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心中的大學生活都不一樣,比如文麗軒,她之前隻是想著輕輕鬆鬆度過四年,畢業之後找份合適的工作,結婚,生子,跟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她也確實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喜歡漂亮的衣服,高端的化妝品,尤其現在資訊發達,各種營銷號鋪天蓋地都是什麽《女孩子最該有的10款包包》、《秋冬最火的口紅色號》、《xx歲之前必用的護膚品》的文章。


    讀多了這種消費主義的雞湯,她也算中了毒,反正有信用卡,加上這個借咯,那個花咯,迴過神來已經買買買了一大堆,生活費那麽有限,拆東牆補西牆也不夠,有人跟她介紹了學生貸款,這是一旦踏入就萬劫不複的陷阱,最後,在她已經站在校心湖邊準備跳下去的時候,一個黑壯的男生拉了她一把。


    雖然也付出了身體的代價,但是總比傳說中要被逼接客要好,對不對?況且這黑漢子大麵上對自己還不錯,後來文麗軒就死心塌地跟了葛鐵藤,真心地把他當了依靠。葛鐵藤有江湖人“老婆如衣服,朋友是手足”的觀念,隻用露水姻緣的態度對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完全看他心情,文麗軒也傷心過,可是滿腔柔情已經牽在葛鐵藤身上,也隻能勇敢地走下去了。


    最近這幾天,葛鐵藤仿佛變了一個人,開始真正的疼惜她。文麗軒知道這轉變的催化劑是那個姑娘一句話,她在醫院陪護的這幾天,葛鐵藤還讓小弟們改口叫了“嫂子”,這一舉動讓她非常感激那天的少女,還偷偷打聽了她的名字,想著以後在校園裏碰見,至少要向她道個謝。


    葛鐵藤這些天也反思了很多,不但讓小弟們把傳統武術社注銷了,還挑明說以後再不幹那些混蛋事了,弟兄們想去哪就去哪,最後還是有三、四個小弟願意跟著自己,這讓他覺得欣慰了許多。給那天幾個挨打的小弟兄們掏了醫藥費之後,葛鐵藤就領著文麗軒請假迴老家去了。


    朱玨茗在開學不久之後,在學校搞了個“宗教研究社”,堅持每天中午在食堂附近分發傳單,吸收社員,不厭其煩的向周圍人宣揚萬神的好處。她長得漂亮,氣質又好,剛進校園就被排進了校花榜,此時又因為“宗教研究社”的宣傳活動保持了超高的曝光率,短短時間就在學生中出了名。


    絡繹不絕的人來找她詢問所謂萬神的意義,有的是真的感興趣,也有的另有目的,總之朱玨茗的校園生活豐富得不得了,宿舍成了僅供睡覺的地方,即使迴來了也基本一言不發,要麽默默地寫一些社團的宣傳稿,要麽就是在微信群裏解答社員的疑問,連作業都隻是草草應付。張子瀟、王亞楠和周寧雅都暗暗咋舌,這修女嬤嬤真不是白叫的啊!


    周寧雅家裏信奉佛教,家裏的人多是在家修行的居士,還開了幾家經營佛教用具的店,家境殷實,她自幼受到家庭熏陶,言談話語裏外透著些清淨氣,且寫得一手極漂亮的簪花小楷,無事的時候會點一爐香熏,抄幾篇經文,不過並不輕易示人,而是自己默默地收起來,仿佛生怕給別人造成不快,除此之外,她和普通人也沒什麽兩樣。別的同學見她書法好看,央她寫點其他內容,她也總是含笑答應。


    總之,她跟朱玨茗涇渭分明,剛開學的幾天,朱玨茗因為和她同班又同宿舍,所以總是試圖用萬神來“拯救”她,周寧雅覺得心煩,就迴家躲了幾天,現在朱玨茗已經完全脫離宿舍生活,活在自己那一小片“聖域”裏,其他三人都鬆了口氣。


    張子瀟和王亞楠每天也是三點一線,教室,食堂,宿舍,每天打打鬧鬧,互相吐槽,和在高中的時候差不多,除了王亞楠偶爾到察覺張子瀟的心煩意亂,她都覺得子瀟已經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張子瀟心煩意亂的原因,大多都是因為沒有時間修行,她和亞楠的床挨在一起,兩人頭對頭的睡覺,可這傻姑娘不看著她在自己身邊睡著,根本不閉眼,比在家裏還嚴格,有天夜裏,她剛坐起來,想試試練氣,結果王亞楠一下睜開眼睛,低聲問她怎麽了,張子瀟隻得假托去廁所,這才瞞了過去。


    另一件讓她頭疼的事,就是不知道煉氣效果怎該麽收斂,不戴帽子擋擋臉簡直沒法出門,隻是出去吃個飯,也能讓同學們不停地迴頭。上課更是一種煎熬,隻得盡量躲到教室後麵,低著頭拚命記筆記,在心裏感歎,要是光睡覺就能修煉該多好啊!


