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太行山,艱哉何巍巍!羊腸阪詰屈,車輪為之摧。”當年曹孟德過太行山羊腸阪道一首《苦寒行》正說明了這巍巍山脈之艱險難行,時至今日,太行八徑雖然已經路通省市,許多地方也被當做景區,但是真正的美景還多是藏在深山老林之中,隻有那些熱愛登山的驢友們才會從曲徑通幽處尋找少見的景觀。


    “太行山這地方,上有懸崖瀑布,下有溶洞山泉,中間峽穀山路險峻,內藏古樹老林,方圓400餘裏,閨女啊,這種景致可不是隨處可見的。”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向身旁一位女孩介紹這太行景色。


    這姑娘約莫十八、九歲,梳了馬尾辮,眉目如畫,邊走邊用手機到處拍照,生怕漏過些奇峰妙景,他們走的這處山道荒廢已久,路有苔蘚濕滑,這少女對中年人叫道:“哎,爸,你小心著點,這路太滑了,而且這裏也太偏僻了吧,我看至少十多年沒人走過了。”


    “嗯,我看其實沒那麽久,不然這路早被野草覆蓋了,隻是峽穀中濕氣重,苔蘚生長旺盛也是正常的。”少女的父親麵帶微笑,嘴上雖說的輕鬆,落腳隨即謹慎了些,手裏的登山杖落地也重了許多,他抬頭對少女說:“小雨啊,你今年9月就要上大學了,咱們父女可就不能一起讀書談天嘍。”


    被稱作小雨的少女嘴一撅,笑嘻嘻的說道:“哼,誰想和你一老頭子談天啊,代溝懂嗎?代溝比這峽穀都大好嗎?再說,您老人家每天看電腦的時間可比和我溝通時間多了去啦!這下好了,我去大學,你不也省心省力麽?我也免得每天都聽你說什麽與其早戀不如早練,勤學多讀之類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等我去了大學,我就要找個男朋友,氣氣你。”說完吐了吐舌頭,朝她父親做個鬼臉。


    男子搖頭笑道:“你這丫頭,真是野性難馴,行啊,你找吧,我到要看看什麽樣的人能收了你。”


    小雨頭一揚,得意地笑起來:“呸呸呸,誰能收了本小姐,你倒看看高中這幾年,我倒是收了多少弟弟妹妹?哪個不管我叫姐姐?”


    男子擺擺手,笑道:“好好好,大小姐您說啥都對,”男子說著,看看了手腕上的表,說道:“已經快要晚上6點了,我們趕緊找個合適的地方紮帳篷吧,爭取明天走出去。”


    小雨一聽又要露營,急道:“哎呀,爸,我可不想再在這溝裏露營了,咱們還是走個夜路趕緊出去吧,我幾天沒洗澡,身上難受死了。而且,咱們不是已經離峽穀口不遠了嗎?說不定不到半夜就出去啦!”


    這兩人三天前從大路拐進這段峽穀以來,雖然每天都能看到些別人看不到的風景,但是背著個大包爬山涉水,她確實感到累了。聽到父親又要宿營,不禁撒起了嬌來。


    小雨父親猶豫片刻方道:“這……雨兒啊,你看這路濕濕滑滑的,咱們走夜路還是有點危險,雖然gps上顯示快到出口了,可是並不知道前麵的路況好不好走,爸爸不是平時總和你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嗎?咱們也沒必要急這一時吧?再說你剛才不是還說讓我走路小心點嗎?”


    小雨點點頭:“行啦行啦,爸,就你有理。”說著揉了揉肩膀,往前指了指。“那邊好像挺平坦的,應該適合搭營。”


    男子笑了笑,向著少女所指的方向走去,而小雨已經跑了過去,卸下肩上的背包,取出簡易帳篷,動手搭建起來。兩人忙活了半天,兩頂小帳篷已經搭好,他們又在地上鋪上塑料布,取出罐頭,礦泉水,壓縮餅幹等方便食品,正吃到一半,男子突然停住咀嚼,抬起頭來四下望去,疑惑的說道:“咦,怎麽突然起了這麽大的霧?”


