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氣氛陷入僵局時,午休時間的結束鈴聲倏地響起。


    席定南淡淡噙起嘴角,將手插放在長褲口袋裏,“我還有事要處理,先迴辦公室了。”


    “我等一下就去!”關尚平瞟了瞟身旁的董品妍,也跟著道。


    臨去前,席定南再對始終保持沉默的言柏約投以一抹意味深長的注視,旋即邁開腳步離開醫務室。


    “我要開始下午的保鏢任務,先走了。”


    喬燕笙飛快扔下這句話,頭也不迴地跟上去。


    走廊上,就見她邁開步伐小跑步追趕。


    老天,她明明很快就追出來了,為什麽還沒看見野狼?難道他真的備受打擊,一邊跑步一邊灑淚?


    越想越著急的喬燕笙毫不停留地往總裁辦公室跑去,在經過長廊的某個狹窄轉彎處時,一雙精實的臂膀突然從不起眼的角落伸出來攫抱她纖細的身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拖抱進走廊上的小空間。


    “你是誰?放開我--”


    “連你也想離開我?”


    是他!喬燕笙在這具炙熱精實的臂彎裏迅速抬頭,“野狼,你怎麽躲在這裏?”


    傻瓜,當然是為了捕捉在他身後認真追趕的可愛小紅帽。


    她一定會追上來的,席定南有十足把握,確信喬燕笙一定會懷著滿腔的焦急與擔憂盡快趕到他身邊。


    而這正是他所要的。


    “我不相信尚平跟那個叫董品妍的女人沒有任何關係。”席定南刻意說道。


    他俊臉上的黯然神情教喬燕笙看了好生不舍。


    心疼萬分的她一時間忘了該守的份際,忘情地攀抱席定南結實的臂膀,渾然不覺自己的主動貼近和此刻他們倆肢體動作間有多曖昧。


    但是席定南注意到了,狡猾地小心藏起自己的開心與得意。


    “你先別急著猜測他們的關係嘛,也許隻是單純的舊識,才沒有你想像的那種曖昧情節。”


    “你以為我是傻瓜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


    “隻是什麽?”


    喬燕笙飛快瞟了他一眼,攀抱在他臂膀上的纖細小手因為關心而不自覺悄悄捏緊,讓席定南隔著西裝外套都能隱約感受到她溫暖馨香的體溫。


    “我隻是不希望你被那些無謂的猜測傷了心。”


    席定南深深凝視眼前的喬燕笙,被她眉眼間的濃濃憂心弄得整顆心暖烘烘的,毫不懷疑自己一定會因此上癮。


    過去,好友關尚平曾經不隻一次問過他,既然喜歡喬燕笙,甚至當她在美國留學時還特地暗中資助,為什麽不幹脆在她返台後直接表明心意,反而還要搞個什麽野狼總裁的秘密博取同情?


    席定南記得自己每次總以笑帶過,從不曾坦白內心的想法。


    並不是他故作神秘、有意隱瞞,而是即使麵對至交好友,席定南也不曉得該如何描述自己。


    隻能說他在感情世界天生就存著獨來獨往的因子,更因為生性多疑的緣故,在還沒確定眼前這個女人是否適合自己之前,他總會反覆試探確認。


    默默把一個女人放在心上,這樣的程度還不足以讓席定南認定這種感情就是愛。


    他向來自認是個理性冷靜的人,更自詡對自己的每個行為反應都能精準掌控,深深自以為傲。


    過去,當喬燕笙在美國留學的時候,席定南每隔幾個月就會借洽公的名義飛過去,隔著一段距離遠遠望著她。


    在別人眼中,這算是一種深情的表現吧?然而他卻從來不曾邁開腳步,主動終結那一段和她僅有幾百公尺的距離。


    隻因為對席定南來說,這種程度的情感還不夠,不夠掀翻他堆築在內心的高大城牆,也不足以打破他獨來獨往的感情世界。


    一個自認理性的人,內心洶湧的情感卻已經強烈到連理智都不得不退讓,無法遏製時……


    若真到了那一刻,他就願意接受自己真的“認栽”了。


    而如今,席定南真的有這樣的感覺,或許已經到該終結野狼秘密的時刻了。


    “你這一趟去法國,事情辦得還順利嗎?”


