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一句話,男人稍稍籲了口氣,要說最難扮演的,就是李煥貪戀美色的一麵,方才他對那一排美婢擺出風流的神態,讓他覺得作嘔。


    「這段日子就麻煩你提點,這個任務能不能順利完成,我們是相輔相成的,等這事成了,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謝大人,小的必定會全力協助您。」王恩雙手抱拳道。


    男人隨即想到這院子裏的美人,「那些女人真礙事,左相沒事弄來那麽多女人做什麽,這李煥當真這麽好色嗎?」他蹙眉下令道:「別讓她們闖進來。」


    「大人晚上不是要和她們……」他之前說了那種話,王恩難免會胡思亂想。


    男人冷冷瞪著他,「一整夜和她們玩玩牌也行……」他頓了下,改口道:「不,今晚就說我身子有恙,要她們別打擾。」他揮了手,「好了,你到外麵守著。」


    在王恩離開後,他走向一麵銅鏡前,看向鏡中俊美的臉孔,這並不是他的臉,怎麽看都不習慣,接著撕下——原來易容成李煥的人是邢澈。


    外麵謠傳著他遭剌客所傷,重傷昏迷不醒,性命垂危,其實都是他放出去的消息,那日他在殺了王達後受了重傷倒下,幸好被幸存的手下救了迴去,幸好沒被剌中要害,大夫說隻要細心療養就能康複。


    之所以謊稱性命垂危,昏迷不醒,是因為他知道左相要置他於死地,他若沒死,左相肯定會再想辦法殺他,他幹脆佯裝重傷瀕死,讓左相認為他不是障礙了,失去戒心,再暗中調查左相。


    左相肯定以為他殺了他的探子,奪走了他要給皇上的書信,還有將他目前所查到不利於他的線索情報都銷毀了,皇上不可能知道他的謀逆之心。殊不知,他早猜到他會派人潛進來偷這些東西,故意放著讓人來偷的,還有皇上察覺到他出事必有蹊蹺,早私下密會過他,如今早知情所有事,和他連成一氣演著戲,故意送上千年人參,製造他重傷瀕死的假象,也和禦醫和大夫套好說詞,讓左相真以為他瀕死,而他一邊養傷,一邊暗地裏調查左相,好挖出更多罪證。


    剛好在邢澈養傷期間,他先前派人調查和左相有往來的那位西赫國商人也有了結果,那名商人叫李煥,真實身分就是雍王沒錯。


    能如此斬釘截鐵肯定,是因為當他的手下尋到人時,雍王已成為一具屍首,那屍首浸泡了水,易容的臉皮下是一張受過燒傷的臉,和曾遭火紋身的雍王吻合,加上王恩是自小在皇宮裏服侍雍王的人,隨著雍王到民間生活,由他親口證實李煥就是雍王本人,不會有錯。


    至於雍王是怎麽死的,純粹是一樁意外,性情風流又喜愛美人的他,平常免不了上青樓尋歡作樂,沒想到在醉月樓包下一名花魁共度數日,在某一天飲酒作樂後,說要到外麵吹吹風,讓王恩和護衛們別跟上,一個醉酒沒走好,竟失足墜入湖裏溺死了。


    雍王一死,還真是出乎邢澈的意料,他原本還想借著尋到雍王,來證實左相的謀反之舉,沒想到人卻死了,這恐怕也是左相始料未及的。


    他的手下封住了青樓裏所有服侍過雍王的人的嘴,將雍王的屍首帶迴來,也把他的護衛王恩一同捉迴來。


    在拷問下,王恩坦誠說出雍王確實與左相共謀奪位大計。


    雍王從小遭皇後陷害被貶為庶民,一把無情火燒死了蘭妃,也毀了他的臉,他內心自然痛恨皇後,連皇帝也一並恨上了,一直都有報複之心,但因為怕皇後滅口,連蘭妃的屍首都不敢埋,就這麽和王恩兩人展開逃亡,過起行乞的日子,後來遇上好人家收養,才輾轉到西赫國。


    雖然他一直過得浪蕩不羈,看似已走出過往的陰影,但他一直沒忘記複仇。這時,他在西赫國遇上前來當使者的左相,因緣際會下,左相得知雍王的身分,慫恿雍王奪位,左相這一提議打動了他,認為隻要登上皇位,就能殺了那個被打入冷宮曾貴為皇後的女人,因此,雍王答應和左相合作。


    隻是雍王在西赫國隻是個養子,並沒有實權,更別提擁有千金萬兩,左相想拱雍王上位,得需要很多銀兩才能為他招兵買馬,據王恩所知,左相確實貪汙,且把貪汙來的銀子都運往西赫國藏著,買兵也在西赫國買,好隱藏他的所作所為。


    王恩知道的也隻有這些,左相總共涉嫌哪些案子,和他同流合汙的共犯有哪些人,他一概不知,雍王更是不知情,雍王很信任左相,將籌錢這重責大任全交給左相,隻扮演好李煥這個商人角色,負責把銀兩運往西赫國藏著,其他都放手讓左相去做。


    聽完這番話,邢澈開始懷疑,左相扮演著忠誠臣子,為雍王所用,但實際上,左相對皇位真的沒有野心嗎?


