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念完一大串的禮單,最後來了個“欽此。”


    小七跪的早就不耐煩了,草草謝了恩。傳旨的太監上前想要扶起小七,小七卻嫌惡的打開了太監的手。太監也不生氣滿臉堆笑,“七少爺隨小的進宮謝恩吧。”


    小七冷冷說,“都說天恩莫測,果然。昨天陛下還說我是戴罪之身,今日就說了那麽多漂亮話。再說了,聖旨上又沒寫叫我進宮。我平頭老百姓怎麽和你進宮?”


    太監笑道:“聖旨是沒寫,這是萬歲爺的口諭。召七少爺進宮謝恩。”


    小七問,“我若不去呢?”


    太監陪著笑臉非常耐心的解釋,“萬歲爺說七少爺天賦異稟,自然會有常人沒有的怪脾氣。所以陛下已經赦免了七少爺,昨日衝撞龍顏之罪。小的們出宮前,陛下叫小的們好好伺候七少爺,務必把七少爺請進宮。若請不動,就讓府中的老夫人來請,若是老夫人請不動,就讓王老丞相來請,如果還請不動就讓孫大將軍迴來請。”


    周霽雪在一旁輕笑了,“何必那麽麻煩,我這徒弟最聽我的話。我讓徒弟進宮謝恩,她一定會乖乖的去。”


    傳旨太監立刻和哈巴狗一樣,對著周霽雪滿臉堆笑,“那麽就麻煩周師傅幫著說說話。”


    “說一句話簡單,不過我徒弟脾氣倔,她一個人進宮我怕是又會衝撞了陛下,昨天若是我不來,差點不就惹了大禍。所以我讓她進宮可以,但是我得陪著她一起。要不,我可不開這個口。”


    傳旨太監的臉色變了幾變,幾個太監圍著堆商量了一下,最後說,“好好好,就依周師傅。”


    周霽雪笑著說,“這事你能做主?”


    傳旨的太監道,“小七爺爺架子那麽大,我們還愁著會不會把小命丟了也請不動小七爺爺。現在周師傅願意陪著七爺進宮,我們隻有感恩戴德分兒。”


    周霽雪笑著對小七說,“徒弟啊,既然天子賞了你這麽些寶貝,隻是為了見你一麵。你就給個麵子,去見見。旁人一輩子想也想不來,能見天子一麵。如今天子主動想見你,你還不趕緊的換身體麵的衣裳,打扮打扮?”


    小七一聽師傅陪著一起進宮去,心情立刻大好。轉悠迴屋子,周霽雪也跟了進來。


    進了屋子,小七拉了臉,“你什麽意思?我去還不行,還得換了衣服去?”


    周霽雪也不知道從哪裏變戲法變出來一個包袱笑眯眯的遞給小七。


    小七打開包袱疑惑的問,“師傅,難道你早就知道今天他會召我進宮?”


    周霽雪道:“除了你這個豬腦子以外,呆子都知道他一定不死心,一定會想辦法單獨見見你。”


    小七從包袱裏拿出一套裏外全新的衣裳,穿好。幾乎是愛不釋手,輕柔柔的摸了摸穿在身上的衣料,那麽輕柔,柔軟,好像全然沒有重量,和自己的皮膚一樣貼合在一起。單純素色的天青藍,但行走間,素色的衣料裏卻能透出瑩白的雲紋,猶如活生生的浮動的白雲。


    衣袍的垂墜質地襯托著小七修長挺拔的身姿,因為過於纖瘦,又做了掩蓋小七有完全沒有一絲一毫女子的特征。加之小七從小被當成漢子養大。此時看小七就是一個神風俊朗的少年郎。


    周霽雪覺得還不滿意,有親手幫小七梳了發髻,拿了一個白玉發冠給小七戴上。捧著小七的臉看了半天,滿眼的喜愛,“嗯。有點樣子了。”


    愛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即便是裝成少年郎,那也要夠帥,夠俊。所以小七笑眯眯的問周霽雪,“師傅,你把我打扮成這樣做什麽?”隨即她的小爪子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料,又摸了摸周霽雪身上的衣料。


    周霽雪鳳目藐視,“瞧你那麽大點出息。”


    小七一撇嘴,“我就這麽大點出息,看不上我,別看。”


    周霽雪笑嗬嗬的樂了,小東西拽過來,捧著臉,揉揉臉,又覺得臉上沒肉揉的不快活,索性直接含住了唇。


    小七氣鼓鼓試圖拒絕,當小七明白所有的抵抗和拒絕隻能換來更霸道的待遇。哎,還是乖一點,老實一點,聽話一點,乖乖的配合。隨即霸道和強硬就變成了陣陣和風細雨,讓人沉醉的甜蜜。