    “有我出馬,當然順利。”


    依然是那麽狂妄嗬!喬燕笙在席定南的臂彎裏抿唇頷首,表情羞澀不知怎地竟沒有勇氣抬眼看他。


    他一定沒有發現他們兩人現在曖昧相擁的姿勢吧?喬燕笙私心地不想提醒席定南,默默期待自己能在這具臂彎裏依偎得更久一點……


    “那麽你應該很開心才對吧?這段時間你一直跟尚平哥待在一起,身邊隨時都有他的陪伴。”


    席定南輕哼一聲。日夜看到那張臉,無趣到都快讓他吃不下飯了!


    硬扯出笑容的喬燕笙刻意忽略心裏的隱隱作疼,強迫自己一定要微笑開口。


    “所以你應該要對自己有信心,別輕易相信尚平哥和品妍之間有關係--”


    “你是想要我別介意,當尚平還在法國的時候不斷撥打國際電話迴台灣找一個叫董品妍的女人?”


    這是真話。尤其當那小子因為始終聯絡不到董品妍,而直接打電話到她上班的公司,卻得到董品妍已經離職的消息時,那個家夥幾乎衝動得想要馬上飛迴台灣,生怕當他遠在法國之際,她再度帶著董心搬家!


    殊不知此時的董品妍早已在自己的安排下來到京極流集團,而且就投身在關尚平直接管轄的秘書室裏。


    嘖,說起來,那個臭臉小子真的得好好感謝他才對。


    “所以他們兩人確實早就認識了?”


    “一定是。”


    “也許他們隻是單純的朋友關係……”


    “我沒有你想的那麽笨,別以為我剛才在那裏什麽都沒有察覺到。”


    “你別生氣嘛……”喬燕笙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猶豫著不曉得該用哪一種說詞勸慰“即將麵對痛苦失戀”的野狼總裁。


    噢,老天……席定南閉了閉眼,擔心自己再多瞧她一眼,就會克製不住地俯首攫吻她可愛舔唇的甜美舌尖。


    沒錯,這就是為什麽他確定自己該采取行動的原因。


    隻是站在喬燕笙的麵前,席定南明顯察覺自己引以為傲的理智開始遭受強烈考驗,自製力也越來越薄弱,每一種洶湧且瘋狂的念頭就像脫韁野馬在他體內喧囂奔騰,教身經百戰的他光是想像就開始燃燒……


    而這天真單純的小紅帽甚至沒發現她自己做了什麽!


    怎麽能夠再讓這種情況惡化下去?如果野狼注定遭受心火焚身,那麽讓他燃燒的女人也得被他一起拉進這場狂熾的火焰裏。


    “燕笙,幫我--”咬牙吐出這句話,席定南忽然攬臂緊緊抱著她。


    錯將他此刻的激動當成失戀的沉痛,喬燕笙心疼得眼眶都紅了,踮起腳尖用盡所有力氣擁抱席定南。


    “你要我怎麽幫你,隻要你開口,我一定努力做到。”


    “我不知道……我隻曉得我不想再愛男人了,得不到尚平的迴應讓我覺得痛苦,看著他去愛另一個女人更讓我痛苦。”


    感覺失落黯然的席定南就要鬆開擁抱的手,急切的喬燕笙益發用力抱緊他,仿佛隻要將他緊緊擁在自己小小的臂彎裏,就能傳遞些許的能量與勇氣。


    席定南愣住了,千真萬確地因為感動而怔愣。


    為什麽這個傻丫頭總對他的每一句話深信不疑?喬燕笙雖然嘴裏喊他“野狼”,卻渾然不曉得外人之所以用這個名號稱唿他,是因為他冷靜深沉甚至是狡猾多變的行事作風。


    商場上,沒有人不提防他,即使隻是一句單純的交談,都會讓別人暗地裏再三推敲是否隱藏著某些潛台詞;從沒有人像喬燕笙這樣,對他的每一句話、每個字毫無懷疑地照單全收,這會讓他……