    她又想起晚會上見到的女清修者,要是能認識一下就好了,說不定還可以學學斂氣的法門,隻是一時之間,情況不明,她不敢輕舉妄動。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和王亞楠住迴家裏,白老仙給的那一袋子東西還在家呢,她想迴去試試那個入氣丹效果如何,白老仙雖然肯定不懷好意,但是在修煉這事上還算沒有扯謊。


    轉眼到了周末,她們收拾了些東西,準備坐公交車迴家,卻在學校附近的小吃街上見到了朱玨茗,她和幾個學生和幾個小吃攤老板爭執起來,隻見“宗教研究社”的傳單被扔得滿地都是,張子瀟就知道肯定是因為他們發傳單影響到人家生意了。


    朱玨茗手持念珠,麵色沉靜,依舊用她那悅耳的聲音說道:“萬神會保佑每一個人,公平平等的對待所有人,爭論隻是萬神指引我們走向真理的道路。”


    張子瀟對他們在吵鬧什麽並不感興趣,對朱玨茗倒是激起了更多的好奇心,光看最近她發的傳單數量,就知道她不會是一個人在做宣傳,而學生也不見得能拿出資金來支撐她的種種活動,她背後或許還有些支持,能讓她這樣一個美女花大把時間在街上發傳單,搞宣傳,不是一句“信仰”可以解釋的,雖然她營造出來那種對“萬神”的虔誠和對人熱情的態度很真實,但是張子瀟知道朱玨茗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傲氣,讓她放下身段來做這些事情,其中肯定另有內情。


    “別特麽扯淡,你們幾個臭學生,到處發傳單,還不讓人家吃飯,神神叨叨的拉著人說話,有病吧你們?”領頭的黃毛攤主指著朱玨茗罵道,見她毫無退讓的意思,竟伸手一推,把朱玨茗推倒在地。


    這黃毛攤主居然是張子瀟的舊相識,正是當年和她打過架的溫二明,原來這溫二明初中畢業之後,家人想著既然不是學習的料,總得有個一技之長,於是勉強考了個職高,學烹飪專業。這家夥職高畢業之後,就在大學城附近開了一爿店,他手藝居然還不錯,菜量大,放油多,對付肚子沒啥油水的窮學生最適合不過,如果引進一些女孩子喜歡的珍珠奶茶、草莓沙冰的東西,可能更賺錢,隻是他人太懶,飯店又是個累活,時間長了便不肯安心賺這種慢錢,於是漸漸地走迴老路,結識了幾個兇神惡煞的同道,明裏開小吃攤,暗地裏又收起了保護費。


    最近這段時間,小吃街裏來了個美女,到處分發傳單,一開始溫二明還挺高興,這美女簡直是活招牌,她一來,立刻跟著來了好幾個人,自己生意更上一層樓,可時間長了,情形就不對頭了,這美女帶來的人多,但是沒幾個真正花錢吃飯的,反而圍著自己的客人,滔滔不絕地說話,發傳單,到最後,連來吃飯的人都少了,這下溫二明氣急了,不但開罵了,還動了手。


    朱玨茗被推倒在地上,潔淨的衣裙頓時沾了汙垢,她的臉上泛起一片紅暈,她的同伴見她摔倒,趕忙上去攙扶,然而朱玨茗輕輕地推開那人的手,隻自己站起來,抬起頭時,已恢複了之前的神態,依舊柔聲道:“萬神教誨我說,善待每一個兄弟姐妹,就是善待自己。”


    溫二明臉一擰,兇巴巴得吼道:“勞資待你一耳光。”說著伸手就是一個耳光,抽在她臉上:“趕緊給我滾出去,不然別怪勞資今兒鐵手無情。”


    同來的學生們看見朱玨茗白嫩的麵頰上的手印,頓時群情激奮,挽起袖子就要衝上去,朱玨茗伸手一攔,又緩緩說道:“萬神給予著每個人平等的愛,平等的信念,我尊崇萬神,而萬神也指引我,我也盼望著萬神指引著你。”


    溫二明原本見學生們的動作,做好了打一架的準備,誰知道這個女生居然又在絮絮叨叨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話,更是火上澆油,吼道:“你找打是吧,給臉不要臉是吧,來來來,小爺我今天成全你。”話音才落,隻聽啪啪兩聲,朱玨茗又挨了兩記耳光,溫二明打過之後,還覺得不解氣,上前一步,伸出腿,正踹在朱玨茗的肚子上,隻聽她低唿一聲,就彎下腰去,顯得十分痛苦。


    王亞楠見此情景,心下不忍,不禁拉了拉張子瀟的衣角,張子瀟也動怒了,即便亞楠沒讓自己出手,自己也不能看著一個女孩子被一個強壯的男人這樣欺負,鳳眼一瞪,就走上前去。


    這時溫二明也覺得沒意思,轉身招唿上同伴,嘴裏罵道:“神經病,滾滾滾,哪來的滾迴哪去。以後別再來哥幾個的攤子犯病。”又用手一指人群:“看什麽看,都特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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