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連小七看見蘇青第一眼時也被震驚了。也就大半年沒見怎麽成了這副鬼模樣。隻見蘇青披頭散發,人已經瘦成了一把骨頭。臉上曾經的傲氣,曾經的明麗,曾經美麗,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就是一雙幽深似枯井,滿是陰戾,煞氣的眼睛。


    她身上穿的衣裙倒也整潔,隻是人瘦的脫了形,衣裙像是框架,框在身上。一雙袖子,隻露出一隻手,就是眼神再不好的人都能發現另外一隻手臂,小臂以下空空蕩蕩。


    林碧水和秦月兩人是女子,感情不懂隱藏,所以立刻大唿,“阿青你這是怎麽了?”


    “她怎麽了?她被周師叔和孫師弟逼著師傅斷了手腳筋,又被逼著砍斷了左手。這樣還不夠,又被這對苟且之徒逼著師傅廢了蘇師妹的內功修為。如今的蘇師妹就是徹底的廢人。”玄明怒不可遏等著周霽雪師徒倆。


    蘇潛怒不可遏,“逆徒!”拔劍,就要過來宰了玄明。


    卻被周霽雪攔下,“大師兄,今日師傅大壽,見不得血光。既然你這徒弟想給大家找點樂子,我們何不助他一臂之力。大家一起樂樂豈不更妙?”


    這邊被周霽雪攔住,蘇潛又拿著長劍指向蘇青,“你來做什麽?還嫌不夠丟人?”


    蘇青目光空洞蒼然的笑了,“父親,一個雲穀掌事的位子,就能讓你棄我的冤屈不顧。你竟從未想過,祖師最器重的從來不是你,你隻是個跑腿的,祖師真正器重的是周師叔,你以為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其實隻不過是別人做嫁衣裳。所有人都知道這雲穀遲早是周師叔的,隻你一個人被蒙在鼓裏。你這樣狠心的棄我不顧,怎對得起我死去的娘。”


    蘇潛尷尬的看了一眼周霽雪,周霽雪饒有興趣的看著蘇青,也不說話,隻是微笑。


    元清捋了白胡子,浮沉輕揚,“無量天尊,霽雪啊,我怎麽不知道我以後要把這個位子給你呢?我和你說過這事嗎?是不是我老了很多事都忘了?”


    周霽雪眉眼中潤著暖笑,“看來我也是老了,我也不記得師傅說過這句話。”


    小七冷笑了道:“蘇青,當日留你性命,隻是因為師祖說,要給你父親留麵子,因為你父親畢竟是將來要繼承雲穀的人。這倒好了,我們這些做外人的替你父親著想,你卻在你父親背後拆台。你這種人活著真是浪費糧食。趕緊一頭撞死,別在這丟人現眼。”


    蘇青道:“是啊,你是想我死,無非是我撞見了你和周師叔苟且,你們這對惡師徒就把我害成這樣。”


    “你放屁。”小七指著蘇青就想罵。


    周霽雪拉住小七,“請問蘇師侄,苟且是什麽意思?”


    蘇青眼眸淒厲,“毫無羞恥,師叔竟來問我!我一個未出嫁的姑娘,無恥。”


    “哦……既然你知道你未出嫁的姑娘家,遇到這種事還不躲開點,偷窺很有趣嗎?你要喜歡看,我從雲穀外麵找倆人專門表演給你看就是了。何必偷偷摸摸。”


    這個宴廳爆發出陣陣竊笑。蘇潛的麵子已經掛不住了。


    “你無恥。”蘇青氣的臉上不正常的潮紅。


    “嗯,你說我和我徒弟苟且,我就納悶了,就算我周霽雪內功再不濟,方圓十裏地任何動靜我還是曉得的。請問,蘇師侄我竟然不知道你核實修煉了這麽好的輕功。還是我和我徒弟做事太投入,沒注意到你?”


