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劫日,虛相懸於齊然腦後,毫光大作。


    軟劍入手,借由手中兵刃,齊然展開身法,氣浪滾滾,熱氣升騰,周圍的空氣猶如被扭曲一般,向外排空而去。


    如在海潮大江之中,齊然身法展開,借由功法意境壓製對方。


    無常,生死,焚心,破禁,幽法……諸多性質借由這輪‘劫日’而出,將酆泉弱水中的逆元之氣衝散,邪禁諸多意象一一吞食。


    酆獄逆元入體,生死輪轉在體內隱隱展開,四成而散,四成而返。齊然如今出手,以八成的‘金陽曜光’加持上六成的生死輪轉功體,最後以生死之意化用四成的逆元。足足一十八成的力道,被化用在劍氣之中。


    每一道劍氣都讓歐芒修如墮火魔之獄,其中在生死兩極之間,有著無數灼燒之感,火元逆衝之中,源於太陽星主的九儀意境更是直接將歐芒修的九幽酆泉壓製極限。他之五官扭曲變形,口鼻大張,其中衝出無數魔煙,火元倒衝,將歐芒修的功體作為燃料,熊熊燃燒。


    而借由生死之意,其中的無常之意,歐芒修體內竅穴中的內氣體係猶如無物,生死兩極,似有似無,若存若虛,以一種詭異方式迅速遍布氣周身之中。兩極一旦散開,就如同天地間的磁極,對立對衝。


    噗噗噗……


    盡管歐芒修竭力抵禦,一道道劍氣,一道道火元,一道道逆元獄勁,一道道生死真意,就像是從他體內迸發出的爆燃之物。衝破竅穴,作用體表,血光朵朵之後,歐芒修體表連環大炸,功體瞬息之間,傷到無以複加!


    歐芒修被齊然一掌擊飛,啪地一下向身後山壁撞去,這一掌用力之猛,徑直將歐芒修嵌入其中。


    唰……


    齊然如今殘破的麵皮被他一把撕下,露出他的本來麵目。他批頭散發,絲毫不在意形象。


    手中軟劍一甩,直刺而出,劫日火氣附著其上,變作一道火光,瞬息撞入那群魔人之中,勁力之大,穿透三人後,依舊去勢不減!


    右手探出,齊然狠狠撞向被打入山壁的歐芒修,狠厲出手,死死掐住歐芒修的脖頸。


    瞬息之間,他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功體,眼瞳眼白瞬息在黑白之間轉化數次,與此同時,血紅之色,亦是一閃而過。


    就在此時,齊然腦中閃現過無數功法要訣,背後虛相數度變化。


    時而變作五顆邪星,魔光垂落,時而變作一輪幽月,冰寒刺骨;時而火相,時而水紋;佛魔道,三教真氣幾乎亂做一團!


    該死,生死輪轉幾乎又要失控……!第一次在東極天中,麵對虛相好手,齊然殺得入神,腦中混亂一片。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他時而化作燕無敵,時而化作無名僧,時而變作邪魔,時而變成妖人。這三年以來,《諸天》中的經曆,在瞬息之間化作齊然的無數人格,在他腦中爭吵!


    諸多碎片之中,齊然本尊意識如若被無數記憶匯聚的長河衝得亂七八糟,幾乎就要守不住自我意識,被這長河卷席!


    他的動作停下來了,在其他人眼中,隻看見齊然顱後變化無定的武道虛相,以及他高舉右手,死死掐住歐芒修的高大身影。


    “掌,掌舵師弟……!”齊然的變化讓馬如龍有些擔憂,忍不住出聲。


    幾乎無意識地,齊然向後微側頭顱,露出一隻左眼。


    冰冷,絕情,幽瞳之中似乎存居非人之物。


    若是齊然之前在馬如龍心中還能稱之為‘兇人’,如今或許隻有‘非人’才能形容一二。


    “掌舵師弟……?”馬如龍心中一驚,他知道齊然此時必定遇上功體之中的某種反噬。


    虛相之境開始,武者需要整理梳理神魂,將其中的陰翳,冰冷,一一辨識。此為煉心,亦是煉魔。


    齊然右手持續加力,馬如龍眼中,歐芒修的臉龐越發血紅,甚至發紫發黑。


    意識長河匯聚於額輪泥丸之中,齊然識海一片動蕩,天旋地轉,似乎墮入無盡深淵。


    邪疾十四劍,五邪星印,白骨菩薩,無量魔佛……這些年來,有意無意,在諸天之中,接觸到的魔道功法,盡數混做一團,自行在識海中演練起來。


    在一片混亂之中,齊然強製收斂心神,額輪猛跳,定住其中的無數意識。


    識海之中,齊然的相貌一再轉化,速度之快,幾乎讓人看不清他的麵目五官。


    “掌舵師弟……!”此時,借由雙耳,馬如龍那熟悉稱唿衝入其中,如同驚雷一般,瞬息將所有的額外意識衝散、意識長河溝通識海,瞬息之間,幹涸見底,在識海之底,盤坐一人,赤身裸體,短發黑瞳。


    “齊然……”


    “黑暗劍二十一攻略組”


    “新資料片,未來星宿魔佛劫……”


    “加班”


    “速攻攻略……”


    那短發赤身之人眼中由無神轉變,最後終於大亮,如若閃星!


    “掌舵師弟!”