    門口的人等了再等,著實等不下去了,傳旨的太監咳嗽了兩聲,“兩位爺,總不能讓萬歲爺等久了吧。”


    周霽雪這才放了小七,又幫她捯飭一番,兩個人手拉手的出了屋子。


    院子裏所有站著的人,看著兩人肩並肩,手拉手,兩人衣袂飄飄,一個青衫依依,一個白衣如羽,兩人身姿皎若雲中月,清如山間泉。原來那些所有的傳說,那些關於兩個男男在一起,如何般配,如何漂亮俊逸的如仙人一樣的讚美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


    院子裏的人齊齊屏住唿吸,各個驚呆了的模樣看這師徒倆款款而來。


    周霽雪對傳旨太監說,“公公您瞧瞧,我這小徒弟捯飭一下,是不是更好一些?”


    傳旨的公公張大了嘴巴,不停的點頭,“好好好好。”


    小七笑嘻嘻的走到五哥六哥麵前,轉了一圈,兩個人的目光跟著小七轉了一圈,傻了。


    小七在他們倆的眼前打了個響指,兩人才搖搖頭醒過來,孫智說,“七弟你真俊。”


    “廢話。長得不好,師傅怎麽能看得上我。”


    周霽雪伸手將小七捉過來,“快走吧。讓天子等急了,現在再漂亮的一個人,也隻剩一顆漂亮的腦袋在地上滾了。”


    小七對著周霽雪做了鬼臉。不過還是很順從的和周霽雪一起出門。


    恰巧孫夫人聞訊趕來,看見周霽雪和小七手拉手的出門。看見周霽雪的那一刻,孫夫人的那一顆懸著的心立馬就迴歸原位,其實她也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反正她看見周霽雪她就覺得安心,覺得他是小七可以依靠的頂天大樹。


    “周師傅要陪我們家小七一起進宮?”


    “是的,她腦子不大好,我怕她進去冒犯天顏,自己倒黴也就算了,別禍害了一家人,我還是跟著去放心。”


    “那老生這就謝過周師傅了。”


    “不用不用,小七是我的徒弟,我自當對她負責。夫人客氣了。”


    小七的嘴咧到耳朵根,“娘,別忘記我和你說過的,我是師傅的人。師傅要對我負責一輩子。”


    除了周霽雪,周圍所有人聽見小七這句話的人,身子都抖三抖。


    周霽雪寵溺的拍了拍小七的腦袋,“乖,聽話。”那副表情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周霽雪拍的是一隻小貓或者小狗,一隻讓人憐愛的小寵物。


    兩人手拉手的走了,孫夫人立刻吩咐老五老六,“趕緊去衙門找大哥,叫大哥去找你們外爺。告訴你們外爺小七被天子宣召進宮了。”


    兄弟二人飛奔而去。


    看著孫夫人一臉憂心忡忡,身旁的丫頭錦瑞說,“老夫人,您完全不用擔心。七少爺的那個師傅是神仙。有他在七少爺身邊,甭管遇到什麽事都能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但願吧,但願義父願意出麵保小七。”


    **


    姿態閑逸,麵容傾城,宛若謫仙的師徒二人,無論走到哪,都是一道讓所有女人變成花癡,所有男人羨慕嫉妒恨的風景。


    還好兩人隻是走出了孫府,就立刻上了馬車。看見的人並不多。


    但是進入衛皇宮,就必須下車步行,參見天子。周霽雪和小七兩人相同的衣袂飄飄如,相同的如玉一般溫和淺淺的笑,不知道讓多少宮女紅了臉,多少太監“心馳神往”。


    小七是可著勁的對著宮女拋媚眼,逗得小宮女們一個兩個羞紅的臉龐,連頭都不敢抬一下。周霽雪裝著什麽也看不見,走他的路,讓小七去禍害別人去吧。


    衛皇宮直接沿用了戴國皇宮。曾經的戴國皇帝在哪上朝,如今的衛皇帝就在那上朝。曾經的戴國後妃住在什麽宮殿,現在的衛國後妃也就住在什麽宮殿。


    隻不過曾經戴國皇後所住的中宮紫宸宮被徹底焚毀,沒有沒再建。衛帝讓人將曾經的紫宸宮殘垣斷壁清理幹淨,在原址上建造了一座皇家禦花園,賜名嵐園。所有衛國的奇花異草,奇珍異獸,珍奇異寶不斷的朝這座禦花園裏送,於是整個衛國都知道,皇宮裏禦花園的一塊石頭拿都能供尋常百姓一輩子吃喝不愁。