    邢澈會這麽想,是因為隨著愈深入調查左相,愈發現左相鋒芒不露,從先皇到現在,如今他的勢力早盤踞著朝野上下,在朝野中有許多官員都以他馬首是瞻,左相若想利用雍王的名號奪得江陵國,再操控雍王,成為名副其實的地下帝王,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管左相有沒有這等帝王野心,這布局已久的計劃都隨著雍王的意外亡故宣告失敗,他的背叛,皇上斷然不會放過他,更何況左相的勢力已讓皇上感到威脅,務必要連根拔起,徹底瓦解,皇上才能安心。


    隻是,想判左相謀反罪藉以拔除他,並沒有那麽容易。左相行事非常小心,並沒有留下和雍王勾結的書信證據,光靠王恩的證詞,恐怕還無法將他定罪,得找到左相在西赫國招兵買馬的鐵證才行。至於左相涉及的貪汙案,也證據不足,隻要左相推了個替死鬼就沒事,所以也得找到充分的證據和證人來指證,好確保左相逃不了。


    因此,邢澈現在才會奉了皇上之命,易容成死去的雍王來到林家查案,佯裝是雍王接近左相,是最能讓左相掉以輕心,查出他所有罪證的法子。


    教邢澈意外的是,右相私下見他,說左相是他們共同的敵人,要與他合作對付左相。


    原來右相知道在那樁貪汙案裏,左相陷害他背黑鍋一事。他欣賞邢澈有著看清楚真相的眼光,沒中了左相的詭計,還說身為臣子再不滿皇上的作為也隻能規諫,絕不能背叛皇上,他無法原諒左相這個叛臣,邢澈這才知道,右相隻是個說話激進不中聽的大老粗,比起會做表麵功夫的左相,右相對皇上更忠心。


    而邢澈這次潛進林家臥底,除了奉皇上之命查案外,更因為他發現了父親的死竟與左相有關,他想查清真相。


    這三年來,邢澈一直都在尋找曾經服侍過父親的一名小廝,在父親出事當日,那名小廝已經返鄉迴去照顧老母,並沒有搭上被馬賊血染的馬車,邢澈心想,他長年跟在父親身邊,或許知道什麽事,但他費盡了三年都找不到人,這個人像是從人間蒸發了,沒想到就在他養傷期間,傳來了找到人的好消息。


    這名小廝對他說出驚人之語,說在他父親遇剌前兩天,曾與左相見過麵,卻不歡而散,還說出當年他父親其實掌握了左相涉及一樁貪汙案,想勸左相投案,為此煩惱多時,所以在他返鄉後,聽聞他父親遭馬賊殺害的事時,馬上聯想到買兇人是左相,也因為害怕自己會遭左相滅口,才隱姓埋名帶著母親躲起來。


    邢澈從沒想過,父親的死居然是與左相有關!想到左相總在他麵前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以一副和藹長輩的姿態關心他,他心中就充斥著足以燎原的怒火,真想將這人千刀萬剮,為父親報仇。


    然而,他並沒有證據,還身負皇上給予的重任,隻能隱忍下來,先以雍王的身分接近左相,再一步步搜齊他的罪證。


    天曉得要在左相麵前演戲有多麽困難,他得忍住向他質問,是不是他唆使馬賊殺害父親的,幸好臉上這張易容的假臉皮,掩蓋住他真正的情緒。


    而雍王的親信王恩,則是協助他調查左相的幫手。王恩自小追隨著雍王,自皇宮到民間,又到了西赫國,可說是一路共患難,雍王這一死,他不再有效忠的人,加上他在隨雍王上醉月樓時,戀上了花魁身邊的丫鬟,為了替那個丫鬟贖身,他答應和邢澈合作,協助邢澈成功扮演好李煥這個角色,並在左相府裏展開調查,查出左相所犯下的罪行,還有殺死他父親的真相。


    而邢澈潛入左相府,也是為了尋找楚楚,和楚楚相見而來,但他作夢都沒有想到,當時在滂沱大雨裏在他麵前消失,讓他痛徹心扉的女人,竟會是左相的庶女!


    在得知的那一刻,邢澈確實是深受打擊,他喜歡的女人竟是仇人之女,但在曆經過楚楚在他麵前消失的崩潰,之後得知她還活著、蘇醒了,並沒有魂飛魄散,這份喜悅,遠遠勝過她是左相女兒這個打擊。


    然後,他打聽到楚楚在林家的待遇,對她隻有更加憐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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