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華,一個早已經埋葬在歲月長河裏的人名,久到我都忘了自己自己有這樣一個清澈的名字,久到我都忘了之前純真的歲月,久到我再也記不起當年的自己是個什麽樣子,唯有浸沉在陰謀詭譎之中步步為營的“趙沅姝”。


    一個從來沒有存在過的人,就猶如我從來都不會被人記起一樣,從來都是一個不重要的人,被人不喜,被人利用著。


    很久了吧,大概是二十多年前,具體是多少年,我都不記得了。


    那一年,月霜說南疆太小,偏居一隅,夜郎自大,坐井觀天不知天之大,海之闊。


    上報了琴霖之後,未得琴霖的同意,因為南疆向來都被視為旁門左道,蠱毒之術早已讓外界之人敬畏,將南疆的人視為妖邪,出了南疆會招來別人的仇視。


    月霜和琴霖打了一個賭,打了一個影響後麵所有事情的賭,一切的變化也是從這個賭開始。


    “我走出南疆一定會被外界所容!”


    這是月霜站在南疆宮殿前的廊簷下朗朗誓言。


    琴霖思考了一夜,第二天給了月霜令牌期限是為期一年。


    月霜是我的姐姐,那個時候的我什麽都不懂,天真爛漫。很是依賴自己的姐姐,知道她要離開,我哭了一天一夜拉著她的衣服不讓她走,要走也是要帶上我一起。


    最後月霜無奈的摸著我的頭,說道永遠隻呆在一個囚籠般的彈丸之地不會成長。


    當時的我不懂她的意思,後來等我明白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早已變了樣,後來我寧願自己從來沒有明白過,什麽都不懂才是最好的。


    一切不如初,悔不當初又能如何。


    我歡歡喜喜的跟著月霜出了南疆,一路上繁華無比,我對什麽都好奇,那樣一個女孩早已被淹沒了,如今迴想起來已經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是真實的自己。


    出了南疆,因為臨著楚陽給關卡出來,所以我們先到了楚陽的邊關,在那裏我認識了也是執著了半輩子的男人——杜成鋒。


    那個時候的他還不是什麽鎮西大將軍,隻是一個軍中小將,因為杜家世代為將,所以那時候的他意氣風發,俊朗而剛毅。


    初次見到他,是在我和月霜初初在客棧落腳的時候,一個小偷突然拽了我的錢袋就跑,我學了那麽點皮毛功夫,東西被搶,哪能如此就放過他。


    我大喊站住,拎起裙子就追了過去,沒有理會月霜在我背後的唿喊。


    街道上很繁華,人流很多,我緊追著小偷七拐八拐不知道去了哪裏,但是前麵已經沒有路了。


    我雙手插著腰,大喝道:“看你現在還往哪裏跑?”


    可是對麵的小偷突然也是對我咧嘴笑了笑,那個笑容愣是猥瑣,也許是認為我隻是一個小女子奈他不和,可是我好歹也是從小練武的。


    雖然我的武功沒有月霜那麽好,但是我想對付小偷應該是綽綽有餘的,可是我錯估了自己的能耐,那個小偷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刀子,對著我就刺過來,一開始憑著我的身手還能抵擋兩下子,可是小偷投鼠忌器,使出來的蠻力不是我能夠抵擋得住的。


    沒多久我就敗下陣來,那個小偷反剪著我的手,笑的極其的猥瑣淫邪,口吐穢語,我想要反抗卻是不能夠,掙脫不開小偷的蠻力。


    我在心裏祈禱著月霜快來救我,大喊著救命,希望有人來救救我。


    小偷不知道從哪裏扯下來的布條,塞進了我的嘴裏,又酸又臭,我差點就被熏暈厥了過去,我怎麽說也是出身於南疆的貴女,怎麽受得住這樣的醃臢。


    那個小偷髒兮兮的帶著獰笑的臉一點點向我靠近,我扭著頭,不讓他靠近我,我嚇得就快要哭出來了。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我看到了那個我最初也是最美的愛戀,可是最終都隻是我一廂情願而已。


    杜成鋒就在千鈞一發的時刻出現了,那一刻在我的眼中他就是猶如神祗般的存在,救我於危難之中,製服了那個小偷,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恣意而瀟灑。


    那一瞬間我看呆了眼,摔倒在地就看著他緩步向我走進,對我伸出了手,我愣愣的將手放到了他的手裏,他的手寬厚而溫暖,有力的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這是一場稀鬆平常的英雄救美,後來我在話本子也看慣了這種橋段,但是當時的我深深的迷戀上這個男人,並在長遠的時間內執著於他,這是一種在絕望關頭看到希望的美好。


    我在他的麵前露出了小女兒嬌態,我知道我的臉肯定是紅了,就在我要感謝他的時候,月霜趕到了此處。


    之前街上人太多,而她又不熟悉地形,所以將她給追丟了,所以才來遲一步,我並不怪她,但是我卻後悔當時的作為,我歡喜的對著月霜介紹杜成鋒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我卻忽略了杜成鋒看到月霜的驚豔眼色。