    宴廳內哄堂大笑。


    蘇青全身劇烈的抖,“你你,你無恥。”


    “嗯,師侄你這話說的有道理。我確實是存心氣你,你又能把我怎麽樣,你無非不就是想壞了我和我徒弟的名聲,我成全你不好嗎?名聲這東西值幾個錢兒?我周霽雪會在乎這個?蘇青,你當日謀害我徒弟墜崖,不是我追的快,我徒弟就被你害死。我們倆千辛萬苦的迴來,不想因為你給你父親抹黑,又想著你是你父親的獨生女,所以饒了你。今日你自己到想把事情敞開了說,很好啊,有膽色。我周霽雪就是佩服有膽色的人。蘇青你意圖殺害師弟在前,挑唆玄明再後,你覺得你還能活?”


    蘇青哈哈大笑,像是聽了一場最好笑的笑話,“周師叔,你何必這樣閃爍其詞,你和孫師弟有沒有苟且的事,隻有你們倆自己清楚。是,你武功是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玄明師哥你來說。”


    玄明走上前來,對宴廳內各國貴胄,對各位師叔祖師行禮後,從身上掏出一個布囊。他打開布囊,裏麵是一些米白的粉末。


    這時候趙青茗突然喝到:“好大的膽子,原來是你這小子偷了我的雲粉。”


    玄明笑道:“真是要謝謝三師叔的寶貝。沒有它怎麽能揭穿這兩人苟且之事。諸位,這是我三叔自己做出來的一種藥粉。藥粉的功效並無什麽特殊,藥粉搓成藥丸,主治傷風頭疼,也可以入丹藥,起了合丹的作用。但這東西有個妙處,就是隔著衣服,隻是一層普通的粉,如果貼到人的肌膚上,就會持久的香味,就算是沐浴洗澡三兩天也不會散去。這香味很清淡,有些類似檀香,所以不被人注意,最多也就是當熏香的殘留。如果兩人有肌膚之親,香味會過給對方。周師叔,孫師弟,你們倆都是大男人,自不會給自己塗脂抹粉,所以——”說到這玄明冷哼,“林師姑,秦師姑,兩位是女子,對香味肯定比大男人敏感,玄明不才,煩請兩位到周師叔師徒倆麵前來。”


    小七嗅了嗅自己,果然確實聞到了一種極淡的香味,卻根本不像是檀香而像是陽光下青草的香味。她又嗅了嗅周霽雪,果然。


    她噗嗤一聲,笑起來,又覺得失禮。趕忙捂住嘴。


    周霽雪斜眼瞄了她,她對著周霽雪做了個鬼臉。然後和變臉一樣,肅容站好。


    兩位師姑走過來,林碧水,嗅了嗅周霽雪,又嗅了嗅小七,臉色大變。秦月看著林碧水的臉色,也上前嗅了嗅,整個人僵住。


    玄明剛想說話,周霽雪溫文爾雅的對兩位師姐笑道:“兩位師姐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林碧水陰著臉不說話,秦月也是一樣,眼中帶著惋惜。


    玄明隻是臉上冷嘲看著周霽雪笑。


    周霽雪對小七說,“哎呀,怎麽辦,我們倆的事被發現了。”


    小七裝著好害怕的表情,“哎呀,師傅,我也不知道怎麽辦。”


    蘇青終於笑了,淒厲的帶著複仇的快意,“蒼天有眼。兩個無恥之徒,我看你們倆還有什麽臉在這世上。周霽雪,你的名聲,清譽,不過如此。孫慕寒,你以後就是一條人人喊打的狗。”


    宴廳裏再也沒人笑聲,周霽雪的幾個師兄師姐的臉色各異,好像整個宴廳裏唯一還算正常的三個人就是元清,周霽雪和小七。


    小七拽了拽周霽雪的袖子,可憐巴巴,“師傅,我們倆以後怎辦呢?”


