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燕無敵’推門並未用力,隻是以真氣『蕩』開,恰到好處。


    殿外發生何事,這裏的人都聽到了。


    ‘燕無敵’環顧一周。


    晉皇宗超維氣若遊絲,躺在龍床之上。而他身邊,有一宮裝『婦』人,雖年過四十,亦有風韻。


    兩名太醫,低頭垂手站在下首,幾名小黃門就在一旁服侍著。


    不遠處,有一名‘承旨學士’,他身旁有一張皇帛。而在皇帛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


    “太……太師!”承旨學士站起身來,拱手問好。


    ‘燕無敵’的眼光落在他們身上,就像是灼灼日光,讓人肌膚生疼。


    走近承旨學士,‘燕無敵’把那皇帛撿起。


    罪己詔……


    略微看了看之後,他把這詔書捏在手中,靠近了臨死之晉皇。


    燕無敵如今是超品之人,位極人臣,劍履上殿。


    但是他乃是學了‘第一武者’萬重光十能武道之人,即使是佩劍,亦是利器寶兵!


    “文皇後,稍讓一下,我要坐近一些,看一看晉皇。”‘燕無敵’說完之後,嘴唇緊閉,一雙冷眼盯著那宮裝『婦』人麵龐。


    文皇後麵『色』悲切,她忍不住就要對眼前之人怒火痛斥!


    “你……何等的無父無君……!”她渾身顫抖,緊緊咬住下唇。


    “母後……我腰帶鬆了……”就在文皇後就要怒斥燕無敵之時,從承天殿另外一側,一排書架之中,有一個小孩竄了出來。


    他約莫十三歲左右,留著鼻涕。


    這孩子形象不大好,目光有些癡癡呆呆的。


    此時,小孩的褲帶鬆了,他雙手提溜著帶子,不讓下身遮蔽衣物下落。


    “七郎……”文皇後感歎一句,壓下了心中怒意,站起身來,走向那孩子。


    ‘燕無敵’一瞥之後,再不留意。


    他走到適才文皇後所在位置,找了把藤椅,大大方方坐下。


    ‘燕無敵’眼中,晉皇宗超維身上有三團星光。


    紅,赤,紫,三團星光在宗超維身上猛躥。


    這是‘燕無敵’所用‘五邪星印’之法。


    那團紅光,乃是‘貪狼星印’,壞人氣運,阻人成勢;那團赤光,為‘計都星印’,混『亂』判斷,讓人不複清明;而那團紫光,則是‘黃幡星印’,『迷』人心智,讓人渾渾噩噩,如同行屍。


    微微皺眉,‘燕無敵’伸出手去,他右手食指一點,那三星團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徑,向著燕無敵右手奔去。


    宗晉皇室,氣運衰微,所以燕無敵的‘五邪星印’才能一舉奏效……若是用此法在兩代之前的皇帝身上,效果必定不會如此明顯……


    三團邪魔星印既除,宗超維覺得身上鬆快了一些。


    這位油盡燈枯的晉皇睜開眼來,雙目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有了清明之感。


    燕!無!敵!


    宗超維張開雙目之後,第一眼就看見這當年的西域術士,如今的太師燕無敵,他忍不住胸口劇烈起伏,唿吸越發困難。


    一旁的太醫衝了過來,忍不住說道:“晉皇!請……”


    “不必驚慌……”‘燕無敵’右手伸出,拉起晉皇右手,一股真氣透入,理順心脈。


    “晉皇天年已到,病根深重,他的命我救不了。然而,讓晉皇說話,我卻可以辦到。”


    ‘燕無敵’輸畢真氣,問道:“如何,晉皇陛下,沒有想到,你我君臣,此時此刻,還能見麵吧。”


    “嘿嘿嘿……”宗超維冷笑:“蔣保國沒有想到,寡人卻是想到了。你處心積慮,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在那寶殿之上,坐北朝南,君臨天下?”


    “嗯……昨日之我,非今日之我。”‘燕無敵’說道:“晉皇,你迴光返照,安心去吧。你雖然不羈一世,糊塗終生,但是到了臨死之前,還是有一個史官老臣在外為你不平。本座看來,晉皇你這一生也算值了。”


    宗超維還待譏諷燕無敵幾句,忽然之間,心肺湧出無數淤血。


    “我……我隻恨自己有眼無珠……”


    他忍不住向外嘔吐,血黑而惡臭。


    “燕無敵……你要奪位……寡人不怪與你……隻是,宗室子弟,你……要善待……否則,寡人到了九泉之下,亦會……變作……厲鬼……”


    宗超維瞪大了眼睛,說到後來,大口大口唿吸。


    他進氣越來越少,出氣卻越來越多。


    宗超維的右手死死握住‘燕無敵’的手腕,他當然動不了這位修為驚世駭俗的大宗師一分一毫。隻是,人到了絕境,難免要爆發怨氣而已!


    “陛下!”