    是了,月霜有著美麗的容顏,她是南疆的聖女,是南疆第一美人,看到她容貌的人都會深深的驚歎住,杜成鋒也不例外,但是當時我並不冥幣啊。


    杜成鋒憐惜我們兩個是弱質女流,又是外地來的人,細心的為我們打點很多的東西,帶我們在邊關遊玩,我每次都是纏著他要這要那,他都是欣然的同意了。


    我隻當做他也是喜歡我的,後來我才知道這不過是他愛屋及烏的表現而已,因為他喜歡月霜,想要親近月霜,而我又纏著他,他這是想要討好她來接近月霜。


    這一招不僅杜成鋒用了,後來的淩華國成王也用了這個方法,原來天下男人追求女子的手段都是差不多的。


    我和月霜在他的幫助下置辦下一家小院,做著義診,為困難的老百姓看病,看著肮髒的病人,有的還散發著惡臭,我一點都不能忍受,好幾次都和月霜吵鬧起來,說想要迴家,我們可以在醫館裏為幹淨的病人看病,為什麽要在這裏為這些猶如乞丐一般的人看病,還沒有一點報酬。


    月霜說醫館太貴了,這些人付不起錢看病,生病了也隻能拖著,拖著拖著也就死了,既然我們來了這裏,能夠幫助的就多幫助一點也是好的,這不是要金錢的報酬,而是一種自己的積德而已。


    我雖然還是不喜,但是勉強能忍受住了,時間也長也比較習慣起來。


    可是很久之後我才明白原來這世上所謂的積德也不過如此,月霜造福了這麽多百信,這積得福德理應也是不少了吧,可是最後的結果如何?死後還不是受百姓唾棄?她救治過的人也不是一樣將她當做紅顏禍水來看。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公平可言的,也許當初選擇救助什麽達官貴人,或許還會有人出來給她撐腰說話,可是沒有,那些活在地底之下的百姓怕死,什麽也不會為她做的。


    這些又是後話了,我們在楚陽的邊關呆了兩個月。


    那一晚,月色迷人,是中秋佳節,人團圓,可是也是這一晚打破了我所有的美好想法。


    我和月霜租住的小院子裏,擺了一桌子的菜,因為杜成鋒說要來和我們一起用膳。


    我懷揣著喜悅的心情跟著月霜忙前忙後,準備這準備那的,不停的看著門口等著他的到來。


    他在月上柳梢頭的時候緩緩的來到了我們的院子裏,帶著一身的清輝,我有種錯覺,他這是迴家了。


    歡歡喜喜的將他迎了進來,和他聊著天,吃著不是珍饈的家常小菜,和樂融融。


    因為是過節,所以備了點小酒,我不甚酒力,三杯就已經喝倒了下去,醉眼朦朧間我聽到月霜想要把我安置到屋裏去,我揮了揮手不想要離開,扯著杜成鋒的胳膊,枕著不撒手。


    月霜無奈好像是對著杜成鋒說了些抱歉的話,不一會兒我就已經沒有了意思,醉暈了過去,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我看到了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場麵,讓我知道了這段錯付的情,讓我知道原來我隻是一場獨角戲。


    我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杜成鋒擁著月霜卻被月霜推了開來,我還是帶著一分醉意的看著。


    隻聽得月霜冷冷的說道:“對不起,我們不可能,我已經定親了。”


    這話什麽意思,我的腦子裏麵是一片混沌,但是月霜確實是定親了,身為南疆聖女是要嫁給尊主的,她從被確認為聖女的那一刻就定好了她身為尊主夫人的身份。


    杜成鋒當時的臉色有點灰敗,然後我就看著他的背影逐漸的消失在小院的那扇木門後麵,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月霜頹然的坐在桌前,她不知道我已經醒了,摸著我的頭,悠悠的歎了一口氣,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她把我扶進了房間,將我安頓好,然後我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終是敵不過上湧的酒氣,一會兒我就又睡著了。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月霜告訴我說要離開了,腦子一個清醒,我驀地想起了晚間的事情,腦子的清醒了,我也懂了。


    我不願意離開,從屋子裏跑了出來去找杜成鋒,可是我並沒有找到他,府裏的人說他去了軍營,我知道軍營在哪裏,但是我卻不能到達那裏,那裏守備森嚴,我之前讓他帶我去,他說女子不得進軍營。


    終是不可以,我又作何要自找不快,我們本來就沒有多少東西,說是讓我自行收拾,月霜其實已經都做好了,當天我們就離開了楚陽的邊關,一路繼續行醫看診的來到了淩華國。


    淩華國的國都很繁華,但是也是所有罪惡的開始。


    我仍是跟在月霜旁邊幫她,她待我如初,卻不知我在心裏已經深深的將她厭惡了。


    成王讓我幫他,我幫了,但是月霜不喜,後來是淩華國的皇帝,我看出了月霜的不一樣,世間男兒諸多,可是她偏偏愛上了淩華國的皇帝,她們出來的一年期限其實過的很快,不久琴霖就傳信過來要我們迴去,月霜看著紙條將它燒了,沒有理會,繼續停留在這裏。


