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上我更細心些,大不了到屋頂上打地鋪去,我倒要看看今晚還有沒有人來偷我們的小母牛。」


    江承雪擔憂:「不會從屋頂上滾下來吧?」


    「不會,一滾,我就醒了。放心吧,我不能在一個坑裏摔兩次。」


    兩人又一起迴客棧,得讓杜狗子見見他們公子,人好端端的,他就好放心了。


    今天兩個人迴來得尤其晚,天都黑透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大妞在外頭敲客棧的門。


    跟他們一起迴來的還有一個憨厚老實,麵帶彷徨的老農,他站在客棧門口沒進來,手裏還牽著一頭幹瘦的黃牛。


    「兩位東家,我們迴來啦!」


    兩人急忙走出門去查看這頭牛,看了半天也隻能得出一個結論:這牛沒殘,能走。至於是不是一頭好牛,他們二人壓根不會看。


    倒是客棧小二見多識廣,也跟著來湊湊熱鬧,掰著黃牛的嘴巴看看牙口,還給黃牛摸了摸腿骨,最後點點頭:「這牛不錯的,是頭壯年牛,性格也好。我看著也沒生病,就是吃得差了。」


    老農急忙道:「是好牛啊!絕對是好牛,要不是實在養不起,我也不捨得賣掉。再不買就要餓死了!」


    老農說罷,一著急就開始落淚,唉聲嘆氣:「我們原本是想留著自己耕地用的,實在等不住了,家裏的田地就自己耕吧,這牛跟著我們家受苦了,再不能叫它餓死了,造孽呀!」


    一下子弄得大家心裏很不是滋味,老天作弄人,把一個老農民逼到落淚,實在見者心酸。


    江承雪輕聲道:「老人家,這牛讓小二牽到後頭去餵些水和食,你跟我們進門裏談談價格如何?」


    老農牽著牛繩不是很願意鬆手,似乎怕小二不是好人,最後還是妥協將牛繩交到小二手裏,憋了好一會兒才道:「麻煩小兄弟了,這牛不挑食,什麽都吃。」


    進客棧後,又要了一壺茶水,請老人家坐下。


    老農估計從沒有進過客棧,渾身都跟長虱子了一樣,很是不自在。江承雪給他遞茶,都將他驚得趕忙起身雙手捧著,連連點頭說謝謝。


    說起價格來,老農很是靦腆,說出一個讓人吃驚的價格。


    「我們家當初買母牛的時候是十八兩銀子,這頭牛就是當初的母牛生下的崽,這三年天不好,這牛長得也就這樣,我也不想多問你們要銀子,就……我聽說你們是要買迴去耕地的?」


    「對,耕地。在雲州。」


    「那便好,我這幾日一直不敢賣,就怕我前腳一走,人家後腳就給我宰了吃了,唉……二十兩成嗎?」


    第311章 你昨晚沒睡好


    「二十兩銀子?」


    江承雪重複。


    這個價格屬實叫人大吃一驚,實在太便宜了。在這個豬肉都要賣到一百多文,大有衝破二百文勢頭的時候,牛肉隻會更貴。


    二十兩銀子一頭牛,跟幾年前的價格並沒有太大的差別,而現在,這樣一頭牛,雖然瘦得不成樣子,但是三四十兩銀子還是可以賣到的。


    老農點頭:「對,二十兩銀子,是比我買牛那時候貴些,主要是這好久以來,牛吃的也是糧食,這個糧食錢……家裏沒啥存糧也沒啥積蓄了,想備點銀子,等段時間買些糧種,不瞞你們,這個冬天把糧種都吃掉了。」


    老農老實憨厚,他大約是不太這個牛的市價,江承雪麵對這樣的人根本沒力去欺瞞,直言道:「老伯,您的這個價格要便宜了,現場肉價賣得很貴,你這牛——」


    「不是那麽算,不是那麽算!人家那是買了宰了吃肉,你們買了去救它的性命,之後還要管它吃管它喝,我不該賣你們太貴!」


    這三年大旱,這頭牛為家裏出了大部分力氣,每日都大老遠去拉水,地裏的活幹的活也是般般樣樣沒落下,老農一家心疼這牛啊,若不是逼不得已,還是不肯賣的,隻是再不賣,一家子也差不多沒活路了。


    「你們是有本事的,我就盼著你們能待它好點,別打它罵它,這牛通人性,聽得懂好賴話,幹活也肯賣力。我們一家也不圖掙錢,就想謀個活路。」


    老農說著凹陷的眼眶又盈著熱淚。早就將這牛看作家裏的一份子,實在是捨不得,不忍心。


    大妞感動得抹眼淚,嗚嗚地哭:「老伯你不要哭啦,我們東家人很好的,我們牽迴家肯定好好對待它的!」


    江承雪不大願意占老實人的便宜,尤其像這個老伯這樣的,心太善,心太善的容易被人欺負,但她不想做那種欺負善良人的人,主動把價格提高到三十兩。這個價格也不高,隻能說趨向合理。


    老農愣住,開始坐立不安。


    「你們不是要買去賣肉吧?」


    周澤勛道:「老伯誤會了,我們是真的買了帶迴去耕地,我們是雲州來的,雲州城去年遭大難,比景州難得多,全城都找不出一頭牛來,我們家在雲州城外有田地,眼看著該是耕地的時候了,就想著買頭牛帶迴去。」


    「真的不殺它?」


    「不殺。」


    「那為何給我這麽多?」


    江承雪笑道:「老伯,我們是被你感動了,你對這牛這麽好,這肯定是一頭好牛,既然是頭好牛,那自然不能賤賣,這樣才對得起它。再說,這牛要是通人性,也不想見著你們一家受苦。總之,這三十兩並不算多,你就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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