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仲青推遲不過,隻好答應了。


    李文思燒了一桶溫水,讓他坐到小凳子上。他沒敢怎麽洗,就用帕子一點一點地擦。他很是小心翼翼,擦一會兒就問蔡仲青,有沒有弄痛他,蔡仲青忍不住發笑:「哥哥這麽小心,得擦到什麽時候?要是真的弄痛了我,我不會叫嗎?我又不是傻的。」


    你就是傻的。李文思凝視他粲然的笑容,終於忍不住,在他唇上親了一親。


    蔡仲青捂住了嘴唇:「哥哥為什麽親我?還、還親錯地方了!」


    他臉上隻有詫異之色,卻毫無半分扭捏害羞,顯然完全不記得有過一個人,曾經這麽對待過他。


    為什麽那麽重要的迴憶,他都能忘記了?


    李文思忽然感到心裏說不出的苦澀,柔聲道:「我親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啊!」


    「不對吧?哥哥不是應該這麽親嫂嫂的嗎?」


    李文思沉下了臉:「哪來的嫂嫂!你再提嫂嫂,我就發火了!」


    「真的沒有嫂嫂嗎?」


    「沒有!」


    「那上次我問嫂嫂,你又說她不在。」


    「你傷了腦袋,我不順著你的話說,能怎麽辦?」


    「噢!」蔡仲青納悶了半晌,但他記憶早已混亂,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應該是有嫂嫂的,還有三個侄兒侄女,隻是並不清晰。但哥哥咬定了沒有嫂嫂,又讓他半信半疑。依稀記得現在應該是哥哥新婚不久,不由暗自想道:莫非自己傷了腦袋,就有了前知五百年,後知三百年的能力?


    他隻胡亂地一想,便覺得這個想法十分荒謬,這種能力怎麽說也不能降身在他身上,要不也太浪費了,要降身也該是在一個白衣翩翩的美男子身上。他腦海中隱約浮現出一個身影,卻覺得那人可惡混蛋之極,而哥哥也似乎比那人可惡十倍。他心煩意亂,腦袋登時抽疼起來,隻能不去多想。


    看到哥哥還在生氣,他便抱住了哥哥的手臂:「哥哥不要發火了,我知錯了。」


    李文思順利找到台階,對他的知情識趣很是滿意:「知道錯了就好。好了,頭髮擦幹了,快去睡吧。」


    蔡仲青「噢」地應了一聲,忽地又道:「咱們的衣裳很多地方都破了,我想今天晚上補補。」


    「補什麽補?你不吃飯又不睡覺,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蔡仲青訥訥道:「可是……」


    李文思無奈道:「好吧,你要怎麽補?告訴我,我來補。」


    蔡仲青高興起來,沒想到哥哥比印象中的還要勤快,這種事情也願意做。


    「我問王大叔借了針線,想必也不難,不要讓它破了就行了,不然風從洞裏灌進來,好冷的。」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睡吧。」


    蔡仲青忍不住抱了抱他的腰:「哥哥,你最好了。」


    李文思不由心中一盪,想起了蔡仲青破爛的衣裳下那勾人的身體,忍不住就想將他抱在懷中。然而蔡仲青隻是抱了一抱,腳步輕快地迴房去了。


    「哥哥過來,針線在這裏。」


    李文思半晌才迴轉心神,暗罵了一聲,跟了上去。


    蔡仲青點燃了油燈,讓李文思趕快脫衣裳。


    李文思鬱悶了半天,要是做那事的時候,蔡仲青有這麽積極地脫衣裳就好了。


    「你把你衣裳先脫了吧,我先幫你補,明天你不是要出門的麽?」


    「對哦!」蔡仲青毫不猶豫地脫了外衣,披上被子坐到李文思的旁邊,「哥哥,我還不想睡,陪陪你吧。」


    李文思原想叫他早些睡,但見他頭髮還沒全幹,就這麽睡,怕是明天頭疼,便由著他了。隻是蔡仲青靠著他坐著,又幾乎是半裸的,對他來說簡直是殘酷的折磨。


    李文思有點心神不定,蔡仲青其實也不會針線活,兩個男人對著油燈,眯著眼睛對著針穿了半天,待李文思終於成功的時候,蔡仲青已然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


    李文思嘆了口氣,再次懊惱自己身邊無人可用的局麵。連海潮病了,還有蔡仲青照顧,蔡仲青病了,自己就不得不來照顧他了。也不知蔡仲青前世燒了多少的好香,竟能讓自己堂堂一個王爺來伺候。


    他扶著蔡仲青躺下,再縫了一會兒,實在撐不住了,隻好吹熄了油燈,鑽進了被蔡仲青的體溫弄得暖暖的被子。


    這條被子是王大叔借給他們的。過了半年的野人生活,重迴陸地,即便是這麽簡單的一條被子,也足夠讓他感嘆。隻可惜蔡仲青沒了島上的那段記憶,完全不懂他的感慨,連海潮雖是善解人意,卻已伊人不再。


    李文思本來的打算是早些迴京城,可是盤纏的問題卻無法解決,為今之計,隻能靠蔡仲青殺豬來賺錢。


    他補了拆,拆了補,過了兩天,終於使得那兩件破衣裳能見人了,便隨著蔡仲青進村子裏幫人殺豬。


    他自負武功,想必殺豬這種小事,他也能手到擒來,誰知道跟在蔡仲青身旁,完全幫不上忙,蔡仲青咬著刀背,三兩下就捆好了豬,下刀又快又穩,隨後血湧如泉,流注在一個木桶裏。


    李文思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手功夫,佩服無比,但又有些奇怪,他這樣的身手,怎麽當日在船上的時候,還會被海盜輕易擒住?


    或許對他來說,殺豬和殺人到底還是不一樣。


    身懷絕技,卻有悲憫之心,這對大多數人來說,其實並不容易辦到。李文思是一個習武之人,當然更明白這一點,世上更多的人是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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