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嶽陽正思索了會,一抬眼,她就不見了,走了兩步,走出院子,就隻看見,她撩了撩頭發,挎著她畫畫的工具,瀟灑地走了!


    他雙手撐在拐杖上,手指點了點,搖了搖頭,輕聲地喃道:“這個死丫頭!走得那麽快,我一把老骨頭,追都追不上,還沒有告訴她,關於青雀賽,要注意的事情呢!”


    老了,老了……他長唉了一口氣,這兩天,腿腳不是很利索,他早就說了,不用拐杖,不用拐杖,這些小的,就是說怕他摔倒了!愣是給他塞了一拐杖!鄙夷瞥了眼,手中的拐杖,他嘿出聲音來,“哼”,扔到樹底下!想要他承認自己老了,不行了!啊呸!他身子骨硬朗著呢!


    院子裏的桃花樹下,圓壇上坐著,並排吃著師兄給的糕點的小弟子,咬了一口手握著的桂花糕,聽見什麽東西掉落在自己身前的聲音,唇輕碰著糕邊,小眼神鼓著,順著聲音來源,看過去,看見櫻花樹前的老人身上,再皺著小臉,瞅到地上平躺著的拐杖上,小心地用紙包裝迴,咬了一口的桂花糕。小腿,噠噠地,走到拐杖跟前,蹲了下來,捧起拐杖,屁顛屁顛地向老人走去。


    林嶽陽低眼,眼前的小鬼,雙手捧起他的拐杖,憨實的笑容,任著他小臉上的真誠,聲音細嫩,很有禮貌:“老掌館,您的拐杖!老掌館,您可別又亂扔了!拐著!別摔跤了!師兄說了,老掌館最近身子不好,您還是不要到處亂跑了!等一會兒,師兄又該說您!”


    這小孩童,就跟雙眼能透視一般,不但看穿了他的想法,還懂得用什麽方法,能夠讓他聽話!究竟,現在誰才是那個小孩子?林嶽陽沒好氣地掃了他一眼,還是選擇了乖乖聽他說,接過拐杖。


    麵對他一臉天真的小表情,笑眯眯的眼睛,彎成一條縫隙,就像天上的日光一樣,林嶽陽伸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腦袋。


    雙手扶著拐杖柄,問他:“你哪個管理的?怎麽跟個小邋遢似的?”


    居高臨下地瞅了他一眼,發現他身上髒兮兮地,衣衫也像,因為穿多了次數,洗得發白了!


    他這麽多年養成的嚴肅,淡了一絲。


    小弟子,用不算髒的手臂,擦了擦鼻子,有忍住眼淚,仰著小臉,搖了搖頭,不能說,不然,他就不能夠在這裏待下去了!


    “怎麽?不願意說?有難言之隱?”林嶽陽唇角一勾,低瞥著他,拉著他的小手,不嫌棄地,幫他擦了擦鼻子上的灰塵。


    牽著他坐在圓壇,樹下坐著的小弟子,早就被他的出現嚇跑了!他們其中有的人見過林嶽陽,知道他是誰!所以,很害怕地,先跑了一步,也根本,沒有打算去管落單的這個小弟子,看來,是被欺負慣了!怎麽,到現在,還有什麽針對性的事情,真的是太老土了!


    小弟子安分地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小短腿和身子板直,緊緊挨著林嶽陽,桃花樹下,那孩童緊靠著老人,表情和模樣都十分地可愛,讓這冷寂的院子,有了生機。


    “你看,這天空有多大?那我們的院子,還能夠見得到,那證明,抬眼就可以見到的東西,你也是擁有的其中一個!怎麽?還是不願意說啊?在我們館裏,你是吃不飽呢?”林嶽陽不太愛跟孩子打交道,他跟去世的那個女人,也沒有過孩子,不是他天生就不愛孩子,是他真的不想要跟她生一個孩子出來,繼承他們倆個之間的悲催!孩子會成為,他們吵架的犧牲品,沒有愛的父母,又怎麽會,能把一個孩子,培養的有思想,有愛!


    他的目光溫柔,小弟子掐緊手裏的桂花糕,搖了搖頭,他沒有吃不飽!


    “那你說實話,放心,有我在,沒有人能夠欺負你的!我給你做主!你不要害怕,有什麽人,對你做了什麽事情,你就全說出來!館裏容不得,任何人做單獨欺負的這種事情!”林嶽陽聲音秉著冷意,足以聽得出來,他是有多麽認真,力量很強大!


    小弟子攥著桂花糕的手指,劇烈地顫抖著,小手擦拭著忍不住的眼淚,奶聲哽咽:“不是地,不是這樣的……老掌館,沒有人欺負我!大家都對我很好!是我家境不是很好,家裏還有一個妹妹生病了,需要很多很多的錢,才能夠醫治!我想要省點錢給妹妹。”


    他雖然還小,可,館裏每個月都會往他們家的賬號裏打錢,他現在,雖然,穿得不太好,但是。他相信,以後,會好起來的!等妹妹好了,他也會好起來!


    這個孩子,純真的眼神,一下就抓住了他的心,一點一點被他擊潰了心裏對孩子的那些抗拒,你說,一個孩子,他要經曆了多少世界帶來的絕望,才會說出這麽懂事的話來!而,他卻仍然,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美好!他還在相信著,這個世界是美好的!這是最叫人自愧不如的!


    他方才,還在想著,他活了幾十年,活得還不如清媚明白,那現在,他就連一個年幼的孩童的思想都不如!


    許是這個孩子的眼淚,叫他太心酸了!


    林嶽陽歎了一口氣,老皺的手指,輕輕地在他哭得花臉貓似的小臉上,淡淡滑過,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哄道:“你這麽相信這個世界,那,世界又怎麽會背叛你呢?放心吧,你妹妹會好起來的!你也會像這陽光一般!活得很精彩!”


    他很感謝,這個孩子,讓他知道,原來,這個世界,還有這麽純真的相信。


    小弟子揉了揉眼睛,已經沒有了哭聲:“老掌館,真的會嗎?我可以嗎?”


    生活在底層的人,他們有時候,缺少的或許是機會,更有可能是,一個肯定。


    林嶽陽點了點頭,溫和的笑容散開,用真摯的語氣說道:“真的!”


    找小弟子的大弟子,在拐彎處,趕了過來,看見林嶽陽和這孩子坐在一起,沒敢上前打擾,一直聽他們倆個說完話,才敢上前去,朝林嶽陽禮貌地,彎了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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