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位‘公子’,劍眉星目,隻是麵『色』潤白,皮膚細膩,兼之雙唇紅潤,相貌顯得英氣十足中透出脂粉氣息。


    胸部微微隆起,而聲音雖然爽朗,卻有著女子音質。


    這是一位‘女公子’。


    齊然在他的時代,這樣的人物有多少就看了多少,早就見怪不怪。沒有多少表示,他分辨出來之後,就視若常態。


    隻有玄悲身後的那些武道人士還有些關注這位公子的第二『性』征。


    哪有女孩子起名何不二的……這家長也是心大……


    “玄悲大師,這位俠士背後所背負那柄刀,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當是天刀一脈的‘雲鵬’。”何不二眼睛一亮,放下手中酒杯,端起另外一斟滿酒的新杯,走到齊然麵前:“想必此時,鵬魔已經授首。壯哉,我敬你一杯。”


    看著就在眼前的酒杯,齊然感慨於眼前之人的聰慧。


    仔細看了看,這人手掌修長,尤其是五指纖細卻又有力,矛盾的兩種特質結合在一起。


    “不要勸他,小傅不喝酒的。”乾坤道人哈哈大笑。


    何不二哦了一聲。


    “那倒是我唐突了,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傅紅雪……”齊然麵不紅,耳不赤,笑著說出名字。


    “好,玄悲大師,傅公子,還請入座。”


    何不二側開身子,禮讓二人。


    玄悲先行入座,齊然稍微點頭之後,跟在其後。


    “聽乾坤道長說,大師此行是為了護送烈陽石?”坐定之後,何不二開口問道。


    “不錯,”玄悲從流雲山莊家人手中接過齋飯,放在身前,說道:“烈刀日隕還在蟄伏之中,若要喚醒它,自古傳說需要一味至陽至熱之物作為引子。老衲思來想去,隻有這一塊烈陽石,乃是鑄劍山莊中收藏的一味火屬燃石。是以,老衲將其請迴,想要試試以此物讓烈刀重光。”


    何不二點頭:“大師高義。”


    “不敢,不敢。金光明施主才是真正的高義,她雖然外表冷漠,卻依舊在此危難時候挺身而出,以瘦弱雙肩挑起重任。”


    何不二臉上帶笑,隱含自豪:“她一向如此,我是知道的。”


    “此外,老衲今日來流雲山莊,還有一件事相求於公子。”玄悲繼續說道:“如今魔教教主韓刑的‘虛空化魔大法’已經達到千年以來曆代教主中的至高境界,可以說,僅僅隻差當初那位元魔教主一線。形勢緊迫,現在的關鍵是要找出消失已有一段時間的月劫劍主宮望賢。公子是宮小友的朋友,若有什麽線索,還請盡量提供。”


    何不二輕輕笑道:“若真說起來,我也有兩年多沒見到他了。大師你是知道的,宮望賢這位月劫劍主是有多麽的倒黴。上一次,他渡河時候遇上洪水,被衝出四百多裏去。上岸之後,卻發現錢袋不再,隻有給人做雜活湊夠盤纏。盤纏湊到了之後,又發現要找的人已經不在了。他這一輩子,就沒有一天是順利的。”


    真不愧是好友,說起話來,絲毫不給任何麵子!


    “也罷,若是大師不嫌棄,我在流雲山莊已經待得煩了。剛好,我也準備在這『亂』世之中為鏟除魔教羽翼做些貢獻,明日,就讓我與諸位同行。大師,意下如何?”何不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動作瀟灑。


    她臉上有一些嫣紅,看上去就像是桃花朵朵,美而不媚。


    “如此甚好,有流雲公子出山,又得一大助力。”玄悲雙手合十,表示感謝。“有勞了。”


    …………


    酒足飯飽,齊然靠在山亭旁邊。


    山亭的那一側是一條瀑布,巨大的水流從上而下,落入底下深潭。


    這裏的空氣格外濕潤,但又並不是那種讓人煩悶的『潮』濕,反而給人一種清爽之感。


    “傅兄。”就在齊然獨自一個人欣賞於眼前自然偉力之時,何不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齊然轉過頭去,輕輕點頭:“流雲公子。”


    “我看傅兄適才用菜,似乎食欲不高,隻是草草挑了幾夾就放下手中雙筷。是否是我流雲莊的菜『色』不合閣下胃口?”


    這位女公子,豪爽之中,不失女子的纖細,讓人覺得甚是可靠。


    齊然在任務之中,不飲不食不睡,可以堅持七日。這是他身負《諸天》係統的詭異之處,不可向外人道也。


    “非也,我隻是不怎麽餓。若是真餓起來,就是一頭獅,一頭虎,我也能吃下。但若是不餓,就算是瓊漿玉『液』,也不想多用一些。”


    齊然轉過頭去,繼續看著那飛流直下的瀑布。


    他這段日子正在嚐試吧《迎敵應變篇》的道理化入刀法之中,經過幾次‘日常任務’的磨礪之後,已經頗有心得。


    刀與劍不同,乃是單刃,而又比劍兵厚重。這決定了刀法之中絕大多數時候,應該以劈,砍為主。《迎敵應變篇》中的精義多以劍器為發散,其中的法門更是隱隱透『露』出一種‘劍破萬法’的自傲來。所以,要想結合兩者,需要花費一番功夫。