    因為曾經的皇後中宮徹底的消失了,現在的衛國皇後居所名叫青嵐宮。衛帝陳冕登基十五年,各色美女不斷充盈後宮,但是皇後之位始終空懸。那麽青嵐宮也就始終的空著。


    說來說去,衛帝似乎很喜歡這個嵐字。對了,因為這世上隻有極少人知道曾經戴國周皇後的閨名叫就周嵐。


    當然對於這個秘密周霽雪自然是再明白不過。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有意陳冕第一次將召見小七的地方就選在了嵐園內。


    師徒二人,被太監領著在衛皇宮的宮道上走著,小七對這座皇宮沒有覺得任何感覺。最多也就是覺得這衛國皇宮比梁皇宮端莊大氣有一種時間的沉澱。雖沒有梁皇宮那樣奢華,但是也不顯寒酸。總之反正比陳焱的那個破宅子是好上千倍萬倍。


    兩人一路走,領路的太監一路介紹,這是什麽宮,那是什麽宮。這宮裏是做什麽的,那個宮裏又是做什麽的。


    小七聽著也覺得有趣。


    一路走的都是漢白玉石鋪就的路麵,走著走著,鋪路的石頭變了,由白色漸變成了深青色泛著金光的石板鋪地。


    周霽雪說,“這是青金石。在天竺,和信佛教的國度,這石頭是用來做首飾做法器的。”


    “那一塊肯定很多錢吧?”


    領路的太監說,“可不,要不外麵人傳聞,嵐園裏一塊石頭搬出去,都夠尋常人家吃一輩子。”


    小七很認真的點點頭,“迴頭想辦法撬一塊迴去。”


    領路太監笑了,“陛下今日賞賜給公子的寶貝,足夠公子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了,撬一塊石頭做什麽?以小的看,陛下看公子不是一般的喜歡。迴頭公子直上青雲的日子還在後頭,一塊石頭算得了什麽。”


    小七睜大了眼睛,驚喜狀,“真的?”


    “那還有假,小的在宮裏好歹也有十幾年了,哪裏見過陛下隻見誰了一麵,就賞賜那麽多寶貝的事。就算是如今宮裏最得寵的王娘娘,伺候陛下那麽多年,陛下總共賞賜的寶貝加起來也沒有公子一次得到的多。”


    “真的?”小七又做了驚訝狀。


    傳旨的太監不住的點頭。


    周霽雪的臉上一直潤著暖暖的笑,目光柔和看著身側的小七。


    “可惜了,我總是要和師傅迴雲穀長相廝守的。可惜了陛下的厚愛啊。”


    領路的太監終於安靜了。周霽雪眼中的笑意越發的濃了。廣袖下,緊緊握住小七的小爪子,十指交纏,越來越緊。


    **


    眼瞅著,一行人來到一座並沒有圍牆花園。遠遠的小七就聞到了鳥語花香的氣息。領路的太監領著兩人穿過一片樹蔭,呈現在小七眼前的就是一幅人間仙境的畫卷。


    明媚的春光投射在這片花的海洋中,到處是絢爛五彩的色彩,到處是悅耳的鳥叫蟲鳴,到處飄蕩著讓人陶醉的清香,遠處的假山瀑布,水汽氤氳,因為陽光的折射出現了一條美麗的可愛的小彩虹。


    瀑布下是一個一汪碧水的池塘,池塘到處是剛剛新生鮮嫩的荷葉,有幾隻五彩鴛鴦在水中嘻戲,有優雅的潔白的仙鶴在岸邊休整著自己的翅膀。


    兩隻小鹿悠閑自在的在花園裏轉悠,走到小七身邊,拿剛剛長出來的小角頂了頂小七,和她打招唿。小七覺得新奇,摸了摸小鹿的小角。小鹿似乎被小七撫摸的很舒服,不住的拿腦袋去頂小七。


    小七不走了,蹲下來和小鹿玩耍。小鹿被小七愛撫的非常高興,竟然躺下來,和小七鬧著玩。


    周霽雪摸了摸小七的腦袋,就如小七撫摸小鹿的小角一樣,滿眼的寵愛,“你要喜歡,我也給你弄兩隻來放到你家去養著。這東西很好養,不嬌貴。”


    “你要喜歡,這兩隻就賞給你也無妨。”


