    秦石微微歎息,似乎明白楚濤抵死也不肯楚雪海學武的原因。婦人之仁,豈能在這世上立足?江湖的糾葛,在她們看來,究竟是太過沉重了。


    子君卻定了神,轉過頭來溫柔地笑了:“我信——我信我的夫君,是個不一般的人。”


    雙手相覆,一生的依賴,不過是個最簡單的字——信。


    “剛才到底是什麽事?”子君好奇。


    “有個人突然來了望江台。我卻進退兩難……”秦石沉重地搖了搖頭,“這個人,此時敢來望江台,實是抱著十二萬分的膽量。我雖敬他,卻不敢留他。可若不留他,又於道義不合……真叫人好生為難!”


    子君柔聲道:“此人必是與楚掌門有關吧!看小廝剛才神色,似乎生怕楚掌門知曉。”


    秦石立刻投以讚許的目光。


    子君便放寬了心,侃侃而談:“其實夫君仍是想幫楚掌門的。子君雖不知道個中因由,卻知,夫君既是坦蕩之人,必不願坐視楚掌門深陷於危局。不然,便不會四處為楚掌門求醫。何況,楚掌門亦是坦蕩磊落之人。”一語,已言中了他的心事。她的溫柔目光,美得讓人心動。


    “可我若幫了他,父親又該如何呢?”秦石背著手,英挺的身姿正昂首玉立,他早已不是烽火嶺裏的那個衝動少年,江湖風雨裏,那些單純的是與非,在他的腦海裏早已不那麽單純。可畢竟總有一些心底最深處的真實,讓他無法迴避。


    “我根本不知道:楚濤是不是個有野心的人?將來會對北岸利或不利?可若我不幫他,一則,齊恆的所為著實讓人看不下去,二則,清白人委實不該受此屈辱,三則,我畢竟欠他人情。即便拋開這些,南岸此時若有人借題發揮,要向父親複仇,折損秦家的名譽,挑動武林火並,秦家也是理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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