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洛乾與洛辰踏上了前往白龍澗的形成。離開之前,洛辰修書一封送到昆樸軒那裏,雖是報喜不報憂,但這一次怕是永別,洛辰還是在信中如實寫下了。


    恐怕誰都沒有想到的是,這個誕生最強藥師的山澗,竟然在毒師派的地界中,還不是在邊緣,而是在比鐵獄城更加遙遠的深處。想要進入白龍澗,就代表要穿越毒師派所有的勢力,其中更有鐵獄城這樣的毒師派勢力中心乃是必經之路。


    當然父子二人對此也沒什麽表示,他們二人此行進展如何沒有一人知道,在江湖上完全是銷聲匿跡了,饒是以暗線的手眼通天,想發現他們也不太可能。


    隻是這路途遙遠,過程難免幹燥,洛辰終日習武,父子二人一日鮮能說上幾句話。


    父子二人之低調,哪怕在經過鐵獄城時,也未被毒師派察覺到,漫長的行程終於畫上了句號。


    地圖上白龍澗所在的群山,此時已經近在眼前。不愧是九死一生白龍澗,這群山之高,在世上已是罕見,許多山都見不到山峰,半山腰便已經被白雲環繞。這等險峻的山峰,若是常人登上,恐怕連走到山頂的命都沒有,哪怕對現在的洛辰,都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而已經將生死置之身外的他,怎會因為這一點困難退縮,沒有絲毫猶豫奔著山頂登去。


    剛開始一切還沒什麽感覺,隨著父子二人越登越高,空氣變得稀薄而冰冷,唿吸變得困難了許多,而山岩上,也逐漸出現薄冰,現在還隻是一踩便碎,但是不難想象,再向上這些冰稍有不慎就會化為索命無常,從山腰處摔落,這等高度怕是屍骨無存,而稀薄的空氣對體能也是極大的消耗,還有逐漸下降的溫度,不多時,洛辰便能看出自己唿出的氣化為白霧飄散在空氣中了,好在洛乾在上山之前便買了衣物添上,不然兩人現在每走一步都難免哆嗦,在這種每一步都要謹慎的山上,任何微小的動作都可能變成致命的錯誤。


    而這樣的處境,隨著他們越走越高,反而減弱了,再向上,便是終年不化的積雪,踏入一步便是半個身體埋入雪中,一步不慎整個人跌在鬆軟的白雪裏,冰冷瞬間侵蝕全身,若是平時被這樣的冰冷席卷全身,恐怕連毛孔都會清醒,可久居嚴寒下,洛辰隻有困意,臉色已經凍成紫紅色,雙眼無神,唯有信念支撐著他繼續向前走去,向前,向前……


    洛乾見狀忙調運罡氣保護洛辰,洛乾到底幾十年的積累,罡氣雄厚,盡管環境極端,卻隻是略見疲態,何況他畢竟來過白龍澗,對環境早有預料。這等極端的氣候便是進入白龍澗的第一關,如果連這點艱難都無法挺過去,那麽連見到白龍澗到底是何模樣的資格都沒有。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白龍澗的入口並不是在遙不可及的頂峰,不多時,洛乾便領著洛辰不再攀登,而是轉向另一邊,直到走到峭壁之上,洛乾停住了腳步:“辰兒,我便送你到這裏了。”


    然後一指,洛辰順方向看去,見到下方的峭壁上有一條細小的裂縫,洛乾說:“那便是白龍澗的入口。以你的身法踏罡步應該就能到了,當年我可是費了好大氣力才在未傷及性命的情況下到那裏。”


    洛辰不禁感歎白龍澗的隱秘,就算有人能猜到白龍澗在這等天險之地又如何,群山連綿不絕,又是這般氣候,哪有人敢把這裏尋個幹淨,何況這樣的山體裂縫不止幾何,若不是有地圖和洛乾帶領,窮極一生也找不到。


    洛辰正欲調運罡氣,洛乾說:“等等。”


    洛辰轉過身看著蒼老的洛乾,洛乾雙手搭在洛辰雙肩上,無比認真地看著洛辰說:“辰兒,或許我不該給你壓力。但是你一定要知道,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希望了,也是我最大的驕傲。我相信你一定就是這一代的白龍。”


    洛辰深深的點了點頭,看著下方白茫茫的雲層,心一橫一躍而下,現在的他可無法調運罡氣太久,脫離洛乾的保護,洛辰隻覺得自己的體力如泄洪的流水一樣消耗著,好在這裂縫不遠,洛辰的身形很快就隱沒在裂縫中。


    而洛辰不知道的是,洛乾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原地等了他五天,怕的就是洛辰也無法走出迷幻藥,最終迴到這裏。


    初入裂縫中,隻覺得山岩在擠壓著自己的身體,塵土的氣息隨著冰冷的空氣灌入洛辰鼻中,洛辰不免咳嗽出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洛辰隻覺得身邊變得溫暖,刺骨的寒意已是無影無蹤,眼前卻是一片密林,洛辰猛地一顫,這裏……便是洛雲晴失蹤的那片密林。


    而此時密林在陽光的照耀下,透出道道光芒,洛辰隻聽到前方有人奔跑的聲音,幾次喘息之間,一道倩影從密林中慌忙跑出,正是洛雲晴,洛辰剛要打招唿,卻看到洛雲晴身後跟出一條巨蛇,正張開血盆大口,洛雲晴眼見就要被吞如蛇腹,洛辰忙持劍上前擋住巨蛇,巨蛇口中濃烈的惡臭撲麵而來,洛辰留下一句:“姐姐,快走。”


    語氣平淡到仿佛不是身臨絕境,下一瞬,巨蛇吞掉了洛辰。


    洛辰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是另一片光景,他仍在光線昏暗的峭壁裂縫之中。洛辰看向身後,已看不到入口,再看身邊的石壁上有一道劍痕,想必剛才的環境中,他抵擋巨蛇的一劍便是砍在這石壁上了。這迷幻藥,會讓心有執念的人陷入迷境,從而在這人不知覺間將他引迴入澗前的峭壁上,當年洛乾正是如此。


    想要從這迷境中脫出,唯有兩種方法,一時心無執念,可這談何容易,人生一世沒有半點欲望何其困難;


    另外一種,便是執念過深,深到這迷幻藥的秘境都難以控製此人的心智,洛辰便是後者。


    他不會忘記自己來此是為了什麽,也不會忘記他是失去了什麽才有這樣的決心。縱使身受千刀萬剮,他也要突破自己的極限,又豈是這小小迷境能困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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