    周霽雪微微歎息,“徒弟啊,以後我們倆估計就要找個見不得人的地方躲一輩子了。”


    蘇青冷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周霽雪如果你身正影正,何至於此。”


    周霽雪看著蘇青突然眸華四射,極盡雅致的笑了,仿似天邊的雲,抬頭可見,卻無法觸及。一輩子隻能仰望,隻配仰望的高華之美。


    “蘇青啊,蘇青。我念你年紀小,一直忍著你。今日,你這輩子算是走到盡頭了。”說完他一個箭步掠到蘇青麵前,一伸手,點了蘇青生死大穴。


    蘇青立刻全身抽搐,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嘶嚎。


    林碧水怒道:“周師弟,你這是做什麽!”


    周霽雪對蘇潛行了躬身大禮,“師兄,你這個閨女你就當她死了。我在這裏給你賠不是了。”


    蘇潛將手中的劍一丟,發出倉啷一聲響,“也罷。我蘇潛沒有這樣的女兒。”說著,蘇潛居然一轉身,走出了宴廳。


    所有的人都懵了,難道真如玄明所言,蘇潛為了雲穀掌事的位子,真連親生骨肉,都可以棄之不顧?


    周霽雪叫住蘇潛,“大師兄,慢走,我有話說。”他一伸手點了蘇青的啞穴,一臉嫌惡,“聒噪!”


    說完,又走到小七身邊,當眾,拉住小七的手,十指交纏,深情纏綿。將小七的手,拉到自己臉頰上,溫柔的蹭了蹭。一雙傾城的眸子裏盛滿了寵溺。


    小七則對著周霽雪,吐了舌頭,做了個怪相,不過滿眼的笑意,滿眼的柔情依依。


    所有人震驚了,宴廳裏幾百號人,眼睛都瞪出了眼眶。下巴砸到了自己的腳麵子。


    “玄明,其實作為師叔其實我很佩服你的膽量,你在明明知道是非曲直的情況下,任然奮不顧身的幫你心儀的姑娘出頭。不過做師叔的還是要點醒你,你確定你的這份感情值得?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怎麽會讓你明知道有性命危險,卻偏偏讓你在前麵?”


    玄明的腦袋高高的昂起,“死算什麽。能讓你們這對狗師徒身敗名裂就行了。”


    周霽雪低頭看了小七,那張白皙如瓷一般的小臉上,烏溜溜的眸子,正對他含羞待放的笑著,“身敗名裂?玄明,你錯了。”


    “我錯了?周師叔,都已經到這份上了,你還嘴硬什麽?”


    “你也不想想,如果我如果是在乎名聲的人,我會當著雲州全城百姓的麵,親手殺了我爹。七八歲的時候我就不在乎名聲二字了,那你覺得現在的我會在乎?話又說迴來了,我連我親爹都殺得,喜歡自己徒弟的事怎就做不得?”這話說完,周霽雪捧起小七的小臉蛋,吧唧狠狠地親了一口。


    玄明安靜了,整個宴廳的人通通安靜了。


    周霽雪拉著小七的手,款款走到元清麵前,兩人跪下,“師傅,今日的事,並非霽雪願意。”


    元清笑著說,“我又沒老糊塗,孰是孰非我自然知道。”


    周霽雪道:“徒兒有個請求。”


    “說吧。”


    “徒兒想請師傅給小七說兩句公道話。我自己可以不要這個名聲,但是看不得有人往她身上潑髒水。”


    元清點了點頭,習慣性的捋了捋胡子,拂塵一揚,“各位,今晚本來是給我這個老頭子過壽,穀中的大家夥忙活了大半年,就為了今晚讓我這個老頭子高高興興。誰知道,會出了這麽檔子事,讓各位見笑了。既然我徒弟讓我給我這個小徒孫說一句公道話,我就得說。畢竟是非這東西是長在人心裏的,我雖老了,但也不糊塗。蘇青,你因妒,將手無還擊之力的孫師弟,推下山崖,想來個死無對證,這事你是自己應下的。你周師叔,念你是你爹的獨生女,留你一條命。原本隻是斷了你的手腳筋,廢了你的武功,讓你受些懲罰,讓你日後不能再害人,我老頭子可不覺得,你周師叔哪裏對不起你。你的手是在擋你父親的長劍時誤傷的,難不成你也想賴到你周師叔的身上?我當日若是知道,你不思悔改,挑唆玄明鬧了這麽一出,今日就算是你師叔願意放了你,我老頭死也不答應。來人且把這兩個逆徒給我押下去。聽候發落。”


