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春意園,李清源走在街上,心中不斷思索。


    若真是自己所想那樣,這地方乃是“西遊”世界,那就十分可怕了。


    據那書上記述,這西牛賀州妖魔橫行,動輒食人,而且是一城一國的吃,自己現在幾乎沒有修為,難保就不會被路過的妖魔給生吃了。


    例如獅子精之類,萬一心血來潮,搞一出“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先攝去些人口當作儲備,到時自己是否會受無妄之災也猶未可知啊。


    隻是老鴇子所知也是有限,除了確定了有妖魔神靈,自己跟她打聽傲來國,打聽大唐帝國,她都說不知。


    西遊也分多個節點,自己雖然知曉大勢發展,但沒有對標人或事,也不知現在是“大鬧天宮”,還是取經師徒已然上路,亦或者經都取完了?


    “罷了,這天地兩氣具足,咱還是先找地方安穩下來,修行一番,等有了道業為持,再設法打探也不遲。”


    李清源來時是帶了銀錢的,在這世界也是通用,不理會街上熙熙攘攘,穿過幾條街道,跨過幾座石橋,就來到一座二層小樓前。


    “同福客棧?”


    看著木匾上的刻字,李清源疑惑道。


    這名字李清源有幾分好感,他也沒多想,邁步走了進去。


    小店不大,幾張桌子規矩擺放在四處,壁上雖是竹篾石灰為麵,卻不顯肮髒。


    幾首打油詩在牆,卻沒有信手塗鴉之感,更像是為淡灰色的牆體增添了點綴之用,看得出店家一定是有過細心整理的。


    而迎賓案旁一層樓梯通往二樓,隱約可見隻有兩間屋子,從門上的飾物看來,像閨房更多於棧房。


    恍惚間,讓李清源真有一種步入《武林外傳》中“同福客棧”的感覺。


    待他往正中一瞧,眼神忽地一亮。


    隻見那迎賓案後,俏生生站著一位麗人。


    她身穿淡白的長裙,外披著一件紅色花襯,絲毫不顯臃腫,反而更增一抹嬌豔。


    此時她纖手握著毛筆似乎書寫什麽,側著臉龐,看年紀不過二十歲上下,眼角眉梢盡是風情。


    女子聽見腳步聲後,水杏般的眸子掃了一眼門口,然後輕蹙蛾眉,放下手中的毛筆,打開身旁酒壇似要沽酒,頓時一股蘭花香氣襲來……


    李清源兩世為人,尚還沒見過這樣的美人,他看得一陣失神,忍不住開口讚道:“酒如蘭,人亦如蘭。”


    同時,一撩水合袍下擺,正襟危坐在身旁椅子上,和平日輕佻截然不同。


    可還沒等女子迴應,就在那迎賓案後俏皮鑽出一個女童,看年紀不過五六歲,紮著小辮,粉妝玉琢,延頸秀項,丹唇皓齒,眉眼靈動。


    她蹬蹬幾步跑到撲到李清源的近前,道:“客官好呀。”


    酥酥的童音,綿言細語如黃鶯出穀,涓涓泉水,聽來就有一股甘冽之感。


    但李清源一見她,麵色立即變了,他臉上瞬息變幻多次,一把扯住女童袖子,然後急聲道:“我師祖呢?”


    這女童,赫然就是之前師祖收下那個徒弟!


    女童似被他嚇到了,一對大眼睛忽地淚光瑩然,委屈道:“誰是師祖呀?”


    死小孩兒還挺可愛,不過也休想欺瞞咱!


    “我師祖,你師傅,老道士,不然你怎麽來的這裏?”這屋中還有那女子,李清源沒把話說的太明白。


    不過這輩分真有些別扭呀。


    女童晃動小腦袋表示不知,小辮揚起地烏發輕灑在李清源臉上,讓他有些尷尬。


    而案後的女子此刻開口了,“客官好失禮,幼妹自小便隨妾身在此,尚未出過這條街上,除了客官,這一年裏也未見到過什麽道士,再說妾身幼妹年方五歲,哪裏能收得客官這般大的徒兒。”


    李清源聞言一愣,他又把目光投到女子的身上。


    這是何等美麗的人兒,黛眉凝靈意,杏眸含秋水,朱唇釀嫋嫋,螓首蘊華玉,這樣的女子,怎麽會這等地方開店,說她是神女下凡都不為過!


    他麵上變幻不定,卻沒了初看女子的傾慕。


    思忖了半晌,鬧心巴拉地道:“行吧,您愛咋玩兒咋玩兒,我吃飯住店。”


    說著他放開女童,從包裹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對女童淡淡道:“去,給咱來壺好酒,再上些好菜。”


    女童雖年紀小,卻極會看人臉色,她聞言癟癟嘴,抱著李清源的腿疑惑道:“客官討厭人家呀?”


    雖然叫著客官,可那表情和語氣卻分是父兄撒嬌。


    你這也太甜了吧?


    李清源被她看穿,神色訕訕,這些事也不能怪這小孩呀。


    他看一眼案後女子,見她正打量自己,心中一陣膩歪,摸摸女童的頭,道:“不討厭,不討厭。”


    女童聽了露出喜色,嬌憨道:“客官真好呀!”