    小雨聞言也抬起頭,果然這霧來的又快又濃,可見度幾乎不到2米,要說山間早晚起霧也是正常,但是來得如此迅疾,又濃厚卻是反常。男子皺起眉頭,豎耳聆聽著周圍動靜,發現周圍竟異常安靜。


    見父親異樣,小雨不禁問道:“爸,你怎麽了?”“小雨,你仔細聽,能聽到什麽嗎?”男子的話讓少女也凝神聽了一會,低聲道:“什麽都沒聽到,這也太奇怪了。沒有風聲,也沒有蟲子叫,實在太安靜了。”


    小雨父親點點頭,沉聲道:“事出無常必有妖,這地方不對勁,把地上收拾一下,帳篷別收了,輕裝簡行,我們趕緊走,不然也許會出什麽事。”


    男子站起來,把地上的塑料布一包,將垃圾都紮起來扔進帳篷裏,和小雨一起背上背包,叮囑道:“這霧這麽大,要千萬小心,把手電的備用電池裝上。”


    男子拾起登山杖,小雨一邊給手電換電池,一邊說道:“爸,咱們現在開始走是不是有點遲了?”小雨父親搖頭道:“走一步算一步,原地待著更危險。”他試了試手裏的手電筒,隻見光線在這霧中也模糊的厲害。


    小雨心中有些惴惴,靈機一動,勸道:“爸,咱們撥緊急救援電話試試?112不是沒信號也能撥嗎?說不定咱們在帳篷裏睡一覺,明天早上就有人來救咱們了,再說,不是還有gps定位嗎?畢竟這麽大霧,到處亂走,很容易出問的。”


    小雨父親聞言,精神一振,讚道:“對啊,我怎麽把這個忘記了?還是閨女聰明冷靜。”男子拿出手機開始撥打電話,然而無論怎麽撥,電話裏也始終是忙音。再看gps,竟然是無響應,獲取不到位置。父女兩人對視了一眼,心中如墮冰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終還是小雨父親打破了沉默,說道:“要不,咱們還是往前走吧,也許動一動就有反應了。”他心中十分焦灼,畢竟今天這事太怪,不能以常理判斷,雖然這父女倆遠遊經驗豐富,但是遇到眼前這種事情,也難免驚慌。隻是做父親的擔心女兒害怕,不敢說出來嚇著她,隻得故作鎮靜,決定了要向前走,小雨也點頭同意,兩人舉著手電在大霧中緩緩前行。


    霧中的峽穀除了他們倆人的唿吸聲和腳步聲之外,毫無任何聲響,一片死寂的氛圍也感染了父女倆,二人一路無語,生怕一出聲就驚動什麽奇物怪狀,隻默默地走著,用身體的行動來緩解這怪霧帶來的恐懼感。


    “嗬哈哈哈哈!”一聲怪笑驟然在霧中響起來,隨即一陣冷風打著旋重重的撲在倆人身上,一個消瘦的影子在霧中顯現,隻見這人影似足不沾地,淩空飄了過來,那情形說不出的可怖。小雨害怕之下,緊緊地靠在父親身邊。男子一手摟住女兒,壯著膽子用手電照向在這個身影上,想要看清楚所來之物到底是什麽。


    “咕嗬嗬...真是有趣。”隨著那黑影的靠近,一張枯扁的臉在霧中浮現出來,是個高鼻細眼的老者,身著黑袍,滿頭灰發,三尺白髯,麵露怪笑,嗓音說不出的枯啞難聽:“沒想到啊,居然來了兩個人。”


    不待二人說話,隻見來者左臂輕抬,手掌一張一合,那男子就硬生生被吸至他身前。那老者點頭道:“嗯,雖不是壯年,倒也堪用。”說罷抬起右手就要往男子天靈蓋拍去,男子竟毫不抵抗,隻紋絲不動。


