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站著三三兩兩的人,洛辰一眼便認出白夜湖,已經曾有過一麵之緣的白夜湖的老師。經過這段路程,洛辰已經知道,白夜湖原來是謝珩的師兄。


    隨著謝珩走下馬車,為首的老者邁著蹣跚的步子走向洛辰,上下打量著,滿臉笑意讓老者布滿皺紋的臉更加蒼老,卻能感受到他笑容中的真誠。


    謝珩則是徑直走向白夜湖,沉默片刻後說:“師兄。”


    白夜湖捎了捎頭,與當年狠辣的他判若兩人。


    “白龍大人,好久不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從老者身後傳來,女子衣著華貴,儼然大家族中執掌風雲的婦人,臉上能看見許多細紋,保養得並不是很好,或是年輕時曾被江湖上的風風雨雨洗刷過吧。


    洛辰看著她,這張臉總覺得眼熟,卻又想不起在那見過,從女子的話中能聽出,他們確實見過麵的。


    洛辰問:“你是?”


    女子並沒有生氣,說:“白龍大人想必不記得了,我們在皇城曾有一麵之緣呢。”


    令洛辰感覺更詭異的是,女子的語氣總讓他覺得不舒服,這並不是久別重逢時該有的情緒。洛辰注意到,在女子腰間別著一根長繩,仿佛她身後躲著什麽,洛辰向前走了兩步,竟是一個人!


    四肢伏在地上,嘴上帶著許多鐵鏈,頭發亂糟糟的,目光中盡是野獸的狠厲,對著洛辰發出“唿唿”的低吼,那根長繩捆著他的脖子。


    洛辰怒目相視,女子視若無睹一般,一甩腰間的長繩打在那個跪在地上的人身上發出皮開肉綻的巨響,女子冷漠道:“這不知好歹的畜生。”


    終於,洛辰想起了眼前這女子是何人,便是當年他在皇城外見過的農婦,而此時趴在地上痛叫著的如同牲畜一樣的男人,正是當年被他廢掉武藝的毒王。


    洛辰冷冷地問:“為什麽?”


    女子微微一笑,說:“看來白龍大人記起小女子了。”


    洛辰正欲再次發問,領頭的老者卻說:“好了,洛辰,這些事一會再說吧。”


    洛辰拂袖而去,一路上,這個並不大的村落卻讓洛辰見到了許多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景象,這裏有的人如同地獄走出的惡鬼,有的人卻像是再樸素不過的農民,也不知道這老者到底是怎樣讓這些人相安無事的生活在同一個狹小的村落中的。


    老者躺入搖椅,擺動中傳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因為這悠閑的聲響變得緩慢了。洛辰的臉色並不好看,甚至說,寫滿了殺意。就現在而言,他本該讓這個畸形的村落從此在人間消失。


    洛辰怒視老者許久,可老者就是躺在搖椅裏,對洛辰的咄咄逼人的殺氣充耳不聞,良久,洛辰問:“你到底是誰?”


    老者躺在搖椅裏一言不發,緩慢地揮動著手中的蒲扇,洛辰眯眯眼:“我在……”


    話音未落,洛辰的身影已如同虛幻,直奔向躺在搖椅裏怡然自得的老者,“問你話呢!”


    一道罡氣順著洛辰的掌打出,就當這道罡氣即將觸碰到老者時,一道銳利無比的罡氣撕裂了洛辰的掌風,直衝向他的麵門,洛辰連忙躲閃,可還是被這道鋒利的罡氣在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洛辰瞪大了眼,這招式,他曾經見過,當下大驚失色:“彈指神通,你是……第二任白龍!”


    沒錯,上一次見到這般武藝還是在雲隆老先生那裏,而且僅是這刹那的交手就已經看出眼前這人在彈指神通上的造詣不知道要比雲隆高出多少。


    老者的身份不言而喻,震驚之餘身形後退調運起罡氣,同為白龍,洛辰不敢有絲毫留手。


    一聲蒼老的歎息響起,老者終於說話了:“迴去吧,我不殺你,白龍的名號需要人繼承。”


    洛辰哪會如言,手握白龍劍聲音冰冷的說:“那也要看我……殺不殺你!”


    隻見一道白光以肉眼幾乎看不清的速度從洛辰腰間的劍鞘中飛掠而出,然而,白龍劍無可匹敵的氣勢竟在空中戛然而止,就像被箭射中的鳥筆直掉到地上。


    老者笑出了聲:“嘿嘿嘿嘿,你以為你手上這柄白龍劍是誰鑄造的?我雖無法創出禦劍訣,但我能造出能被禦劍訣控製的劍。”


    洛辰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可能眼前這個看上去半隻腳踏入棺材中的老者,會是他遇到的最強大的對手,甚至……他會死在這裏。


    老者極不情願的從搖椅中站起身,對洛辰說:“都說了讓你迴去,年輕人就是衝動。”


    洛辰道:“讓你們這些人存活於世上,我心有不安,更愧對白龍的名號。”


    “哈哈,哈哈哈哈,白龍?小家夥,我是誰,你不是已經猜出來了嗎?那你倒是看看,同樣背負著這個名號的我,現在過著什麽日子。”


    話音剛落,老者的身影消失了,隻是刹那的功夫便來到洛辰身邊,他伏在洛辰耳邊說:“我沒跟你說過,這個名號,本就是一個詛咒嗎?”


    洛辰看著身邊的老者,問:“你到底……”


    老者邁著蹣跚的步子走迴搖椅,經過白龍劍時腳尖在劍柄上輕輕一踩,白龍劍便旋轉著飛向洛辰,洛辰調運罡氣把白龍劍收迴劍鞘。


    老者躺會搖椅,說:“洛辰,我能猜到你來這裏的目的,你想知道幾任白龍到底經曆了什麽不是嗎?”


    洛辰點了點頭,情緒冷靜了些許,他怎麽也沒想到,第二任白龍竟然還活著,實在難以想象如今他是何等高齡。


    老者指了指洛辰腰間的白龍劍,說:“這柄劍,是我鑄造的。老夫名為洛森雨,你說的沒錯,我就是第二任白龍。”


    洛辰問:“那你為什麽離開洛家。”


    洛森雨躺在搖椅裏仰望天際,感慨道:“不是我要離開洛家,而是洛家不容我。”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洛辰成就白龍之後在洛家的是何地位深有體會,怎麽可能是家族不容。洛森雨苦笑一聲:“我知道你不會相信,可事實就是如此,不僅是洛家,幾乎整個江湖都不容我。”


    洛辰的臉上寫滿了疑惑,洛森雨看在眼裏,繼續說:“小家夥,你要知道,風雨會過去,但永遠不會停息,終會有新的風雨出現。”


    洛辰也在江湖上闖蕩了許多年頭,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緣由,就算江湖恢複平靜,可人是不會停歇的,隻要有欲望存在,這一切就永遠不會平息。


    洛森雨說:“我還是很欣賞你的,你做到了我們都沒做到的事,總算是把毒師派多年的罵名動搖了,現在江湖上對於毒師,已經沒有以前那麽懼怕。或許,再過幾十年,真的不會出現毒師因為被排擠在江湖上卷起腥風血雨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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