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天南知道魏秋月為什麽獨自來找自己,問的是怎麽把張漢謀的事情告訴張美圓。


    “該說的總是要說,人有旦夕禍福,這是意外疾病,瞞不住的。”燕天南黯然道。


    “可是我說不出口,美圓那麽信任你,還是你告訴她吧。”魏秋月渴求的望著燕天南。


    燕天南一汗,你說不出口,我就能說出口了嗎?


    燕天南到現在也沒有從張漢謀一個大活人說走就走了的事中緩過勁來。


    這幾天,燕天南和張漢謀共同的朋友,不少人想過來張漢謀家看看,都被燕天南讓範琳娜給迴絕了。


    張漢謀家裏又沒有布置靈堂,還瞞著張美圓呢,過來看什麽啊?


    “美圓不可能不出席她爸爸的葬禮的。”燕天南道:‘要不然,我讓我媽告訴美圓吧。’


    魏秋月果斷搖頭,“我就是不想讓外人告訴美圓,否則不如我自己對美圓說算了,你要是不想說,就當我沒有說過吧。”


    魏秋月說罷要走。


    燕天南見魏秋月好端端的忽然生氣,也沒有往心裏去,畢竟魏秋月現在才是心裏最不好受的人。


    不管魏秋月和張漢謀的感情怎麽樣,魏秋月不想讓張美圓受傷害的心情是能理解的。


    “要不然,我們一起對美圓說吧,然後你走,我一個人安慰她。”燕天南道:“否則不管是你對美圓說了,還是我對美圓說了,她肯定還是會找我們其中的一個人求證的。”


    魏秋月見燕天南答應告訴張美圓,神色緩和了一些,“天南,我心情實在不好,你別和我見怪。”


    “不會,能理解。”燕天南道:“走吧。”


    明天就要出殯了,今天也是實在逼到沒辦法的份上了,燕天南和魏秋月才不得不告訴張美圓。


    張美圓正在房裏溫書,本來說今天要迴學校去的。


    “美圓。”燕天南輕輕地敲了敲張美圓的房門。


    現在張美圓家,還有燕達康和黃瀅的住處,都是整整一層樓,麵積超過兩千平方,非常寬闊,非常奢華。


    裝修的都像是皇宮一樣。


    張美圓在這樣的環境中,更像是一個公主。


    張美圓抬頭見是燕天南和媽媽,甜甜的一笑:“你們倆怎麽在一起?有什麽事情啊?”


    燕天南進去之後,坐在椅子上,牽住了張美圓的手。


    張美圓見燕天南當著媽媽的麵牽起自己的手,害羞的粉臉一紅,但也沒當迴事,就這麽讓燕天南牽著。


    魏秋月則站到了張美圓的身邊。


    兩個人盡量想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點,但表情還是很凝重。


    “你們這是怎麽了啊?”張美圓是聰明的姑娘,察覺出氣氛不對勁了。


    燕天南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開頭,嘴皮子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魏秋月更是為難的要死了,眼圈頓時紅了。


    張美圓是很聰明的姑娘,立刻想到了什麽,“你們到底怎麽了啊?是不是爸爸出了什麽事?”


    此前,張美圓就有這樣的疑惑,隻是她太信任媽媽和燕天南了,他們兩個人都說她爸爸沒事,雖然爸爸一直不接電話,但張美圓也沒有特別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現在見燕天南和媽媽不說話,張美圓一下子證實了自己此前的猜測,煙圈一下子就紅了,“真的出事了?爸爸到底怎麽了?”