    那少女見狀,尖叫一聲:“不要!”就將手電扔向怪老者,想阻住他的動作,那老者伸手一抄,手電筒落在了他手中。小雨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脫下大背包提在雙手中,向怪老者衝了過來,掄起背包甩了過來,怪老者身形一側避過,左手順勢在小雨背後一拍,她便隨之倒地,隻聽“哇”的一聲,嘴裏噴出一口血來,不顧疼痛,急忙站起來把父親往身後一護,向著怪老者怒罵道:“別動我爸,我跟你拚了,你這老怪物!”


    “唿唿唿,你這女娃娃到是有趣,居然在我這迷霧中神智還能清醒。”怪老者雙眼一瞪,一對黃綠的眼珠眯縫起來,“沒想到沒想到,到是撿到寶了,隻是年紀稍大了些。”


    少女剛才受了傷,又知道這老頭絕非善類,滿腔怒氣已經化為懼意,隻是父親危在旦夕,自己絕不可輕易示弱,隻得大著膽子問道:“你說什麽?我爸他怎麽了,為什麽一動也不動?”


    怪老者邪笑道:“咯咯,他中了我這失魂霧,吸了我這霧氣,不論是人還是動物都會神智渙散,我要不讓他醒來,他這一輩子就隻能這樣了。今日正好是我出關之日,剛準備用些動物填補一下,你們兩個倒送上門來了。凡人的神智能給我老仙吸了去,也是你們的福氣。”


    邊說邊上下掃視小雨,半晌才又點頭道:“你這女娃娃到是另類,身無煉氣護體,神無靈識遮擋,居然能保持清醒,過來給我細細檢查看看。”說罷就要伸手往女孩身上抓去。


    小雨急往後退了兩步,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又覺後背上被拍到的地方一陣疼痛,心中騰起一陣怒火,勉力站穩後,叫道:“等等,你先說你到底是人是妖還是鬼?把我爸恢複過來,不然我就和你拚到底!”


    這老怪狂笑道:“哈哈哈哈哈,你倒是膽大,還敢和我講條件,也罷,左右也是無事,我就給你解個惑,也讓你們父女做個明白鬼。”


    他口中說著,手上微一用力,手電筒立時碎為幾片,老者將碎片丟開,方笑道:“我自然是人了,而且還是仙人。至於你父親,他隻要身在這失魂霧之中,就不會清醒,我即使收了此術,他也要半天才能迴神,所以你也不必操這閑心。倒不如老實點,給我看看你有何異處,竟能以凡胎之身抵抗我這霧氣。”


    小雨知道父親隻是被迷霧亂了心魂,性命無礙,方稍稍放下一點心,隻是強敵在側,跑是跑不掉了,不如周旋一番,看看對方是否有所破綻,這樣想著,口中便道:“我可沒聽說過仙人還會害人的,就算是仙,也是個妖仙,而且我爸在你出現之前明明看著還好好的,怎麽會說失魂就失魂的。”


    這老仙大笑道:“咯咯,此術對花鳥魚蟲立刻生效,你們沒注意到起霧之後四周就安靜了嗎?隻因這些東西神識弱小,而人因為神識較強,則會慢慢失魂,其實你父親半路上已經神智不清,估計再走上一時半刻就要失魂跌倒。夠了,不要問東問西了。”


    怪老者言罷,雙臂一伸一縮,一股吸力將小雨和她父親都吸到身前,右手掐住少女右臂,把起脈來,她隻覺手臂疼痛難忍,就想要抽身閃開,隻老者的手如鐵箍一般,她竟絲毫動彈不得,小雨情急之下,揚起左手向老者頭上打去,那怪老者眼睛一瞪,喝道:“再亂動,我先一掌劈死你爸,給我跪下。”小雨頓覺全身失了力氣,雙膝一軟,應聲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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