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源有些詫異看了步紹元一眼,也沒理會,繼續寫道:“道者求仙,仙乃出世,入世則武,武謂止戈,止戈者,攘兇除暴也……”


    “啊?”看到這裏,步紹元疑惑了,這前言不搭後調啊,剛才還說要不爭,現在又要使用暴力?


    他耐著性子,繼續看李清源寫的內容,越看越覺得荒謬,越看越覺誕妄。


    這文上說,水能不爭,聖人能不爭,但是咱不行呀,咱要有聖人那境界,咱也不爭了。


    “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實則偽矣!”


    所以咱得爭!怎麽爭呢?


    “吞九州之精……”


    嚴絲合縫,和那篇“兼論”唿應上了。


    因此,就得入世爭外物,爭靈寶,爭道統。


    步紹元嘴驚的都合不上了,繼續往下看,就見他寫:爭到了東西,然後就修煉,然後就修煉到了能橫壓當世的地步,就可以“止戈”了。


    然後在止戈的過程中,不斷淬煉心境,當有所領悟之時,就要避世出世參悟仙道。


    這就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了。


    這一番歪理邪說,幾個金甲執事看得目瞪口呆,此子竟然敢說聖人虛偽,還將搶劫說的那般高尚,要知道,當今三界之中,可有道祖尚在呀!


    步紹元看的冷汗淋漓,喃喃道:“還是熟悉的味道呀。”


    一旁的金甲執事們互相看看,其中忽然一人道:“好像也有些道理呀。”


    餘下三人點頭。


    “隻是,李師弟,你這東西寫完,就算入了神籍,日後要踐行此道的呀。”一個執事提醒道。


    “嗯。”李清源鄭重點頭,然後緊握雙拳,穆肅道:“咱就是要做救世的男人呀。”


    一股子濃濃的中二氣息,差點沒將步紹元嗆個跟頭。


    他剛想發怒,心道有大天尊在世,你救的哪門子世,就見他不待自己等人迴應,提筆繼續寫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


    步紹元張大了嘴巴,呆若木雞看著李清源,幾乎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無恥之人。


    他這文中之意是說:等我修煉到至高境界了,住最好的地方,心也很善良,待人也很寬厚,說話也很守諾,治理天下對我來都說是小意思了。


    “至此,謂:為天地立心,為生靈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所以,我就給你們都定下規矩,這天下事,我一人擔了。


    “唯此,夫唯不爭!”


    所以,你們就不用爭來爭去,論來論去了。


    依舊嚴絲合縫,跟那“上善若水”前後唿應。


    步紹元嘴唇哆嗦著,顫巍巍道:“混賬,混賬。”


    他這個策論都要狂到天上去了,明明是一番歪理,可竟然讓自己產生了道心動搖的感覺,步紹元雙目呆滯,問道:“你真是這樣想的嗎?”


    其他幾人金甲大漢如同小雞啄米,紛紛好奇看著李清源。


    此時李清源則站了起來,把筆放在桌麵上,手指放在眉心輕歎一聲,麵色複雜道:“唉。拂高天之雲翳,仰日月之光輝,拯民於水火之中,措天下於衽席之上。這,就是咱的‘道’呀!”


    說完,他把袍袖一揮,也不問別人自己文章優劣,起身往殿外走去。


    而此時一眾人早已驚掉了下巴,步紹元雙目失神,可旁邊卻有一個執事金甲猛地一拍桌案,衝著李清源的身影大聲喊:“閣下若行此道,某願為羽翼!”


    說完他衝著殿中幾人朗聲道:“鵬飛萬裏,其誌豈群鳥能識?李清源乃當世奇才,我等燕雀之輩,怎能擅自揣度鯤鵬!”


    這番話把殿中幾人連同自己在內,都比作鴿子家賊喜鵲之流,他卻絲毫不怕得罪幾人,說完哈哈大笑,直追李清源而去。


    而殿中無一人不是麵色慘白。


    “他怎麽敢,他為什麽敢?”


    步紹元盯著李清源遠去的身影一陣兒,轉瞬想起了什麽,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


    他敢寫,但我要如何交呀?


    “倒黴呀倒黴,為什麽我隻是被抓來做個壯丁,卻碰到這個李清源!”


    看來,隻有先去迴報王靈官了!


    ……


    李清源出了門,沿著試仙殿走了一段路,就被後麵那個金甲執事追上了。


    “閣下慢走!”那金甲執事急急唿喊李清源。


    “哦?”李清源頗為意外的迴過頭,見此人正是適才那殿中執事:“敢問?”


    那金甲執事和其他人一樣,麵帶威儀,看起來極有氣派,原來雙目之間有些木訥,此時卻極為靈動。


    他來到李清源的跟前道:“閣下適才所言,某都聽在耳中,敢問,若行此道,閣下打算如何實踐?”


    如何實踐?咱哪裏知道如何實踐?


    之所以那麽說,隻不過是想李清源想用《萬靈本願經》收割願力,包括那樣寫策論實際也做的這個打算。


    但具體到如何實施,李清源卻根本沒想過。


    不過眼前人乃雖然隻是一個執事,境界上也隻是比自己稍高些許,可畢竟適才話已經說出去了,若是不能答出來,那該多丟人。


    萬一他迴傳揚自己隻是“好作大言”之輩,那咱耗費心血構思的兩篇策論,豈不是沒了效果?


    想到這,李清源麵帶惆悵,半昂起頭,側對此人道:“天地革而四時成,順乎天而應乎人,紀元流傳,我道不改,我誌難移,我命永存,此謂革命!”


    “革命?”金甲執事雙目迷蒙,似乎有所領悟,卻又想不太明白,於是又問道:“可否能詳細告知?”


    “呃。”若是在別處,李清源倒不妨給他講講,怎麽打倒玉帝,怎麽推翻靈山,可這是西遊世界,之前的話已經夠荒謬了,凡事不知收斂,可就要引禍上身了。


    於是隻能故作高深道:“嗯,人者所行謂道,是以我行革命,亦是道,道可道,非常道……”


    說完,他大踏步離開了原地,隻留下那金甲執事呆立當場。


    隱約間,還能聽到他不斷自語:“道可道,非常道……既聞此大道,當有所作為,我當尋求脫身之法,以求踐行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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