    說完,蹦蹦跳跳去了後廚,看樣子是去端菜了。


    此時店中隻剩他與女子二人,李清源看了幾眼女子,仰著身子,把頭枕在手上,蕭索道:“師祖呀師祖,您老也太能捉弄弟子了?”


    女子神色清冷,撇一眼李清源,“客官似有逢人認祖的嗜好,病不違醫,小女子隨亡夫也曾學過岐黃之術,不妨讓小女子給客官瞧瞧,不敢說能治好瘋病,但不敬師長的頑疾,卻有幾分把握。”


    女子言辭十分犀利,可李清源卻顧不得思考其他了。


    師祖何等人,就算故意戲謔自己,也絕不會說什麽“亡夫”,也絕不會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而是會用一副極為討厭的口吻拐彎抹角訓斥自己。


    難道自己真認錯了?


    那女童和師祖的徒弟隻是生得像?


    李清源有些不確定了,他急忙起身一禮,道:“是貧道唐突了,隻因尊妹樣貌極似貧道一位同門,所以才這般失禮,望娘子見諒。”


    女子見他賠罪,展顏一笑,仿佛羞花閉月般容光,看得李清源微微一呆。


    “客官知道失禮便好,我見客官樣貌似與亡夫有幾分相似,因此言語也有不當的地方,你我皆有失據之處,便互不苛責了吧。”


    這女子落落大方,語氣更沒有絲毫扭捏,讓李清源更有些不確定了。


    她兩次提及“亡夫”,看來對方十有八九不是師祖變化。


    而且若自己和她亡夫長得像,那剛才女童跟自己近親撒嬌,倒也能解釋得通。


    但讓李清源疑惑得是,為何女子說自己長得像她男人,卻反而要懟自己呢?


    難道不應該撲在自己懷裏失聲痛哭,然後嬌怯一番才醒悟到認錯人了嗎?


    不過對方若不是師祖變化,這必定是別人痛處,所以李清源也不好深問。


    此刻那女童端著兩碟菜迴來了,將菜放在桌子上,衝著李清源咯咯直笑,而那女子也提過一壺酒向他走來。


    李清源偷眼看看,女子步履輕盈,邁著兩條長腿走得煞是好看,人還未至,一股清香就掩過酒菜味道,鑽入李清源的鼻中。


    他心中一蕩,道了聲謝,然後便坐在桌子上吃起來。


    李清源修行尚未入門,不能辟穀,再說他本就是好美食的,之前天天跟師祖嚷著下山,也有山上沒什麽好食材的緣故。


    兩盤小菜一葷一素,一壺清酒三個饅頭,他吃的十分香甜。


    與女子再未說話,隻是那女童卻有些黏人,雙手托著頜下,大眼撲閃撲閃就那麽看著李清源吃。


    若從外人角度去看,這店中三人,女子迴到案後寫著什麽;李清源在桌上吃飯;加上一個可愛的女童,畫麵看著極其溫馨。


    ……


    周半童家距離春意園不遠。


    居處雖不大,但小院裏卻收拾的挺幹淨,此時院中綠意盎然,花叢菜圃間有一道身影,寬袍大袖,正捧著一本竹簡看的津津有味。


    他正讀到精彩處,忽聽開門聲。


    轉頭一看,就見周半童捂著嘴,臉上淒慘,話也說不利索,哭喪道:“猴兒呀猴兒,我可讓人欺負慘了。”


    他放下書,從容道:“何人欺負你,俺去給你討公道。”


    適才他蜷著身子被竹簡遮住,尚看不清麵貌,此時露出麵容來,竟是個毛臉雷公嘴的猴子!


    周半童聞言大喜,暗忖自己沒白教他讀書明理,又見他神異,用吃食便奉養著他。


    “我跟你詳細說說那人。”


    ……


    同福客棧,唯一那間客房中。


    李清源盤膝坐在床榻上,緩緩運起吐納之術,隻見周遭似有青紫二色淡淡聚集,不時向他身邊匯去。


    待行氣一周天後,李清源收功調息,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自語道:“這也太過緩慢了。”


    自他來到客棧住下,已經過去了三日。


    這三日他除了必要吃睡,便時刻運功不輟。


    可是這天地靈機雖然不缺,卻極為淡薄,要一絲一縷的運功攝拿,異常晦澀。


    要如此修煉下去,自己估摸著最快也要年餘,才能開三關。


    而想晉那鳳初境地,不光要開三關,還要拓丹田,破祖竅,最終凝練一顆真氣之種。


    《八九玄功》相當於護道神通,非是根本修行之法,但另有無數玄妙,比如第一轉築根基,每煉成一重,便對應一副道體,使自身修行更快,威能更多。


    他運轉的吐納術是師祖所傳,有了《八九玄功》作為參照,高屋建瓴之下,李清源雖然還未入道,但也能感覺到,《上清靈寶洞玄真經》似乎不在玄功之下。


    所以聚動靈機這麽緩慢,應該不是自己和功法的問題。


    “看來要動用金手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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