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做正人君子,床笫之間斯文泯滅。


    林然撫上心上人的眉眼與腰脊。一寸寸蜿蜒,一寸寸輾轉。


    他珍愛她每一絲每一毫,羅裙漸解,衣帶漸鬆。


    阿棗被林然困著、絞著,她從來不知,這事兒還能如此磨人。


    怎麽和平日不同了?林然膽大很多。


    她那句話在他心中放火了嗎?還是說林然是個孝子,母親一託夢,他便想專心致誌孕育一個子嗣出來?


    他孝順,倒來折騰她?


    火大。


    阿棗抽抽噎噎。


    她從來不知,自己是這樣易碎。


    阿棗腦子裏是混沌的,霧氣遮眼,迷迷濛蒙,眼睫被水光裹挾,瞧不清身上的人。


    林然費勁兒耕耘,半點都不文質彬彬!


    他如狼似虎,今日就把兔兒娘子阿棗叼到窩裏來啦!


    阿棗臉上酡紅一片,低聲喊了句:「郎主,慢點。」


    出口的話,一瞬間稀碎,她被攻城略地,潰不成軍。


    全是林然的錯。


    阿棗如一葉小舟,在滔天巨浪中顛簸。


    她那樣弱小,那樣無依無靠,全依仗著眼前的人而生。


    最終,阿棗在潮漲潮落間選擇了放縱本心。不要所謂的矜持小意,也不必糾結前塵往事。


    她隻知道,如今她是得了趣的,她愛重林然,甘願化作一汪春池,由人痛飲止渴。


    癢,碾磨。


    躁,撕裂。


    阿棗不知過了多久,這床榻聲才停歇。


    她賴在林然懷裏,聽窗外淅淅瀝瀝的雨。


    她忽然覺得很安逸,她想一輩子都和林然這樣過。


    她做他天真無邪慣愛闖禍的官娘子,他做她穩重端方疼愛妻子的大官人。


    如此說來,也很般配不是嗎?阿棗偷笑一聲。


    阿棗不傻,她和林然朝夕相處,漸漸咂摸出林然的心意——夫君不像她最初以為的那樣冷淡,他喜歡她,眼裏隻有她。這一重情誼,是在夫妻關係之上的。


    想想也是,他都是手眼通天的官老爺了,哪裏需要她做小伏低,以農門妻子身份近身協助?


    不過尋個幌子遮掩心思,她不揭穿,他也就不過問。


    阿棗得意極了,她想了想,自己還真如老爹說的那樣,及笄禮後臉頰子就長開了,她是花容月貌的美人兒,憑藉一己之力把官爺迷得神魂顛倒!


    阿棗的自信心在她二十多歲還不曾有孕事裏摧毀了。


    她害怕入夢,怕婆母真會託夢埋怨她,說她是不能下蛋的母雞,獨占著林家當家主母的位置!


    阿棗惶恐不安,一到入夜時分就盯著幔帳幹瞪眼,連林然下值迴府都不知去迎。


    林然辦差勤勉,性子耿介,官家提拔他節節高升,如今已是從四品下刑部侍郎。


    他為了白日能多同阿棗纏綿一程子,難得大方,把家宅喬遷至內城。他知阿棗慣愛梅花清香,還和她一塊兒植下一棵玉蝶梅花樹。


    如今臘月隆冬,花樹正盛。


    他折下一枝梅花,欲取悅佳人。


    林然推開房門,見室內一派昏暗,挑眉,問:「身子骨可有不適?」


    阿棗嚇了一跳,惶恐起身:「夫君迴來了?這般早,我都銥嬅忘記來迎你。」


    林然攬她入懷,把花枝塞到她手間:「有什麽煩心事嗎?你不和為夫說,是覺得為夫人微言輕,不能幫你?」


    「怎會!」阿棗呶呶嘴,「哎呀,就是在苦惱,過了年,我都二十有四了。」


    林然笑:「那今年的壓祟錢,再多許你一貫。」


    「誰和你玩笑呢?!」阿棗有時候是真覺得郎主不正經。


    她側頭,看著林然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鄭重其事地道:「昨日我赴許娘子膝下三郎的滿月酒,她同我一般年歲,如今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我就想著,婆母給你託夢,總催促孫輩的事,可我無能,生不出小子……」


    阿棗想當林然的賢內助,這些年也老老實實學了官夫人交際規矩,對外的溫婉儀態,也算得上世家娘子,不至於人前出糗了。隻是迴到這座宅院裏,林然褪去官老爺的皮囊,她也褪去官娘子的華袍。他們兩個坦誠相待,倒成了人世間最普通的一對小夫妻。


    這樣的日子快活、自在,阿棗很知足。


    唯有一樁不幸事——她實難有孕。背地裏,阿棗求菩薩拜佛都無用,不知是不是天爺對她的懲罰。


    她貪圖了命裏不該有的富貴與良人,故此要折磨她。


    阿棗喪氣地道:「許娘子給我獻計,說是讓我尋美婢獻給夫君。一來彰顯主母大度,二來她生下的孩子也可留我膝下養育,記成嫡子。生恩不及養恩,孩子大了,隻會認我,不認庶母。」


    她絮絮叨叨地說,越講越失落。


    一堆話,好像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既如此,阿棗又為什麽不願意呢?


    她心裏明鏡似的,她知道,這樣一來,就是把夫君拱手相讓。


    她不想林然和其他女人待在一塊兒,婢女或是小妾都不行!。


    她果然做不成合格的官娘子,她沒有那麽大方,她不成體統。


    林然的眉眼冷下去,他摩挲阿棗的指骨,涼涼地問:「夫人是怎麽想的?」


    她癡了傻了,不知他在醞釀怒火,亦不知林然滿心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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