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石不放心道:“那你自己……”


    楚濤自己當然已無解毒之物。


    “且速往後院,已不可猶疑。”楚濤努力穩住自己的聲音道,“但求一琴,秦大少可願應允?”


    秦石未曾多問,匆匆令人擺琴。


    一幹齊家劍客的注視下,楚濤的衣袖若生風一般舞著,忘卻了傷情,忘卻了暗算,淡去了一切是非俗念。淡雅的笑容,與清越的琴音鋪開在迷醉的氣息裏,月影在他的身後朦朧,白色的狐裘承著月的光華,勾勒出遺世獨立的孤高,宛若羽化登仙,人們隻覺沉入了一個奇美的幻境。


    琴音裏帶著超然物外的力量,將紛擾的人心平靜下來。盡管,望江台之外,神秘的白影已然若隱若現地窺伺著這一方庭院。


    煙花依舊絢爛,揮灑在天幕,如詩,如舞。


    秦石在琴音裏匆匆奔向後院。那裏,早已膠著成一片刀光劍影。程雲鶴立於庭中,簌簌的劍聲如風似電。四麵,白影“唿唿”地掠過頭頂,魔幻地,飛揚著。劍的銀光將一片片白影擊得支離破碎,彌漫出血的霧,但是頃刻間又有新的影子將劍光吞噬。


    程雲鶴疲於招架,紛紛然的襲擾,隨時從各個方向而來。紅衣的齊子君躲藏在程雲鶴的劍下,早已驚得麵無人色。隨著鋥然鳴響,問天刀破空掃向四周。子君是無辜的,誰也不能傷害到她!秦石信誓旦旦握刀,殺意凜然。


    但是突然,前院平靜的琴音撩撥出濃重果決的殺氣,翻過院牆到了秦石的耳中,宛若刀兵逼向眼前。


    白衣聖使終於行動了。血的氣息,血的光華,在迷離的月色與的璀璨的煙花裏鋪就成夜的底色,琴弦的翻覆,激蕩著刀劍的碰撞,組合成夜的交響。


    一張張驚恐的麵容在滿含殺意的寒光裏倒下,盡管,他們曾經憑著自己的刀劍叱吒風雲。然而此刻,紫依蘭蕊的毒伴著烈酒的濃香,卸了他們所有的武裝,或束手就擒,或成了刀俎下的魚肉……


    楚濤琴弦一抖,突然扯出絕望的一聲裂響。


    血濺絲弦,濃重的黑色已順著他的嘴角流淌而下。


    然而頃刻間,琴弦震蕩之氣在他的指尖翻騰而起,唿啦啦向著白影而去。白袍上迸裂出一道道仿似鞭痕的血線。白衣聖使們驚覺他的存在,瞬間如蝗蟲般飛天鋪地而來。


    卻聽琴音陡轉,激蕩出更高亢的旋律。殺氣瞬間如風暴席卷。未及寒光近身,白衣聖使已紛紛嚎叫著退卻,手中的兵器似得了曲的招引一般應聲而斷。他們與楚濤之間,仿佛隔絕著一堵攻不破的牆。


    楚濤看到江韶雲正站在不遠處的牆頭上,月華映照著白色飄飛的衣袂,空蕩蕩的右袖管正隨風而舞,宛若隔絕塵世的清淡冷冽。那張在仇恨裏愈加滄桑的臉,此刻正注視著楚濤,寧靜,深邃。他沒有要出手的意思,隻似欣賞著曲中的波濤滌蕩。


    可怕的冷漠,白影在他的眼前一具具破碎,鮮血在他眼前揮灑如雨,他卻滿臉庭前數落花的閑淡。


    楚濤聽到他慵懶地拖長了音調:“長河吟曲,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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