    馬如龍再度開口,這一次齊然微側頭顱,露出的那隻左眼之中,終於由無神變迴常態。


    “你救了我的狗命,馬如龍……”齊然心中大唿僥幸。與修持‘九幽酆獄’功法的歐芒修做生死之鬥,讓才成就虛相不久的齊然出盡全力。


    從頭至尾,我就知道《諸天》怎麽會是一個送功法,送奇遇,送經驗的‘大禮包’……?


    歐芒修此時已經氣若遊絲,他麵色紫黑。


    “你……你魔種已深……”歐芒修的脖頸被齊然抓住,出聲就像是尖銳的太監之音,然而氣若遊絲之下,他的聲音隻有齊然一人能夠聽見。


    “九幽,九秘,三大先天魔神……你究竟是哪一邊的……”歐芒修的話讓齊然心頭一緊!


    與其說我是哪一邊的,倒不如讓《諸天》告訴我,它是哪一邊的……!


    齊然的心砰砰而跳,自他成為武者之後,曆經大事小情,廝殺無數,卻從未有一天如此緊張。或許,隻有在陸極塵處,發現還有人借由‘主神’之法,派人追殺自己,那時候的心情,方能比擬一二。


    齊然右手微抖。


    歐芒修眼球微凸,眼白之處,血絲密布。


    “若你不想讓我將秘密說出去,就在這殺了我……”歐芒修張嘴,牙齒之上一片血汙。“否則,老子要是活著升天……嗬嗬嗬嗬……你就……”


    聽聞此言,齊然殺心一動,右手再度加力,直接將歐芒修之後的話,逼入其喉中!


    若你以為殺了你我心中就會有愧,你就大錯特錯了……齊然聽聞之後,雙眼低垂,絕空衝霄掌力由右手崩出!


    噗嗤……!


    血汙漫天,點點滴滴,灑落周圍!


    小總管敗了……!


    魚袖乾手下的那些魔人瞬息之間,已然做出決定。


    逃!


    再無法按照魚袖乾之令追捕譚玄機,那些魔人展開身法,四散而去!


    齊然頭顱微垂,右手一甩,將魔血揮走。


    他臉色有些煞白,不見勝利之後的喜悅。


    “好險啊!”馬如龍飛奔過來,說道:“掌舵師弟,你恰逢虛相之中煉心煉魔之關,差點走火入魔!”


    我的這個小號就是定蘊太低……魔蘊不知為何,總是壓不下去了……齊然僵硬一笑。


    我可不想當‘狂戰士’……!


    齊然勉強開口,有些沙啞,說道:“看來,若我要真正地出江湖,還要迴太嶽一次。”


    馬如龍亦是點頭:“掌舵師弟已經走到了虛相之前,隻是過往時候,思慮過多。看來,掌舵師弟想要真正穩固虛相,確然要迴太嶽一次。”


    齊然看向了譚玄機。


    他本來的計劃極為簡單:按照自己在《諸天》中的經驗,搶先真正的鑄劍山莊少莊主邵逸之前,將譚玄機請入太嶽。


    如今事情雖然幾乎達成,齊然心中卻喜憂參半。


    《生死輪轉》……我一直在想,為何是《生死輪轉》……?為何《諸天》之中,隻有生死輪轉如此特殊……?橫亙三道,貫通正邪?


    為何我陷入絕境,剛好就有這部功法送上?


    為何是燕無敵的世界?


    為何我又剛好‘奪舍’修行‘五邪’‘十能’的燕無敵……?


    為何一向不進行灌頂的《諸天》讓我恰好在危及時候,得到那邪龍真元,讓我能夠借助其中磅礴元氣,迅速增長修為……?


    突然之間,齊然有些發寒。


    若我所謂的‘太嶽大後期流’並非我之本意,而是《諸天》讓我如此作為呢……?


    《諸天》背後是哪個王八蛋……?果真如同歐芒修所言,讓我有穿越諸界的人是‘九大秘魔’‘九大幽獄之主’‘三大先天’之中的一位嗎?若是如此,在陸極塵處,讓梅晴雪等五人出手,以及在‘燕無敵’世界中,孟昶郎那一夥人背後的指使者,追殺我兩次的那個‘祂’又是誰……?


    齊然閉目思考,氣氛一時冷結。


    “恩公。”


    “阿,阿齊……師兄?”


    此時,一臉崇敬之情的林沐風攙扶著譚玄機走了過來。


    譚玄機的一聲恩公,讓齊然從沉思中醒來。


    “你叫我恩公?”齊然麵容古怪,問道。


    “恩公就我一命,更贈我一枚五神丹,若這都不算恩義,譚某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了。”譚玄機點頭,鄭重行禮。


    “若我要挾恩而要迴報呢?”齊然心情依舊低沉,卻還是笑道。


    “恩公是太嶽親傳,斷不至於如此。”譚玄機搖搖頭。


    “你錯了。”齊然搖頭:“譚老丈,我不得不說,我之所以救你,是為了你身上的秘密。隻是,救你的人,還有一位。接下來,我要說的話是她帶給你的。”


    “洗耳恭聽。”譚老丈感慨說道:“被太嶽門人所挾恩,總比被魚袖乾抓了去好。”


    “我的師姐,妙一,想請老丈你去太嶽。如今,天下間的刀劍買賣,都被鑄劍山莊搶了去了。師姐想讓我找幾個老丈這樣的神匠,將太嶽這方麵的生意打理一下。”齊然笑道:“若是老丈對此沒有意見,我即刻帶你去太嶽門中。在哪裏,除非是‘二十五兇星’齊齊出動,否則,老丈你還真沒有哪位不開眼的仇家,敢去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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