    小七聽了聲音抬頭一看,可能是她玩的太投入,身邊的人早就跪了下來,隻有她不知道。


    那個身材高大壯碩微微有些發福的身影擋在她麵前。反正她已經蹲著了,索性就附言的給陳冕行了一禮,但是她又不知道說什麽。


    有些尷尬的半蹲半跪。


    周霽雪清風朗朗的站在邊上指點著說,“你該說陛下萬歲。”


    小七惡惡的皺了皺眉眉頭,嗚嚨了一句“陛下萬歲。”


    陳冕言語中帶著笑意,“平身吧。”


    小七站起來,兩隻小鹿嗡嗡的叫著拿腦袋不住的頂著小七,想讓小七繼續帶它們玩。可是畢竟堂堂天子站著,她確實也不好意思在玩耍。


    誰知道陳冕道:“你玩你的,朕和你師傅說說話。”


    “噶?”小七歪了腦袋看陳冕。


    這是小七第一次主動看陳冕,因為她覺得今天這個混蛋皇帝殺父殺母的仇人很奇怪。陳冕看見小七仰起了臉,嘴角雖然笑著,目光卻深邃似海。


    被人盯著看,小七立馬就不高興了,迎著陳冕的目光,毫不示弱的對視。


    兩人對視良久,陳冕微歎,轉走了目光。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眼睛裏,卻流露出完全不一樣的目光。她什麽時候有過這樣激昂和肆意。


    “你玩吧。周霽雪,隨朕走走。”


    小七拉住了周霽雪。再好玩的東西,也比不上師傅在身邊。


    周霽雪對陳冕說,“她腦子不太好,什麽過分的事都做得出來。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玩耍。”


    陳冕笑了,“那就一起吧。”


    小七不怕死的在後麵問,“陛下不是召見我嗎?怎麽沒話和我說,卻和我師傅說?”


    已經走在前麵的陳冕,緩緩轉過身來,冷冷的看著小七,一身玄色織金龍錦袍,透出讓人壓抑的威嚴。跟在陳冕身後的太監宮女齊齊跪下,“陛下息怒。”


    小七繼續不怕死的說,“我的問題很奇怪嗎?”


    陳冕看著小七一臉古怪,冷冷的表情突然又和煦的笑了,“說的沒錯。隻是你不知道,朕認識你師傅的時候,你師傅和你現在差不多大。看見你,就讓朕想起第一次見你師父的情景。既然老友重逢,免不了想起一些舊事。”


    小七撅了撅嘴,老老實實跟在周霽雪身後。


    “你們都退下吧。”陳冕散了隨行。


    三人朝著這如仙境的花園深處走去。


    走到湖邊,陳冕站住,水麵上嘻戲的鴛鴦,“你想殺朕,替你姐姐報仇嗎?”


    小七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周霽雪。


    周霽雪嘴角噙著笑,“不想。”


    “為何不想?”


    “我信天道。”


    陳冕笑著問,“那你姐姐的死,是不是天道?”


    “是。”


    “那世安小公主的死,是不是天道?”


    “是。”


    “雲穀果然是個出世的好地方。你已完全跳出了世俗。”


    周霽雪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禮,“說真的前些年我確實想來殺你。但是師傅說,一旦進了雲穀的門,俗世凡塵就與我再也沒有關係。那會是因為門規我不能碰你,後來師傅的教導,讓我明白,人在做天在看,大宇宙,大世界,都有自己的因果循環。我不殺你,我信天道,大姐的冤屈自有老天會幫她報仇。”


    “嗬嗬。”


    陳冕看著水中的鴛鴦出神,似乎完全沒聽見周霽雪說了什麽。


    周霽雪說完了,陳冕掃了一眼小七,“你長的很像一個人。”


    “像誰?”


    周霽雪撫摸了小七的額發,“像我長姐。我第一次看見你的眼睛,就覺得特別像,所以才會找你爹娘要了你。”


    小七裝著恍然,“可是我明明是男的啊。”


    陳冕目光飄向小七,“是啊,真像。你叫什麽名字?”