    上來弟子,將玄明和全身扭曲,口吐白沫的蘇青押了去。


    元清看了一眼蘇潛,“老大,你沒有管好自己的閨女,你有錯。”


    蘇潛咕咚一聲跪下,“聽憑師傅發落。”


    元清捋捋胡子:“那就罰你——”所有人的目光注視著元清,原本一張肅容的元清,突然露出笑來,“罰你把請來的貴客們都照顧好,讓我這壽宴,高高興興的開場,歡歡樂樂的收場。可聽明白了?”


    蘇潛幾乎是眼中含了濕意,給元清磕頭,站起,對著呆若木雞的眾門中弟子道:“上菜,上酒,吹拉彈唱不要停。今日要給老爺子好好熱鬧熱鬧。”


    一旦鑼鼓笙簫奏起,原先緊張的氣氛頓時失了蹤影。


    大家就像什麽事沒發生,該吃喝的吃喝,該歡鬧的歡鬧。


    周霽雪和小七依舊跪在元清身邊。


    元清叫兩人起來,各自坐會原座。


    周霽雪剛一坐下,林碧水就拽著周霽雪的袖子問,“師弟你剛剛是不是氣糊塗了才會說那些話?”


    趙青茗卻不以為然,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師弟好膽色!”


    秦月皺了皺眉,“師弟,你不是來真的吧?”


    周霽雪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對一桌子關切他的人說,“各位師兄師姐也別問了,總之小七是要跟我一輩子的人。”


    一桌人沉默了。就連蘇潛也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


    周霽雪看著大家的反應不由得笑了:“這事和你們又沒什麽關係的事,你們操哪門子的心。喝酒,今日是給師傅祝壽,豈能讓我宣兵奪主。”


    小七坐迴到玄靈身邊,玄靈看著小七滿臉含羞的微笑,他心中千言萬語,堵在嗓子眼,不知道怎麽說出口。他知道,從周霽雪當眾承認兩個人的感情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不是他願不願意爭的問題,而是敵我實力相差太懸殊。根本麽沒有必要去比較。


    他怔怔的看著小七的一顰一笑。知道,這些笑容以後再也不會屬於他。


    桌上有弟子小聲的問小七,“小七,你師傅剛剛說的是不是氣話,你們倆剛剛是不是在演戲?”


    小七一雙眼睛笑的像一對彎彎的月牙,“反正我是要跟師傅一輩子的,其他的事你們就別問了。我還是我,其他沒什麽改變。”


    兩個人的話,好像是早就商量好的一般統一。其實兩個人都知道,所謂的情定三生,海誓山盟都是毫無意義的東西,兩個人相伴一生,相守一生才是他們倆真正想要的。


    一頓宴席吃完,賓客散去。徒子徒孫們麻利的收拾桌椅。


    元清將他的幾個徒弟和小七,叫到內室。


    一屋子裏人,隻有元清,周霽雪和小七三人表情從容,其他的幾個人都是陰晴不定。


    元清開始發話,“我表個態,霽雪和小七的事,我是允了。”


    “師傅,這怎麽成啊!”秦月第一個激烈的反應。


    其他幾個人立刻附和。各有各不同意的理由。


    元清看徒弟們爭論了一會,覺得煩,對周霽雪說,“你啊,還是趕緊和大家說實話吧。都到這份上了。我的徒弟我信,不會把你們倆那點小秘密說出去的。”


    周霽雪笑著將小七拉到幾位師叔中間,在任何人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拔下了小七的白玉簪,一頭青絲瞬間猶如瀑布披下。


    發絲如墨襯托著小七的粉嘟嘟的小臉蛋,越發的烏發雪顏,明豔動人。那烏溜溜的眸子,滿是笑意。


    她披著發絲,一手一個環住林碧水和秦月,笑聲猶如銀鈴,嬌俏清脆,“師姑啊,你們為什麽不同意我和師傅在一起啊?”


