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牛邙山的路途並不遠,也就一炷香的時間而已。


    馬車有些顛簸,但張勉和金成兩人一直都在忙著談事,倒也沒把這情況放在心上。


    來到牛邙山下,他們都下了馬車,然後再走一段路才能到達裏邊。


    通往深處的周圍都長著茂盛的樹林,如果沒有熟悉這段路的人帶路的話,就會很容易在這裏迷失。


    他們一行人踏著草地,在這樹林中穿梭,不斷走著。


    “二哥,這裏雖然有些遠,但勝在隱蔽,如果是外人進來,還不一定能找得到這裏。”金成一邊走著,一邊對張勉說。


    樹林寂靜無聲,隻能聽到一些鳥叫蟬鳴的聲音,幽靜而深遠,在這夜色漆黑中,走在最前麵帶路的人走得很快,借著微弱的月光,卻能如此快捷地找到這紛繁複雜的路徑。


    寒風吹來,不斷傳來唿嘯之聲,寒風有些刺骨,眾人也不得不掩麵前行。


    “二哥,這裏是風口,風大,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


    張勉倒是覺著沒什麽,既然其他人能過的,他也同樣能過,更何況就一點寒風而已,算不了什麽大事。


    這樣的艱難隻持續了半晌,果然如金成所說的那樣,隻要堅持一下就能很快就過去了。


    而穿過這道寒風之後,見到的便是牛邙山的核心之處,這個地方也被稱作是牛邙寨,這裏住著不少的人,大人老人小孩婦女,皆在於此,聽金成介紹說過,在這寨子的人大多數都是因為逃荒而聚集在這裏,曾經因為沒有吃的喝的,才不得不落草為寇,靠著打家劫舍過活。


    後來金成奉順陽王的命令,前往此處招安這些人,他當時帶領了一百鐵騎來到此處,但最後隻靠他一人之力,很快將這寨中的人給招安了,讓他們心悅誠服,理所當然地,那些人就將金成奉為大哥,對他是畢恭畢敬。


    當他們一行人進入到牛邙寨時,此時已經夜深人靜,所有人都已經睡下,走在路上都是鴉雀無聲,沒有絲毫的聲響。


    周圍都是一些木製的閣樓,狹窄的石子道上,隻能兩人路過,其木製閣樓自有一種與眾不同的特色。


    走著走著,他們來到最高處的一間閣樓中,踏過門檻,隻見正中間位置擺著三張交椅,其閣樓的的兩側則各自擺著兩排的椅子,目測之下,應有四五十張交椅。


    看樣子這應該是他們平日商量事情的地方。


    “二哥,您坐這裏。”金成笑嗬嗬地拉著張勉的胳膊,讓他坐在正中間的那把交椅上。


    “不了,我隨便坐在下麵就行了。”張勉擺手婉拒道。


    “二哥,您就坐著吧,這原來就是我的位置,現在您來了,您是我哥,更是應該坐這裏。”金成說什麽都要讓張勉坐在那個位置上,張勉想要推脫都推不掉。


    “大哥,您就坐吧!”那名男子見狀,也在一旁出言道。


    這時候所有人也都隨聲附和了起來。


    見推辭不下,張勉隻好應了金成的話,便在那位置上坐了下來。


    張勉坐在第一把交椅上,俯視著眾人,左右兩側坐的則是金成和司馬德兩人,下麵的人齊聲山唿,其聲響徹在這周圍。


    “你們看清楚了,這是我的大哥,也是你們的大哥,以後誰要是再敢對我大哥不敬,看不把你們腿給打斷!聽清楚了沒有?!”


    金成麵露著厲色,對下麵的所有人說道,其他人也都像是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行了,去,拿些好肉好酒來,我要跟我大哥喝個痛快!”


    眾人退下,轉身往酒窖走去。


    不過一會兒,兩人便是抬來兩壇子酒,以及若幹熟牛肉,當做下酒菜來吃。


    司馬德年紀大了,經不住這麽熬夜,就跟著人去給他安排床鋪,歇息去了。


    此時偌大的廳堂中,隻剩下張勉和金成二人,桌案上放著兩大壇子酒,不用杯盞,直接換成了酒碗,熟了的牛肉切成塊狀,還冒著徐徐的熱氣。


    金成嘿嘿一笑,親自給張勉倒了滿滿的一碗酒,然後再給自己滿上,金成端起酒碗,麵上掛著欣喜的笑意,對張勉說:“二哥,今日你我又得重逢,實乃老天的安排,來,這碗酒,幹了!”


    “今日確實是機緣巧合,我要是知道你在這牛邙山中,哪用得著去找驛館,直接上你這蹭吃蹭喝來就行了。”張勉笑道。


    哈哈哈!


    那是那是!


    “有小弟我在這,別的不敢說,吃喝還是頂夠的!”金成拍著胸脯大笑道。


    喝!