    “你爸爸心血管疾病突發,已經走了。”燕天南一咬牙,說出來了。


    張美圓頓時哇的一下子哭出來,張美圓和張漢謀的感情很深,張漢謀一直都很寵溺這個女兒。


    燕天南的眼圈也紅了,沒有阻止張美圓大哭。


    魏秋月束手無策,呆立在旁邊。


    燕天南和魏秋月暫時沒有勸說,都知道,該讓張美圓先哭一會兒,哭過身,人會稍微舒服一點。


    張美圓從站著哭,到跑迴臥室,趴在床上哭。


    又過了幾分鍾,一下子起身,“爸爸現在在哪裏,我要去見爸爸。”


    “已經在殯儀館了,明天火化,然後去墓地。”魏秋月道:“這麽晚了,殯儀館沒法去了,明天早上你就可以見到你爸爸。”


    “美圓,別太傷身體了,我們也都很難過,這幾天都不知道該怎麽對你說。”燕天南道。


    “那天我去醫院,是不是爸爸就已經不在了?”張美圓問道。


    燕天南點了點頭:“你和張伯父是同時送醫的。張伯父他死的沒有痛苦,心血管方麵的疾病,說走就走了,暫時還是人類無法攻克的難題,生老病死,人力無法阻擋,我們活著的人,隻能學會堅強,更好的照顧自己,相信張伯父在天之靈也是這麽想的。”


    燕天南幾乎將自己能想到的安慰別人的字眼都想出來了。


    太難了。


    其實張漢謀的死,已經瞞不住了,這幾天燕天南不讓已經知道了情況的燕達康和黃瀅見張美圓,否則以黃瀅的性情,早就露餡了。


    張美圓聽完燕天南的話,又伏在床上大哭,哭的渾身抽搐。


    燕天南和魏秋月一直在張美圓身邊安慰。


    “不行,我現在就要去陪著爸爸!”張美圓道。


    要說晚上去不了殯儀館是不可能的,有錢總能想到辦法。


    況且,這種地方,晚上也不能停止營業啊,一大堆人都是半夜走的。


    燕天南沒辦法,不忍心拒絕張美圓,點頭道:“要不然我開車送美圓去吧,阿姨你不用去了。”


    “我也去,我一人在家裏更難受。”魏秋月道。


    燕天南也沒法阻止魏秋月,隻能一並答應了。


    實際上,燕天南非常不願意晚上出門!


    平時還好,現在有鬼道人的威脅,燕天南估計鬼道人說不定已經到了,隻是不敢強闖入自己的住處,說不定就一直在附近守著,等待時機呢!


    燕天南所料不錯,鬼道人的確已經到了,而且將僅餘的兩名弟子都帶來了。


    法雨狂和雷雨狂是鬼道人的大弟子和二弟子。


    鬼道人的門人很少,收徒分為兩個階段。


    鬼道人的大弟子法雨狂和二弟子雷雨狂,與鬼道人都是一個時代的人,同樣是明末的人,距今已經四百年了!


    而豪雨狂實際上是清末的人,風雨狂和風雨狂的兩個師妹則是民國初年的人,他們都是第二階段的弟子。


    並且,大弟子和二弟子是鬼道人親傳的技藝,豪雨狂,風雨狂,以及最後的兩個弟子,都是雷雨狂代為傳授技藝。


    這些被燕天南殺了的弟子,合在一起,也不見得能趕上雷雨狂一個人。


    此時,法雨狂和雷雨狂就在燕天南小區不遠的地方密切監視,鬼道人則在更加隱蔽的地方。


    在鬼道人看來,不管燕天南是不是天府張家寨的人,就算是天府張家寨的宗主大西老祖親自到場,也救不了燕天南的命!


    這世間沒有人能躲過鬼道人和鬼道人的兩個親傳大弟子的偷襲!


    燕天南驅車,載著魏秋月和張美圓去殯儀館。


    張美圓已經哭的不像人樣,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經紅腫。


    燕天南既心疼,又毫無辦法,不時低聲安慰兩句。


    不過,看張美圓的狀況,好像還好,不像過不去這道坎,但至少也得幾個月的時間平複心情。


    豪車出了小區,燕天南感覺有點不對勁,哪兒不對勁,也說不上來,反正感覺頭腦似乎有點不清醒了。


    以燕天南對戰術士的經驗,燕天南已經預感到,應該是被鬼道人給盯上了。


    本來這個時候,燕天南應該不顧一切的迴小區才是。


    但燕天南不願意讓張美圓失望,隻能硬著頭皮往前開。


    這個時候導航還沒有普及,但燕天南對裕豐的道路已經挺熟悉的了,而且去過殯儀館一次,不可能走錯路。


    但走著走著,燕天南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好像越來越偏僻,似乎到了城市邊緣,隻有遠處依稀有燈光。