    林碧水和秦月怔住,今晚讓人吃驚的事情實在太多,多的已經讓她們無法接受,所以兩個人隻會說,“你你你……你……”


    小七對兩位師姑嘟嘟嘴,然後又環住了趙青茗,一半撒嬌,一半任性,“三師叔,有那樣的好東西居然自己藏著,難道你是想和哪個小師妹或者師姑偷偷摸摸的用了?”趙青茗肉唿唿的臉頰瞬間爆紅,他感受到了小七身體的嬌柔,還有發絲中梔子花一般的清香,他和見了鬼一樣,用力的甩手,“霽雪,霽雪快把你養的這個妖精收走!”


    周霽雪瀟灑的甩甩袖子,“三師兄,你都說她是妖精了,怎麽會聽我的話。小七她很明辨是非的,你好好和她說話,她一定會聽的。”


    “三師叔你說嘛,你說嘛,那藥粉,絕對不是單純入藥的。那是用了心做出來的東西,為什麽隻有肌膚之親的時候,才會有香味。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趙青茗簡直要瘋了,“妖精,你能不能不要問了!我叫你祖奶奶還不行嗎?”


    小七咯咯咯的嬌笑,“師叔們,三師叔有心上人。”


    趙青茗一把捂住了小七的嘴,可是掌心剛捂上去,感受到那一層溫軟的濕濡,讓他像是觸電一般的又趕忙鬆開了手掌。他什麽形象也不要了,用了內力,將小七直接推向周霽雪的方向。小七光想著笑了,沒想到三師叔會動了功夫,後退了三兩步,眼瞅著就要摔倒,周霽雪廣袖輕揮,將小七拉進自己的懷裏,摸摸頭,站好。


    元清哈哈大笑,“這下,你們沒什麽意見了吧?”


    “沒了。沒了。沒了。我沒意見,我走了。”趙青茗紅著臉,語無倫次留下一句話,就想逃。


    元清讓其站住,“話還沒說完,跑什麽。”


    趙青茗又看了一眼小七,這一次他是徹底的怕了小七。


    蘇潛一直不說話,靜靜的看著小七,他心裏的暗流湧動,有誰會知道?這屋裏隻有他一個人是一名父親。


    “繼續你把事情和你的師兄師姐們都說清楚,省得他們閑操心。”


    周霽雪給大家行了一禮,如玉的臉上,潤上月光傾城的笑,“小七是我大姐的親生女兒。”


    本來已經輕鬆了許多的氣氛,驟然扼住屋裏所有人的咽喉,林碧水臉色變了又變,“師弟,你,你,你說什麽……她,她可是你外甥女啊!”


    小七抿著嘴笑,“師傅你太調皮了!”


    周霽雪笑容依舊,“師姐你且聽我說完。我既然要說,關於小七的身世就不能瞞大家絲毫。她是我大姐,原戴國皇後的獨生女。她父親是戴國哀帝。她的封號世安公主。她親娘是我長姐。不過你們都知道我是周氏的義子,和周家沒有任何血親關係。所以我喜歡小七也沒有什麽。再說,關於小七的身世,除了這屋子裏的幾個人以外,外麵也就是她養父家的人知道了。”


    “小七,小七是戴國的公主……”秦月仔仔細細的看著小七,但是看來看去也沒從小七身上看出半點公主的影子來。


    “小七的養父為了避開嫌疑,從小就把她當男孩子養,而且是養在軍營裏。我找到小七的時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子家。”


