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候,端陽湖周圍漁民正要捕魚時候,有人卻發現異常。


    咕嚕嚕……湖水中極大量的氣泡汩汩升起,就像是即將沸騰一般。暗紅翻滾,湖麵上腥臭一片。隨後,數以百計的‘黑飆狗魚’在湖麵上遊曳而來,劃出一道道痕跡,它們天生對於血腥敏感非常。那一道道波紋像是細細的網一樣,將血水攏在一處,水花飛濺聲中,肉沫橫飛!


    後續來人發現,端陽湖麵上陸續飄起許多人屍。他們外表完整,但是體內經脈已經被齊然生死輪轉加力後的‘絕空衝霄’衝得四分五裂。


    涉及武道之事,端陽城中名宿名家悉數到場,亦已驚動南鎮撫司中人。


    “這些都是端陽附近的邪魔散人……兇名赫赫!”


    “這是‘奪命勾’李方!”


    “‘湖南四鬼’!”


    “溫家雙煞!”


    陸陸續續有十幾人被認出身份,讓人疑惑不解的是,這些武道邪人絲狀一致,麵上均有不可思議之表情。


    “卑職查驗過了,他們渾身為某種掌力所穿透,看上去完整,其實內中已經如同篩子一樣。”仵作彎下腰去,將這些人屍一一查看之後,總結說道:“這種掌力並非特異,而是單純依靠繁複行氣加壓而出的絕式,卑職所知,武道中能有這樣身手的人,四境內均是鳳毛麟角。一掌劈出,連殺數人,下手者掌力之雄渾,簡直不可想象!”


    無論是奪命勾,湖南四鬼,或者是溫家雙煞,這些兇人平日在這一帶惡名昭著。加之行動小心,行蹤難覓,一向是南鎮撫司通緝之重犯。哪裏想到,有朝一日,這些魔道散人居然肩並肩地排在一列,死狀如此淒慘!


    “還,還有一人!”


    此時,從湖中浮出一枚頭顱,麵龐上已經被那些‘黑飆狗魚’啃食見骨,浸泡端陽湖中一夜之後,就連血肉也顯得慘白一片。


    “無,無生道人……!”在場人中,尤其是林超群對無生道人並不陌生。做鏢局生意的,難免會去和這些旁門左道之人打打交道,換言之,即是買路錢。


    無生道人乃是邪道散人中的翹楚,一旦入魔,雖然自傷八百,殺敵人何止三千?!這樣的人,居然被人以掌力分屍,簡直難以想象!


    “難道是路過的某位法相出手?”眾人心裏疑惑。


    但是,這些魔人又為何要在一起行動?!


    “將附近的漁家聚集一起,就說南鎮撫司想要知道昨夜的事情。”鎮府司的掌旗吩咐下去。


    “領命!”


    …………


    山路之上,齊然一人走在最前,身後是馬如龍,譚玄機,林沐風三人。


    齊然步步向前,麵色冷峻,在他威勢之下,那些奉了‘魔儒’魚袖乾之命的浪客們忍不住把頭側開,目光低垂。


    “掌殺無生道人……僅僅是三掌……!”馬如龍忍不住微微張口,喃喃說道。生於此地,長於此地,對於這些浪客魔人,早有印象。


    這,這恐怕是三十六天罡中的那些武道天才才能辦到的事情!


    “閣下,可是皓元宗王瑞師兄,有‘氣撼山河’雅號的那位?”心念一動,馬如龍開口問道。


    王瑞?林沐風看向了齊然。


    三十六天罡行五的王瑞師兄?!僅僅在明神宮少宮主雲遮月,以及李青霄之下的那位師兄?


    思及此處,林沐風亦是心中激動!


    原來武道中的高手,真的如同話本中的那樣……!


    齊然玩味地看了一眼馬如龍,讓後者不知道為何如此。


    馬如龍,你還是如同在固原時候一樣,沒眼力啊……齊然微笑搖頭:“哦?馬如龍,為何你猜測我是他王瑞呢?”