    兩人同時拿起酒碗,一下子仰首飲盡,滴酒未剩。


    “來,二哥,吃肉吃肉!”


    金成一年未見張勉,今日得以見之,終將難以抑住心中的激動之情,一會讓張勉喝酒,一會又讓他吃肉的,熱情得都讓張勉快有些招架不住了。


    “三弟,慢慢來慢慢來,不急,這長夜漫漫,咱倆可以喝到天亮去,所以別太急了,這天寒,喝急酒對身體不好。”


    “你看小弟都高興得忘了這一茬。”金成嘿嘿一笑,隨即喊道:“來人,端火爐來。”


    在桌上架著小火爐,燃著炭火,然後將酒液倒入到一個小鼎中,慢慢地將此酒液溫熱,再用勺舀之。


    話說這個喝法當初還是張勉第一個發明的,沒想到金成來這裏之後倒也把此法普及起來了。


    “二哥,這樣便好了許多了吧?”金成把溫熱好的酒液舀到酒碗中,再遞給張勉。


    “你小子學這些倒是學得挺快。”


    嘿嘿!金成憨笑著摸了摸腦袋。


    “如今你在這順陽王這裏,一切都還適應吧?”


    “咳,有什麽適不適應的,當兵打仗,不就是家常便飯嗎,選了這條路,自然不比以前那般舒適了,但路是自己選的,就得堅定地走下去。”


    聽到這話,張勉感慨萬千,想當初金成也是一名好逸惡勞的紈絝,僅僅一年的時間,卻讓他有如此大的改變,吃得這份苦,受得這份罪,光是這一點,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若是在一年前,我也肯定忍受不了這個苦,當初我隻是一心想著軍功,得以爵位,然後迎娶慶陽公主,但現在不止是這樣想了,我後來發現,我天生就是當將軍的料,如果我不進軍營,不當兵的話,我這輩子就一定會留下遺憾的。”


    從金成的話語中,張勉聽得出這是他的真實想法,而且以他的能力,他也能在這沙場中立下赫赫軍功,他本來就是當兵的料,來到這,也是來對了地方。


    “二哥,小弟感謝你,是你給小弟指了這條明路,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有今日的,這碗酒,敬你!”


    說完,金成拿起酒碗,仰首飲盡,一抹嘴,憨厚地笑了笑。


    “這個你得謝謝你自己,我隻是作了建議而已,至於後麵的造化,那都是靠你自己去完成的,之所以有今日這個成就,也是你努力的結果,師父引進門,修行在個人,便是如此。”


    “嗯?這句話好,我要記下來!”金成聽到最後那句話,覺著朗朗上口,就馬上從懷裏掏出絹帛和筆,在上麵開始刷刷寫了起來。


    “平日裏你都隨身帶著這些東西的?”張勉顯得有些驚訝。


    “是啊,我腦子笨,記性差,平日裏王爺給我講的事多起來,不寫下來的話,就給搞忘了,因為這事還被王爺訓過了好幾迴,後來就準備這玩意兒,再也沒被訓過了,嘿嘿!”


    “我不是識字不多嗎,有了這東西,平時聽到些好句,就記下來,二哥你看我都記了不少了。”


    金成把這寫滿字,密密麻麻的絹帛遞給張勉看。


    上麵果然記了各種亂七八糟的句子,金成的字寫得不好,歪歪扭扭,跟個蝌蚪似的,所以看起來並不美觀,這些字恐怕也隻有他一個人能認識。


    不過張勉也是略感欣慰了,這家夥原來就是個大大咧咧的粗人一個,讓他寫個字跟要他命似的,沒想到居然也會有一天自己寫些東西,雖然不咋樣,但也總比不寫的好。


    “不錯不錯,這是個好習慣,堅持下去吧!”


    “嗯嗯,二哥,我會的。”


    “對了,有個事想問你一下,就是這個順陽王是個什麽樣人,你跟他相處了一年,應該挺了解他的了。”


    張勉對他問道,而金成正端著酒碗準備喝酒,聽到這話,又把酒碗放了下來,皺著眉,陷入了沉吟。


    “怎麽說呢……”金成抓耳撓腮,說到這個的時候,感覺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很難說嗎?”


    “也不是,主要是王爺這個人,說實話,二哥,我也很難看得懂他,他有時候很熱情,有時候又很冷漠,有時候感覺他什麽都懂,有時候又感覺他什麽都不懂,即便與他共處了一年有餘,但對於他,我還是很難說清楚他這個人。”


    果然如之前所料,順陽王這個人身為藩王中的佼佼者,不管為人或是城府,都有著梟雄之狀,金成不諳這些處世之道,自然難以懂得他的心思,這也是意料之中的。


    看來想要從金成嘴裏得到有用的信息是不太可能了,隻能是與其麵對麵,才能把這事給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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