    如今齊然雖然是看著瀑布,心中卻在設想種種情況。不斷將過往的作戰於腦海中迴放,強迫自己以刀法應對。


    時間匆匆而過,等到齊然腦中有些思維遲鈍的時候,他停下了腦中演練,站起身來。


    此時,已經是黃昏,氣溫逐步低了下來。


    齊然一愣。


    那位女公子也在山亭之中,望著山瀑。


    她瀟灑地依靠著一根亭柱上,右腳彎曲,以腳底支撐,左腳伸長,讓衣裳下擺從座下垂落。


    一身白衣的她,右手握住長劍,在清風中凝望那流水。


    發什麽神經呢……齊然內心煞風景地腹誹一句,卻忘了自己也在此地發了幾個時辰的呆。


    “傅兄原來也和我一樣,喜歡在自然之景中領會武道。”看見齊然有了動作,何不二瀟灑起身。


    “你又怎麽知道我是在領悟武道,而不是因為太閑了,所以發呆來混混時間?”齊然奇怪問道。


    “我不相信一個能夠殺了鵬魔的武者,在武道上會如此沒有追求,肯花上幾個時辰做那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何不二左手握住劍柄,忽然眼神變得銳利:“據玄悲大師說,傅兄刀法超群絕倫,何某不才,也想以手中之劍一試‘雲鵬’之鋒銳。”


    “你雖有戰意,我卻全無興致,抱歉。”齊然現在眼界高了,對於生死之戰外的切磋,又或者是在確認對方不如自己之後的切磋,都覺得意興闌珊。可若是直言,對主人家又是冒犯。


    唰唰唰!


    何不二左手中劍鞘翻轉,右手一探已經長劍出鞘。


    “得罪了!”


    她手中長劍化作一套閃電銀白般的虹,劍氣森森,齊齊向齊然身邊壓迫而來!


    齊然微微皺眉,背後一聳,那柄雲鵬應激而發,在空中旋轉,化作一道刀幕,擋住劍氣。


    同樣右手探出,齊然寬大有力之手握住刀柄。


    刀身較之劍身寬厚許多,擋住所有出劍之後,齊然右手翻轉,已經由守轉為進攻。


    以《迎敵應變篇》配合刀勢,讓整個出刀流暢自然,又富有餘裕……齊然正在嚐試如此作為,讓其刀法中多了一絲劍兵的從容和輕靈。


    何不二眼前,齊然手中的刀有了以一化多的神妙,刀勢厚重之餘又兼備靈動。這幅景象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胖人靈活地滾動起來,讓人錯愕。


    唰!


    長刀帶出勁風,啪啪啪地打在何不二身上。


    再往下去,必輸無疑!


    何不二雙眉微蹙,長劍運轉。劍勢寬闊不少,似乎在強自運動真氣,為自己打開局麵。


    齊然背部肌肉隆起,帶動手臂,出刀如瀑,連綿不絕。以他的目光和武道見識,如今的每一刀都劈砍在未來一刹後何不二的出劍之處。


    遠遠看去,就像是齊然出刀,而何不二出劍防禦一樣!隻是其中的緣由,隻有當事人何不二自己清楚!


    我的劍路,他全部都看清了!


    瀑布落下,『蕩』起水氣之餘,也激起空氣流動。在這濕潤而清爽的風中,齊然的頭發飄灑,有些許擋在那一雙冷眼之前。


    他如同刀中之鬼,刀中的魔,刀中的狂,刀中的惡。然而,在這一切鬼魔狂惡之中,又矛盾地融入了智慧和謀略,像極了一個莽夫卻有著賢者的頭腦。


    長刀砍出,銳氣如風,齊然相信這已經是最後一刀。


    然而,片刻之後,錯愕的人這一次換成了齊然自己。


    何不二現在很狼狽。


    雖然她很狼狽,但是她確確實實已經走出了齊然的刀身範圍。


    她的劍不一樣了。


    她之前的劍,隻能說是‘公子劍法’,以他的體格想要用男子的劍路,顯然是吃力的。但是,她現在換了劍路,重新變作了女子。


    劍路變得詭異難測,她的動作充滿了柔美與矯健,就像是泥鰍,滑溜地讓齊然也難以揣摩。


    有意思……


    齊然的刀法也隨之一變,小巧綿密,複雜得就像是一道道符篆的紋路。


    對方已經放下了心中的某些自尊,以自己的女子身份應戰,齊然當然不會再隨意出招,他放棄了以力取勝,選擇了以技巧對轟。


    這是對於女『性』的尊重,更是對於武者的尊重。


    安排得明明白白,讓你敗得清清楚楚!


    齊然的手臂變得如同彈簧一樣,刀刃彈起之後,迅速返歸,再度出刃。刀路精細而美妙,和何不二的劍路有異曲同工之妙。


    何不二的額上逐步有汗水透出,久戰之下,她已經乏累,尤其是右臂,更是酸痛難忍。


    齊然輕巧地一個變招之後,長刀輕輕一帶,那柄長劍脫手而出,『插』入亭柱之中。


    何不二的臉『色』微紅。


    “我敗了,可若是宮望賢在這裏,他未必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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