    “絕空衝霄,這路掌法我未曾聽聞,但是我卻在青州時候,見過皓元宗的三才歸一。”馬如龍笑著說道:“那個時候,皓元宗托我們固原分舵搜羅一批海中生藥,來的人也是皓元真傳之一。”


    齊然嗯了一聲。


    “師兄,你為何看著我?要是早知道你是王瑞師兄,我又何必這麽擔心?”但是旋即,馬如龍又大惑不解:“可是我看師兄還未成就虛相?三十六位之上,頭一十二位據說盡數成就了五境。”


    “其一,我可從未說過我是王瑞。”齊然搖頭:“其二,我也從未說過我隻是四境……”


    不是四境?不是四境,為何還不去三十六位上闖一闖……?馬如龍這麽想著,隻當齊然在表現‘高手的尊嚴’。


    “不管‘阿齊’你是王瑞師兄,還是不是王師兄了!”這話聽上去略微有些古怪,卻還說得過去,林沐風長出一口氣:“有你在,我們有大嶽之穩。”


    此時,就連譚玄機也不得不重新打量一番齊然。“你手段之高超,實在讓人咋舌。”


    “你們高興太早了……”齊然神情嚴肅下來,傳音說道:“魚袖乾做事,向來出手做絕。一浪高過一浪,他派出的人,還不止這些。”


    四人在山路上,一邊走,一邊交談,後麵追來的魔道散人有二十人之多。


    “聽,又來了一個了不得的家夥。”齊然笑道。


    馬如龍心中微動,仔細聽去,在五息之後,才聽見傳來的聲響。聲音中,猶如烈風席卷枯草,發出窣窣之響。顯然來人輕功已經絕頂,要仔細分辨才能聽見些微動靜。


    此時,他們身後的浪客魔人中一陣低唿!


    “小總管來了!”


    小總管……?馬如龍麵色又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伸出手去,攔下眾人,向後警覺!


    視野之中,遠遠地在眾魔人身後,一道墨綠影子就像是長蛇一般,曲折前行!


    “馬師兄,小總管是……?”四人之中,隻有林沐風半懂不懂,於是開口問道。


    “‘魔儒’魚袖乾的手下心腹,真正的五境虛相高手……在魚袖乾這一脈中,小總管‘酆獄王’歐芒修,位高權重!他出手不多,上次記錄還是在端陽湖北,殺萬馬堂滿門。手上功夫練的是‘青魔手’,既毒又狠!”馬如龍麵色凝重,看向了譚老丈:“老丈居然對魚袖乾而言重要如斯,就讓歐芒修不顧暴露危險,也要拿下老丈你?”


    就在說話之間,一身墨綠衣裳的歐芒修陡然加速。


    “昨夜殺人者誰?”他的身子如同草上的青蛇,既快又有著殘忍的優雅。


    “小總管,殺人者乃是那個白衣武者!”


    桀桀怪笑之中,歐芒修已經越過齊然麵前,右手掌力吞吐,無數瘴氣激射而出!


    他身形修長,雙手煞白底色,又有鮮豔綠芒。一雙桃花眼中,有著蛇一般的眼神。


    啪!


    齊然準備出手之前,馬如龍搶先一步,將三人推開!


    “你們走,我來拖住這人!”


    他背後運起太嶽門的《連山氣》,身子若與大地勾連。然而僅僅一合,在歐芒修的手段之下,馬如龍瞬息吐出鮮血,色如墨黑!


    “好死!”歐芒修大笑之中,眼中如同兩團磷火,碧綠幽幽!他的頭顱之後,一團虛相化身而出,狀若一口天地幽泉,向外吞吐瘋狂絕癲的氣息!


    和我印象中一樣,他是‘九幽後裔’的門徒……


    “馬如龍,你隻要撐過三十息就可以了。”齊然頭也不迴,向著林沐風走去。


    瘴氣包裹,齊然裸露肌膚如同被冰涼刺骨的寒氣籠罩,那股子意境就像是無孔不入的毒蛇,向著齊然髒腑鑽去!


    以他的修為尚且如此,更不用說林沐風了。


    伸出手去,齊然將昏倒過去的林沐風扶住,交於正在咬緊牙關,苦苦堅持的譚玄機。


    “你的‘熔金神火’本來是至剛至陽屬類的功法,麵對這種‘九幽’法門算是天然克星之一。隻可惜,你真氣逆行,燒了肺脈。”齊然右手搭載譚玄機的‘神藏’穴上,真氣投入,似乎正要幫助譚玄機壓製傷勢。


    “沒用的,越壓製,反應愈大……”額頭滲汗,譚玄機勉強說道:“你還是以封禁之法,將我的經脈盡數閉合!”


    “若經絡閉合,譚老丈,你如何抵禦這‘酆泉弱水’?”齊然搖頭。


    “哈!”


    瞬息之間,齊然的真氣突破進入譚玄機胃經之中。


    暖烘烘的真氣讓譚玄機無所適從。


    “你,你做什麽。”


    齊然燦爛一笑:“還記得那粒蠟丸嗎?”