    席定南心一暖,悄悄收緊手臂擁緊她。這麽單純的喬燕笙會讓他想掏出真心,更加全心全意的嗬護她。


    “別拒絕我,燕笙,你答應一定會幫我。”


    “我幫你。”激動允諾的喬燕笙完全沒有察覺席定南的唇一而再、再而三在她發間流連。下一秒,他溫柔伸手扣住喬燕笙的雙肩,輕輕將她拉開自己的懷裏,專注凝視這一雙瀲濫澄澈的翦水瞳眸。


    “你要我怎麽幫你?”


    一抹邪魅的晶燦光芒飛快劃過席定南那雙鷹隼般的深邃利眸,心願得遂的狡猾光芒迅速被他黑眸裏的幽潭所吞沒,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哀傷與懇求……


    “隻有你曉得野狼總裁的秘密,也隻有你能幫我。燕笙,求你幫助我忘了尚平,讓我重新愛上女人。”


    凝視眼前這張憂傷憐人的臉龐,喬燕笙一時啞然。


    讓野狼總裁重新愛上女人?


    她該怎麽做啊?


    喬燕笙一手環在腰間,另一手則托著下顎,倚在牆邊隔著距離凝視站在珠寶展示廳裏的席定南。


    雖然今天登場的重要活動全程在京極流總部大樓進行,但出動的保鏢陣仗卻沒有一絲馬虎,嚴謹更勝以往,原因無他,隻因今天有眾多國內外知名珠寶監賞家蒞臨京極流集團作客。


    如此盛大的陣仗,是為了替即將揭曉的京極流珠寶設計年度大賞優勝作品哄抬聲勢。所有高階幹部全員出動負責接待,身為集團之首的野狼總裁更是責無旁貸,盡責地周旋在貴客間。


    負責留守展示廳東門的喬燕笙默默遙望遠處的席定南,看著他噙起迷人的俊笑為兩個素不相識的來賓引介彼此,舉手投足盡顯貴族般的瀟灑優雅,言談間更因為對方的恭維讚賞而仰頭朗笑,展現王者的風範與氣勢。


    他出眾的風采讓喬燕笙怔然癡望。


    或許是感覺到她緊緊追隨的視線,正與人交際談笑的席定南忽然抬眼越過來往的賓客,隔著距離迎視她。


    驀然對上那雙深如寒潭的邃眸,喬燕笙不自覺站直身。


    那雙瞳眸是如此深邃矍鑠,仿佛擁有奪人心魂的迷魅魔力,她隻知道此刻自己的眼裏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除了他。


    他剛才……是不是對自己稍微舉了舉手中的雞尾酒杯?


    有點不知所措的喬燕笙眨了眨眼,才在猶豫不曉得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迴應,席定南卻早已轉開視線,再次抿唇噙笑看著圍繞在他身旁不斷撒嬌獻媚的名媛淑女。


    僵立在原地的喬燕笙依舊怔望著他,微微顰起的柳眉與噘咬的雙唇悄悄流露她的失落和委屈。


    他到底是怎麽了,這幾天總用這種疏遠的態度對待她……


    就在這時,通訊耳機響起保鏢軍團的交談聲。


    “你們有沒有覺得最近的野狼沒什麽精神?”


    “同意。”


    “根本就是委靡吧?野狼已經快變家貓啦!”


    “你們這些猴崽子,通訊耳機是讓你們拿來閑嗑牙的嗎?”


    耳機裏忽然爆出劉虎川中氣十足的斥責聲,搞得保鏢軍團的成員不是眯眼縮脖忍受突然爆耳的噪音,就是幹脆直接拔下耳機揉捏作疼的耳朵。


    “虎川哥,我們隻是在測試通訊有沒有中斷嘛!”小邰壓低嗓音嘀咕抱怨,“現在確定耳機沒壞,不過我們的耳朵可能暫時沒辦法用了。”


    “哼,沒有任務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們有這麽好的聊天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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