    不但燕天南,這車上,魏秋月對路也很熟悉。


    “好像不對啊,是不是走錯路了?這是已經出了城了吧?”魏秋月問道。


    張美圓一直在傷心難受,並沒有在意路,此時也抬頭看。


    燕天南趕緊在路邊停了車。


    要說走錯路,是不太可能的,因為燕天南一直開的不算快,而且一直是挑人多的地方走,沒有走荒僻的道路。


    並且,一直都是在裕豐城區走,裕豐這樣的人口密集的大都市,哪個地方的人會少?


    燕天南暗暗驚異,感覺好像是從城區一下子被放到了眼下這麽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難不成,術士的術法還能搬運?憑空將自己的豪車從一個地方搬運到另外一個地方?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術士的術法不比修真界差啊。


    這讓燕天南的認識被顛覆了,本來還不太瞧得起術士呢。


    燕天南看著車外,這一片鬼影都沒有一個,按道理,還是在公路上啊,到處都是監控,裕豐周邊的公路,再怎麽樣也不會沒有人的,晚上更是大貨車忙碌奔馳的時候才對啊。


    “怎麽會這樣?這裏是哪裏?”魏秋月問道。


    “不知道,稀裏糊塗就到了這裏,趕緊報警!”燕天南道:“警察應該有辦法定位的。”


    魏秋月沒想到燕天南會因為走錯路說報警,雖然覺得燕天南有點小題大做,卻沒有說什麽。


    張美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嚇著了,停止了哽咽,伸頭看了看外麵,忽然道:“這個路好奇怪,地上好像是布一樣,路邊的圍欄都像是紙糊的一樣。”


    燕天南聞言大驚,這才注意到,還真的像張美圓說的那樣,地上似乎都是深色的布鋪出來的,路邊的路燈和圍欄,的確都是紙糊的!


    這太恐怖了。


    本來以燕天南超過常人千倍的身體素質,那個視力是杠杠滴,就算是在晚上,看一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就算是沒有光線,也不會影響燕天南的視力。


    尤其燕天南還處於極度注意力集中的狀態,更不容易出這種問題。


    “到底怎麽迴事啊?”張美圓害怕了。


    魏秋月趕緊道:“我打電話報警!”


    燕天南嗯了一聲,緊張的環顧四周,聚精會神的警戒,燕天南不敢下車。


    倒不是燕天南害怕下車,主要怕下車以後,兼顧不了兩個女人。


    燕天南忽然感到,修真界沒法在人前顯露法力,但術士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展露法術,這簡直是一大bug!要命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傳來了女人哭泣的聲音。


    或者是說女人笑的聲音。


    又像哭泣又像是在笑,燕天南、魏秋月和張美圓都從來沒有聽過這麽滲人的聲音。


    “你們在車裏,千萬別下車!”燕天南已經確定是鬼道人到了,並且已經沒法不麵對了,自己必須下車。


    張美圓見燕天南似乎要下車,趕忙道:“你去哪裏啊?你別下車!”