    這麽一解釋,大家也就明白小七的身上為什麽絲毫看不出來女兒家的細節。


    周霽雪把自己如何找到小七,如何被陳焱盯上,如何收她為徒,如何帶來雲穀,去年除夕小七到底遭遇了什麽,和蘇青之間的糾葛一一說了清楚。


    也不知道是周霽雪口才太好,還是小七的跌宕起伏的經曆,屋子裏的幾個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特別是聽到小七被蘇青打下山崖,掛在懸崖裏那一夜,被周霽雪找到時,九死一生的經曆,聽的林碧水和秦月眼圈紅了。


    “從我在山崖下發現小七的那一刻起,我知道這輩子我離不開小七了。不管她的身份是什麽,是我徒弟也好,是我半個外甥女也好,反正此生此世我不會再離開她。”


    小七聽了動情,小手拽了拽周霽雪的衣袖,仰頭烏溜溜的眼睛,蒙了一層水霧看了周霽雪。周霽雪抬手撫摸了小七白瓷一樣光滑的小臉,“事情大約就是這樣了。”


    “哎,小七,你要好好的待你師傅。你師父為了你,這是什麽都不顧了。”林碧水已經有了細紋的眼睛,點點淚意。


    “我知道啊,我不對師傅好,我還能對誰好呢!七師姑放心吧!除了我爹娘的養育之恩,最親的就是師傅啦。”


    林碧水頷首。


    趙青茗也跟著歎氣,“怪不得前些日子,那個衛國的晉王要鬧那麽一出,還帶著霽雪的未婚妻來。這個人險惡。”他這話一說出口,秦月就啐了一口,“真會說話!”


    趙青茗立刻明白自己說錯了話,忙道,“霽雪你別介意。我隻是說,那個人太險惡,太小人,活該被你們整。”


    周霽雪笑道,“過些日子,今日我像天下人說了我和小七的事,其實也是有私心的。我想很快我就能讓賀蘭小姐答應退親。”


    “師傅你好壞哦!”


    周霽雪笑道:“為了你,我甘死如飴。”


    小七抓抓自己的腦袋,“這個什麽幹死如意是什麽意思……”


    元清先笑了,然後是林碧水,秦月屋子裏所有人跟著哈哈大笑。


    最後趙青茗一句話總結,“周師弟啊,你未來的路還很長,一切慢慢來吧。”


    大家散去,元清又將蘇潛和周霽雪,小七留下。


    “你們說個法子怎麽處置蘇青和玄明?”


    周霽雪和蘇潛異口同聲:“僅憑師傅發落。”


    “既然你們讓我做主,蘇青這孩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真讓我下手殺她我也舍不得,再說她已經受了懲戒。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的意思,廢了玄明的武功,將他們倆放出穀外去,自生自滅。自此,雲穀內再也沒有這兩個人的名字。老大,老十你們看如何?”


    “弟子謹遵師命。”


    “小七,你的意思呢?”


    小七一滿不在乎的說,“怎麽處置都是大人們的事,我沒有意見。”


    “就這樣辦吧。老大,先將兩人關幾天,等穀中的客人們都走完了,再將他們倆送出去。這事你要是自己辦不來,我就讓別人辦。”


    “師傅她畢竟是我女兒,還是我自己來辦吧。”


    **


    周霽雪和小七迴到住處,小七說了一句良心話,“師傅,太便宜她了!我心不甘!”


    周霽雪溫和的笑道:“你要謝謝她。”


    “為什麽?”


    “不是她鬧這一出,我如何讓賀蘭柔退婚呢?再說,我點了她的生死穴,別說是她那種身子骨,就算是健健康康的人,疼上幾天,如無法解穴,會被疼死。這點穴法,師傅獨傳,除了我和師傅,沒人會解穴。所以,如果這她都能活下來,我們就不能把事做絕。”


    小七撇撇嘴,“這還差不多。”


    周霽雪拉住小七細如竹節一般的手腕,“過幾天,等我們的事盡人皆知了,我就寫信給賀蘭家退婚。”


    小七繼續撇嘴,“你要寫清楚,她不願意退婚也可以,她如果願意做小,我也不介意多個使喚丫頭!”


