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台下,青灰色的馭風如穿線之梭,飛馳在街道中間,一往,再不反顧。


    黑袍如黑色的蝙蝠,揚著翼,劃過夜空。傲天閣幽靈似的輪廓就立在彤雲下,背著月影,高聳岸然,神秘莫測。


    不覺謝君和已至院牆下。翻身下馬,馭風的青灰色就立刻如旋風般消失在夜深處。


    留在原地的,隻有黑魆魆的院牆靜默得詭異。沒有人——無論是白衣聖使的影子,還是血鬼的影子,完全看不見,更沒有任何聲響動靜!


    奇怪,沒有襲擊者,難道連防守者都不見了麽?謝君和深深皺了皺眉。砰!煙花瞬間綻開在頭頂的高空,映亮了眼前,也點燃了空氣裏血腥的氣味。


    謝君和小心翼翼地前行著。傲天閣的地勢他十分熟悉,西北麵有一處院牆特別低矮,曾經每每從那裏翻牆而出,瞞天過海逃去花月樓飲酒。


    矮牆就在前方。


    正待縱身一躍,卻突然有一隻大手摁在他的肩頭。


    “誰?”


    警覺地迴首,趙海駿黑色的長影正在他身後犀利地笑:“你就不怕此一去,死無葬身之地麽?”


    “何懼之有?”謝君和格外憤怒。


    趙海駿仍在微笑:“傲天閣裏多的是硫磺硝石,桐油燭蠟。你若想化成灰,此刻盡管一試!”


    “廢話!”謝君和狠狠瞪了他一眼,滿目漾著沸騰的殺氣。與此同時,手中劍鞘凜然一轉,鞘尖已頂住了趙海駿的心窩。殘劍半露著一段鋒刃,映著幽月的寒。劍身上那道著名的創口正泛著猩紅色的光。


    “有種,”趙海駿麵不改色道,“不過,你若枉死,楚濤便也要困死在北岸了。”


    謝君和的殺意卻沒有絲毫削弱。


    “楚濤可曾告訴過你,你這要人命的架勢真心讓人厭惡!”趙海駿歎息道,“我隻是好意提醒,傲天閣如今是危險之地。”


    “何來硫磺硝石?”謝君和質問。在他看來,趙海駿又似合作又極不坦誠的架勢才真正讓人想抽死他。


    “原是秦家儲備,用以鑄造火器,抵禦北方匪患,並與南岸楚濤抗衡。秦家武師對此一直小心再三。不過江韶雲早已覬覦上了那兒,我估計他早想把秦家夷為平地。你在秦家呆了那麽久,竟不知秦家傲天閣素來囤積此等危險物?”


    謝君和一聲慘笑:“我隻管聽令,殺人。”那年月,知道的事也隻作不知道。秦嘯需要的是殺手,沒有血性,沒有熱情,沒有半點人的溫熱氣息,又怎會讓他知道太多?那年月,若他真能知道那麽多,素素也不會……


    無暇去想更多。抬頭,無聲的傲天閣高塔,在死寂之中醞釀著黑魆魆的詭異。


    趙海駿衝著他揚了揚下巴,高塔上,一點黑影俯衝直下,黑夜中,唯炯炯有神的雙眼明澈透亮。然而那透亮的雙眼突然間如燃盡的死灰,砰然,這黑影撞擊地麵發出了巨響。當謝君和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隻見腳邊橫臥的屍首一具,血漿汩汩。


    高塔上,一白影正笑得淒厲冷酷。


    壯漢是被此人活生生扔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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