    魏秋月此時已經撥通了報警的電話,可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有人接。


    “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明明已經打通了,警方的電話不可能沒有人接電話的,就算出警慢,接電話不會慢的。”魏秋月無法置信。


    魏秋月一直開餐飲業,經常碰到需要撥打報警電話的情況,所以很清楚。


    燕天南沒有說什麽,有高級術士在,別說你電話沒人接,估計更可怕的事情,這些人也能辦到。


    “你們冷靜,別害怕,就在車裏!”燕天南說著便毅然下了車。


    外麵的笑聲哭聲像是很多人發出來的,而且越來越大聲,燕天南知道,再不出去麵對,對方要下手了。


    在車外,總比在車內的主動性高一些。


    荒郊野外,黑燈瞎火。


    幽暗的大地,一個女人忽然出現在燕天南麵前。


    燕天南看那女人,七八十歲年紀,頭發花白,皮完全打皺。


    女人的眼睛很小,似乎混沌,似乎是盲人,又似乎能將自己看的很清楚。


    燕天南皺了皺眉頭,並不很慌張,如果不是帶著魏秋月和張美圓,燕天南會更加鎮定,“閣下是誰?”


    “你不配問我是誰!”老太婆冷冷道:“我來問你,我的幾個師弟師妹上哪裏去了?是不是你把他們抓起來了?還是你已經把他們殺了?”


    “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燕天南一聽對方這麽說,便知道對方還什麽都不知道,暗忖對方年紀這麽一大把,問話的方式卻跟個小孩子一樣,你這麽問,不就等於告訴我你不知道豪雨狂,風雨狂和風雨狂的兩個師妹的下落嘛。


    老太婆哼了一聲,“你說了,能讓你死的舒服一點,你什麽都不說,隻能讓你受盡人間無法想象的苦楚!”


    老太婆說著,手一揮,燕天南的豪車便像是被一層厚厚的墨汁籠罩了,一點車窗都看不見了。


    燕天南自己身上似乎也被這種東西蓋住了,但燕天南一晃就將身上的墨汁都甩開了。


    老太婆一驚,“你這用的是什麽法術?你到底是不是天府張家寨的人?你是什麽輩分?”


    “你不迴答我,我何必迴答你?你是不是鬼道人?”燕天南道:“你要是敢傷我兩個女人,我讓你也嚐一嚐人間無法想象的苦楚!”


    燕天南相信豪車雖然被捂住了,但魏秋月和張美圓一時半會應該沒事。


    在魏秋月和張美圓看不見的情況下,燕天南也輕鬆自在了一些。


    要不然,暴露自己是世間唯一的修士,會讓燕天南有點羞恥,也不太好解釋。


    燕天南可以讓天殘頭陀和苦行頭陀不與人接觸,但不可能讓張美圓和魏秋月此後不與人接觸,知道了他的秘密,總有一天會忍不住泄露出去的。


    “告訴你也不怕,我是師尊座下二弟子雷雨狂,你現在能告訴我,你在天府張家寨是什麽地位!?你把我的師弟師妹們怎麽樣了吧?我鬼道門與你們天府張家寨向來沒有瓜葛,你們為什麽要越界犯規?”雷雨狂問道。


    燕天南看著眼前的老太婆,想不通一個老太婆叫雷雨狂這種男性化的名字。


    “我是見過風雨狂和他的兩個師妹,但我沒有把他們怎麽樣!”燕天南道:“隻是見過一次,萍水相逢,何況他們都那麽厲害的人,我隻是無名小輩,鞥把他們怎麽樣?”


    雷雨狂聞言,將信將疑,也不知道燕天南是死不承認,還是真的沒有與本門中人發生過衝突。


    “別和他廢話,布陣!”這個時候,不知道哪裏又傳來一個聲音。


    同樣是女聲。


    雷雨狂的聲音嘶啞,是煙酒嗓,好像要斷氣的人在說話。


    這個女聲則很尖銳,像是玻璃摩擦發出的聲音,聽著讓人極其不舒服。


    雷雨狂一麵答應一聲,一麵將手指並攏,做成要施法的手勢,對燕天南道:“你倒黴了!聰明的就痛快說出來,否則我和我師姐同時布下兩個大陣,這世上無人能擋!”


    “你們是神經病嗎?我說了什麽都不知道!”燕天南怒道。


    燕天南一麵警戒的盯著麵前的老太婆,一麵用千裏傳音緊急向洞府求救,讓大藍小藍趕緊帶人過來,把小灰也帶過來。


    一般情況下,小灰是不出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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