    月霜同意了嫁入淩華皇宮之中,大婚還未開始,得到消息的琴霖就親自趕了過來,我隻想說琴霖也許是深愛著月霜,但是太過於軟弱些,他完全可以將情煞蠱下在月霜的身上強行帶她離開,可是他放棄了,他心軟他心疼,他願意成全。他離開了。


    可是他卻不知道我將情煞蠱偷走了,積蓄在胸間的仇恨越長越大,最後成為瘋長的藤蔓,我幫著成王造反,成了奸細,後來,他敗了,卻使了金蟬脫殼之計逃走了,他算是顧及我的,將我一起帶走了。


    顛沛流離不外如是,我們從淩華國逃到了楚陽國,在逃亡的車隊裏我看到了我心心念念的人,隻是卻無法給我停留,快速的我們又離開了。


    後來,我被成王說動,進宮為妃,成王說這樣就能想見到他就能見到他,她助他奪得楚陽的皇位,杜成鋒還不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居然信了,還這麽做了,遙想那個時候的自己是有多麽的愚蠢。


    進宮為妃,我嫉妒一切比我幸福的人,成王多計謀,而我也在宮中生存和他的教導下變得利欲熏心,手段毒辣。


    我生下了彥兒,那時候的我隻是一個貴妃,而秦瑤一進宮就是皇後,生的孩子為宣聖帝所喜,雖然我不喜歡宣聖帝,可是這種落差感將我的心理再一次扭曲。


    成王讓我就秦瑤和平王的事情大做文章,我做了,看著他們受苦我有莫名的喜悅和成就感。


    隻不過後來秦瑤還是皇後,什麽也沒有改變。


    後來,宣聖帝要立軒轅墨宸為太子,明明我的彥兒是長子,卻不能封為太子,我已經將我所有的心血都注在彥兒身上,他對於我來說就是一切,我為了他可以做一切。


    成王設計陷害秦之儒一家,我推波助瀾,冷宮的那一把火燒得很旺,人死了就再也沒有翻身之日。


    看著秦瑤的兒子,他必須死,看多了他幸福就會想到自己的不幸,為我的彥兒不平,那情煞蠱終於是有了用武之地,下在他的身上,他再也不能成為我和彥兒的絆腳石。


    可是戰場沒有要了他的命,他迴來了,蠱毒也沒有要他的命,之後的事情一切就像是脫了掌控一般。


    原本想要設計杜成鋒的女兒嫁給他,讓他和杜成鋒反目,可是我竟然沒有想到此女不凡,聰慧脫穎,我竟然多次都奈何不了她。


    看著她酷似月霜的容貌,我更為的憤恨,杜成鋒竟然找了一個和月霜這麽像的女子成婚也不願意接受她,讓她原本有些沉寂下來的心變得更為的尖銳。


    更讓我不可思議的事情,我在她的身邊看到了銀貂,銀貂是南疆特有的,她是從哪裏來的?


    不管這些,既然都是我要除掉的人,誰擋我路,就除誰。


    成王要造反,時機已然成熟,我也不想再等了。


    下毒,控製內宮,調動軍隊,困殺軒轅墨宸……


    一切都是很順利的進行著,可是就在彥兒的登基之日再次出了變故,軒轅墨宸竟然沒有死。由此展開兩年多的戰亂。


    我沒想到的是成王他竟將我利用了個徹底,可是他為何要害死我的彥兒,我竟不成想稱王的城府竟是這樣的深,誰都不放過,連自己的兒子女兒也可以犧牲掉。


    知道這個消息的我不知道如何自處,彥兒,我的彥兒原來早就死了,而現在的軒轅墨彥是稱王的兒子,據說出外浪跡江湖的兒子。


    怪不得彥兒和她越來越不親近,怪不得彥兒和韻兒成親這麽久都沒有孩子,怪不得……


    竟是這樣的原因,一個人怎麽可以狠到連兒子女兒都可以利用到一起,在他的眼中從來就隻有權利,自由棋子,其餘什麽都沒有。


    我知道那一刻的我瘋魔了,但是理智告訴我要為彥兒報仇,既然彥兒都沒了,我為成王奪得這江山又有何用……


    什麽都不是我的,那就讓什麽都不是他的,大家都一無所有……


    也許我聽話太久了,他們對我美有什麽防備,當我手中的劍刺在他們的胸膛,我想我解脫了,這大半輩子的愛恨恩怨也該有個了解了,一輩子的執念也該消去了。


    我富貴一生,享盡榮華富貴,卻沒有得到一個人真正的愛,什麽都沒得到。


    我開了宮門,開了城門,周邊的廝殺我不管,漫無目的的走著,我想走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有個帶著半邊鐵麵的人出現在我的麵前,他顫抖的喚我母後,我不認識他,他帶我帶了一處山莊,我聽人說這是武林盟主的地方,可是武林盟主是什麽?我要我的彥兒……


    ------題外話------


    露華最後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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