    文皇後跪倒在龍床之側,而她背後的那位‘七郎’鼻涕留著,似乎無動於衷。


    ‘燕無敵’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著死得不能再死的晉皇。他隨口吩咐承旨學士,說道:“以晉皇口吻,召重臣入大內,兩個時辰之後,本座要在迴龍殿中看見他們。”


    …………


    迴龍殿中,‘燕無敵’瀏覽完那封‘罪己詔’。


    “有意思,這種隻存於史書中的東西,我居然能夠看到真物。”長出了一口氣,殘忍無情的‘燕無敵’變迴了齊然。


    宗超維曆數自己的罪責,所寫下者有三,然而主要內容卻又有四條。


    第一,所在位期間,荒『淫』無度,擴充後宮,導致君臣關係走向對立。


    其二,大興土木,為一己之私,勞民無數,人心思變,以至於如今天下反王四起。


    其三,任用『奸』人,最惡者如‘燕無敵’,其人投其所好,鑽營勢力,如今已經勢大難辦。


    其四,即封文皇後所生七子,宗恆為太子,繼位新皇。舊皇無道,所以無需等如今的年號失效,建號元年,大赦天下。


    除了第三條之外,老哥你的看法我都同意……齊然想了想,從一旁的書桌上取來筆墨,飽蘸墨汁,齊然把第三條內容盡數抹去。


    嗯……如今我可是大大的『奸』臣梟雄,怎麽可以讓這種文字流傳出去?


    不錯,我這是按照角『色』的‘人設’行事!


    ‘心安理得’地點點頭,齊然再次讀了一遍這‘罪己詔書’,確認無誤之後,才把它放在桌上。


    此時。迴龍殿外,有幾道人影閃過。


    “好膽!”齊然大笑:“敢在本座麵前玩這種把戲。”


    他右手探出,十能武道之中‘翻雲納雨’掌法展開,隨後,殿門劇烈凹陷,一團橫著的布匹被吸了進來!


    嗯……?


    “本座還以為是誰人造訪,原來是玉容夫人。”齊然不動聲『色』地把遺詔收好,放入懷中,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冷冷看著眼前麗人。


    她不過是三十多的年紀,正是最為醇厚的季節。


    黑發如瀑,眼若明星,又如漆黑的寶石……


    一個完全赤『裸』的女人,而且是頂漂亮,頂好看的,頂有味道的。


    她雙手扶在胸前,擋住了豐滿的胸膛,身上的毯子刻意地向下拉扯了一些。腿很長,很美,小腿沒有贅肉,就像是玉石。


    “我的太師……你在煩惱些什麽呢?”她輕輕開口,甜得發膩。


    齊然不語,反而找了個位子坐下。


    “你是為了你的兒子而來的。”齊然說道:“皇九子,宗何雄。”


    玉容夫人微微張口,‘燕無敵’的反應和她所預想的有些不同。


    燕無敵固然一如既往地冷酷,刻薄,陰險,兇殘,但是似乎……不好『色』了……


    “太師,你我曾經說過的,若是……”玉容夫人繼續笑著,她右手抬起,似乎不經意間『露』出更多豐腴。


    啪!


    玉容夫人向後飛出!


    因為她若再不主動飛出,恐怕就要被‘燕無敵’的劍斬成兩段。她身上的『毛』毯掉落,身子在月光下,反『射』著瑩光。


    “你是本座獻給晉皇的,難道還以為你的身份天衣無縫嗎?”齊然說道:“玉容夫人?或者本座稱唿你‘天狐夫人’比較合適。”


    “你一直都知道……隻是對我虛與委蛇?”天狐夫人此時變了顏『色』,魅意不在,反而多了一份肅殺。


    “給你三息,把身上遮蓋好。”齊然劍收迴鞘中,笑道:“本座不殺你,你帶著給晉皇戴綠帽子生下來的那個‘九皇子’速速出京,去東方殘心流告訴你們的派主:東海自立之事,本座騰出手來,自會去處理。”


    殿外的那些黃門侍衛,對於這種事情早有猜測,躲得遠遠的。


    天狐夫人此時麵容驚疑,她不知道燕無敵心裏究竟打著什麽心思。


    他會不會在我離開轉身之際,給我一劍斬來……?


    “好……燕無敵,你如今好像連身上的陋習都去除了……”天狐夫人忽然笑道:“我倒是要恭喜閣下,心靈若得升華,閣下之武道當再上層樓,真正踏足大宗師的領域。”


    “不勞你掛心許多。”齊然閉目。


    “你究竟要怎麽樣?自立為皇……還是說……?”天狐夫人忍不住心中好奇,問道。


    “無論如何,明日清晨,你就會知道了。”齊然睜開雙目,盯著天狐夫人。“若你再不走,我可忍不住心中要殺你的衝動了。”


    “好……我走……”天狐夫人笑出聲來,她大大方方地撿起『毛』毯,裹在身上,行動之間,毫無扭捏。


    臨走之際,她還向‘燕無敵’投去一眸。


    齊然捂著鼻子。


    他忍不住想到,為什麽這些人都喜歡用花來研磨香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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