    蠟丸?譚玄機苦笑:“什麽時候了,還在說這個?我……”


    說話之間,那股暖意越發充實,由胃中某處陡然釋放,湧入譚玄機周身經絡。經絡之中,若久枯之地,恰逢甘霖,無比舒暢!


    這,這是……?


    “這是你要的五神丹,不需要你自己搜集珍藥,再去開爐了。”齊然右手挪開。


    五神丹……真的是五神丹中的‘戍土杏丸’……!


    就在此時,歐芒修的身子若虛浮一般,踏在半空,他的背後,迷蒙虛相之中,絢綠之光飛竄而出,馬如龍再難抵擋其中意境,倒地不起!


    “嘿嘿……”歐芒修笑道:“什麽太嶽門人,不過是四境宵小!讓你們門中的申屠鳴,妙一過來見我,還相差仿佛!”


    談笑之中,歐芒修顱後虛相徹底展開,周圍三丈仿佛陷入傳聞中司‘天地之忿’的酆泉一般。


    “納命來!”


    歐芒修笑道:“什麽萬古太嶽,當真令人失望!”


    五指成抓,腐綠氣息之中,歐芒修抓向馬如龍的頭顱!


    “你要這麽說話,我齊某人可不樂意了。”


    哢哢哢……!


    馬如龍艱難抬頭,隻見自己眼前,‘阿齊’與那五境虛相歐芒修,兩人四手緊緊扣住!勁風倒飛,此兩人發束皆是飄灑之狀,一者如魔,一者如狂!


    哢哢哢之音,來自於兩人四抓之手,二人指節互相擠壓,發出讓人牙酸之音!


    而馬如龍眼中,齊然一雙手掌,慢慢為那歐芒修的功力所浸染,腐綠一片!歐芒修虛相之中,齊然周圍,如若魔土!


    五境虛相一成,登時就是超脫尋常武者,在武道上也可稱之為真正的‘高手’了!


    “走,走啊……你又不是虛相……”馬如龍慘笑。


    在他眼中,齊然的氣勢被歐芒修所壓製,兩者真氣,一者三,一者七!齊然的氣勢被越壓越弱,最後如同海浪中的孤舟,起伏不定!


    艱難抬起右手,馬如龍準備將一身的‘連山氣’盡數投入齊然體內,以連體之法,對抗歐芒修!


    “馬如龍,你他娘的給我閉嘴!”背對馬如龍,齊然笑道:“你老子我他娘的成就虛相的時候,你還在固原管著那一船船的臭魚爛蝦呢!”


    熟悉之感瞬息襲上馬如龍心中!


    這,這他娘的……!


    “你們這幫x,給老子聽好了,修煉上乘武學,第一步就是要將身子練得如鋼似鐵!”


    “馬如龍,你他娘的還自稱太嶽固原三力士?沒吃飽飯?拳弱無力,繡花呢?”


    “有錢一起賺,有功一起撈!隻要你們上進,上道,老子是管庫存的,靈藥管夠,功法任選!”


    一條條,一句句,湧向馬如龍心頭。印象中,那個張狂,熱忱,滿嘴糙話的人形象激活,鮮明無比……!


    “掌,掌舵師弟?”


    不可思議地開口問道,馬如龍腦中一片混沌,暈暈沉沉。


    齊然微微側臉,在歐芒修的真氣之下,他臉上的‘皮膚’被腐蝕成一片一片,脫落不少!


    然而在那麵皮之下,還有著另外一張臉龐。


    一雙冷眼,似笑非笑的表情,配合垂落飄散的發絲,揭示出此人真身。


    三年前的太嶽固原分舵掌舵弟子,上麵的下派‘欽差’,‘人恨鬼憎’的齊然……!


    “你老哥辛苦了,接下來,也好好看看我這三年,是怎麽混過來的……也讓你看看,老子我的上乘武功……!”


    齊然唿吸之間,在他背後,亦是有一團迷迷蒙蒙的虛相抖動,似乎正在蘊育新生。


    如同破繭前的蝴蝶,在歐芒修的‘酆泉弱水’之中,齊然的虛相想要展開,阻力絕大!


    “好教你這廝知道,太嶽齊然,目前乃是太嶽三代親傳之一。你不算無名之輩,記住我的名字,殺汝者,太嶽齊然也!”


    說話之間,齊然背後真氣猛漲,瞬息由三七之勢轉為六四!


    一輪紅日虛相陡然竄出,此大日之下,那‘酆泉弱水’如同雪會,消融無數!


    “大日紅劫……”氣息猛漲之後,齊然囈語一般,說出此虛相之名。


    轟隆……赤陽之氣洶湧而出,若焚世之火,所過之處,亦劫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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