    “孫慕寒。”


    “你怎麽和你那幾個哥哥長的一點不像?也不像你爹娘。”


    “我娘說我像她娘家的舅舅。”


    “外甥像舅。”陳冕微微的點了頭,目光轉向周霽雪“可是朕覺得你一點也不像你這個舅舅。”


    小七的心咯噔一下。


    周霽雪在一旁笑著答,“想知道像不像,找個機會把孫夫人娘家親兄弟叫來看看不就行了。”


    “哎呀。我娘說我最像小舅舅了,可是小舅舅*歲就病死了。娘說那時候家裏窮啊,家若不窮也不會把她賣進丞相府做丫鬟。”


    陳冕道:“是啊,前朝天子昏庸,弄的天下民不聊生。十村九空,人相食。你娘能進丞相府,好歹餓不著凍不著。已是萬幸。五十年前,戴國人口六千七百萬。賦稅收入每年三千五百萬兩。到了上一代哀帝末年,人口隻剩了一千七百萬,賦稅不足五百萬兩。”


    “人都去哪了?”小七問。


    “天災*。”


    “乖乖,這種死法估計埋都來不及吧。”


    “是的。所以才會有人吃人,反正死了,爛了也是浪費。所以剛剛你那個師傅說的天道,最後哀帝被百姓啃食,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因果循環,所謂的天道?”


    小七不笑了,再也不能裝懵賣傻。她的手幾乎是顫抖著,伸進了周霽雪的廣袖中。周霽雪緊緊握住小七的手,十指交纏,用力地,疼痛讓小七清醒。


    “朕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怎麽說道人相食,就被嚇成這樣?”陳冕盯著小七發白的臉色。


    小七突然冷笑,“難不成陛下說人吃人的時候我還要覺得有趣好笑?想想都惡心。”


    “是啊,你還小,沒挨過餓,沒見過人被餓瘋了是什麽樣。人為了活下去,什麽都吃。其實如果哀帝能從自己的府庫裏將所有錢都拿出來,去鄰邦買些糧食,應該也不會死的那樣淒慘。可惜了,哀帝因為太寵愛皇後,愛屋及烏。承諾皇後,天子府庫的錢財都要留給世安小公主做嫁妝。原本戴國可以不亡,哀帝可以不亡。最後隻是因為這個承諾,國也亡了,人也沒了。”


    “師傅啊,以後你對我也要像這個哀帝一樣,就算人死了,國亡了,承諾我的事也不能變。”


    “好。”


    兩人手拉手,彼此注視的對方,滿眼的深情依依。陳冕微咳了兩聲。周霽雪一雙神采奕奕的鳳眸看了一眼陳冕,他拍了拍小七的手背,對她眨了一下眼,小七一時沒明白周霽雪的意思。


    周霽雪就已經開始說話,“小七你知佛家說人生有八苦,你可知道是什麽?”


    小七搖搖頭,“我過的一直很舒心,不需要知道。”


    “你看,剛剛陛下都說了,你還小,什麽都不懂,陛下和你說了那麽多,就是要告訴你,人生的苦難很多,比如說那些惡鬼,比如說哀帝因為寵愛皇後誤國誤民最後誤了自己。你衣食無憂的長大,什麽都不懂,你看現在就被人笑話了吧。所以做師傅該說的還是的告訴你,人生八苦分兩層,第一層生老病死,這沒什麽好說,這是天地孕育生死輪迴的自然過程。第二層憂悲惱、怨憎會、恩愛別離和所欲不得,說白了就是庸人自擾。為什麽大多數庸人總是想不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卻總是癡心妄想的得到,越想得到越是煩惱,越是煩惱越是怨憎,越是怨憎越是心魔生。一旦心魔生了,你知道會發生什麽?”


    小七自然瞪大眼睛萌萌的搖搖頭。


    “自然是成了魔。既成了魔,世間的任何人倫道德,綱常,倫理都不會再束縛住這個人心。這世上再無親無友無愛。至親至愛在他們眼裏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至情至愛的性命在他們的眼裏和草芥相同。”


    “好可怕。那這種人從此以後就孤孤單單一個人了,和傳說裏的會吃人的鬼魂野鬼有什麽區別呢?”


    “是啊,無親無愛,煢煢孑立,孤家寡人。對了,陛下不要誤會。”


    “朕會誤會什麽?”陳冕笑問。


    周霽雪對陳冕微頷首,又接著對小七說,“小七啊,我剛剛讓陛下不要誤會的意思是因為,但凡位高權重者,都是孤家寡人。要不怎麽這些人都喜歡自稱寡人。當然了,我之前和你說的那種因為得不到,求不得,愛憎會而成了魔的孤家寡人,和陛下這樣站在天階上的孤家寡人是完全不同的。”


    “噢……”小七的嘴巴可以喔成一個圓滾滾的雞蛋狀。


    ------題外話------


    我最愛的就是周霽雪的這張嘴


    (* ̄3)(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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