    周霽雪看著小七一股子醋勁,嬌憨可愛的樣子,不由笑出了聲,“好。我就這麽寫。”


    **


    當山穀歸於平靜,周霽雪和元清請示,要帶著小七閉關。


    元清自然一百個同意,叮囑一定要好生修煉,早日把失去的功力補迴來。


    蘇青是活著被送出穀的。不過送出去的時候,阿朵是看見了,人已經不行了。阿朵和周霽雪說,謝三叔問,要不要在外麵直接來個斬草除根。


    周霽雪不同意,他是君子,這種小人勾當,他做不出來。


    整整半個月阿朵都在給小七和周霽雪收拾整理帶去寒雪穀的東西。


    周霽雪和小七都快崩潰了,他們一遍一遍的和阿朵說,東西多了背不下去,會死人的。


    可是被阿朵精簡了以後的行李,越精簡越多。


    最後周霽雪沒辦法對小七說,“要不我們明天就走。再讓阿朵搗鼓下去,估計開春我們都走不了。眼瞅著就要下雪了。”


    小七從來都是最聽話的好徒弟,周霽雪說了,她立刻不動聲色的準備。


    周霽雪將三叔叫來,當著小七的麵,和三叔安排在雲穀裏的十幾名隱衛的事務。


    兩人靜悄悄的安排好了一切的第二天,天蒙蒙亮,周霽雪和小七兩個人手拉著手,奔去了思過崖。


    沒了陳焱那銷金斷玉的匕首,周霽雪的內功也給了小七一半。所以下崖的路程不能全靠周霽雪,兩個人為了保險起見,帶了錘子釘子和繩子,用繩子固定住自己身體,過一段路程,在崖壁上釘上釘子,固定繩子,穩住身體。


    兩人不急不慢,有說有笑,路程倒也輕鬆。


    可是當他們大約走到路程的一半,都覺得有些累了,兩人就掛在一個釘子上,休息。


    周霽雪還說,“辛虧有這個釘子,要不然,真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小七笑道:“早知道不把那個寶貝還給那個狗日的。”


    “迴頭等我們上去,我再給你找一把更好的來。”


    “師傅我覺得你無所不能。”


    被自己的小徒弟,未來的小嬌妻這樣說,周霽雪作為一個男人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那些都是祖上留下的東西。我跟著沾光罷了。”


    兩人正談笑間,突然周霽雪神色一變,猛然將小七拉到自己身後,小七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身上綁著繩子,從山崖下猶如一把利劍直直向兩人劈了下來。


    周霽雪大喝,“什麽人!”拉著小七在山崖上飛旋,避開這一劍。


    小七見黑衣人渾身上下,隻露出一雙眼睛,淩厲萬分,決絕的恨,絕決的殺意。


    周霽雪擋了幾招對小七說,“你別管我,你先走。”


    小七絲毫沒有拖延,聽了師傅的話,立刻展開輕功往下攀。


    黑衣人似乎非常了解小七是周霽雪的軟肋,根本不攻擊周霽雪,每一招都向著小七刺去。周霽雪急忙忙的去護小七。


    小七雖然得了周霽雪的內力,雖然有了三層月女真經,雖然恢複了以前的功力。但是她得到這些好東西的時間太短,根本沒有時間將三者融合。現在這三樣東西在她體內全部屬於半吊子。如果在平地上,她還可以用她的硬功夫和人硬拚。可是這是在萬丈懸崖的中段。自己和師傅拴在一顆釘子上,如果自己有個閃失,師傅也要跟著遭殃。


    正當她為難,周霽雪用自己的身體裹住了小七。就在同時,黑衣人淩厲的劍鋒,再次一劍劈下。


    “噗”小七幾乎是眼睜睜的看著那冰冷的劍鋒順著師傅的肩膀劈了下去。周霽雪的一張俊臉,瞬間煞白,俊俏的五官擰到了一起,他蒼白無力的喚了一聲,“小七。”


    小七第一次感覺到了驚慌,她緊緊抱住周霽雪,哭喊著,“師傅,師傅?”


    黑衣人再次自上從下的攻下來,周霽雪一仰頭,打開小七,直接躍起,在半空中困住了黑衣人。黑衣人似乎沒想到周霽雪會如此不要命的攻上來,愣了一秒。


    周霽雪對著小七大喊,“小七快走。”


    因為周霽雪在上,小七在下,小七已經完完全全能看清楚周霽雪背後白衣已經被血紅盡頭。那溫熱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她的臉上。滾燙的猶如熔岩一般,灼燒的她渾身疼痛。


    這一刻她沒有聽周霽雪的話,她對周霽雪哭喊,“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周霽雪幾乎是怒不可抑,雙眼瞪出火來,“快滾。不要拖累我。”


    小七哭著搖頭,“不。你趕不走我。”


    黑衣人不想再和周霽雪糾纏下去,對著周霽雪的胸口就是一掌。周霽雪背後已受了重傷。雖出招擋了黑衣人的一半功力,依舊沒忍住一口血紅,噴湧而出。小七撕心裂肺的唿喊,“師傅,師傅!”


    周霽雪再也支持不住,他轉頭看向小七,那雙鳳目滿含不舍,和寵溺,一張薄唇被自己剛剛突出的血紅染成妖冶,他淒美的笑了,嘴唇輕碰,“小七。”


    黑衣人似乎明白此時的周霽雪已是強弩之末,隻用了手指輕輕一推,周霽雪便猶如寒風中的飄雪,一身雪白票飄飄蕩蕩,落進山穀。小七想也沒想,撲向周霽雪,半空中,直接抱住周霽雪身體,腦袋貼在周霽雪的懷裏,隨著師傅一同往那無底深淵往下墜。


    周霽雪淒美的笑了,“傻丫頭。”


    小七也笑了,“能死在一起,也不錯。”


    兩人緊緊相擁。做了同死的決心。


    可是那黑衣人,也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再一次自上而下的衝下來,一伸手,抓住了小七背上的包袱。


    周霽雪因為身體虛弱,根本無力抱住小七。


    小七被這樣突如其來的一拽,手腳本能鬆開了周霽雪。


    “師傅!師傅!師傅!”小七絕望的對飄下山崖的周霽雪,撕心裂肺的唿喊。


    可是再怎麽唿喊,周霽雪似乎也無法作出迴應。


    墜,墜,墜,不停的墜,一直到小七再也看不見雪白的點從自己的視線裏消失。


    她開始發瘋一樣的想解開包袱,開始發瘋一樣的拳打腳踢,發瘋一樣的折磨自己。可是她完全不是黑衣人的對手。


    因為人家製服她,隻用了一掌。


    黑暗無邊無涯的向她襲來,她不明白,師傅不是無所不能嗎?師傅的武功不是天下第一嗎?他們走是臨時起意,怎麽會有人算準了時間,暗算他們。到底是什麽人要殺了他們?難道是周霽雪曾經說過的那個想亂世的人?那人如何能進的穀來?又知道他們要去寒雪穀,又知道他們時間走。不可能。這些事隻有他們倆知道。


    再說她也不相信,一個玩弄心機與天下的人,會有如此高深的武功。那還有誰,難道是大師叔?不會,大師叔的武功她見過,就算師傅少了五成功力,兩人最多打平。大師叔也不會有那麽高超的內功。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無涯的黑暗裏,她無數次的問自己。無涯的黑暗裏,她一遍又一遍的想著師傅如落雪一般墜下,下墜,穿過雲霧,那雪白的點,看不見,看不見了,再也看不見了。


    (本卷完)


    ------題外話------


    再見了我純純呆萌的小七。


    再見了我暖暖純愛的小周。


    我自己寫到這裏,鼻子發酸,眼睛也有發澀。


    不要拿臭雞蛋砸我。下一卷會比第一卷更精彩。


    先別問我那麽多問題,先讓我到一邊去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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