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李廣在驛館接到了一封很曖昧的信。匈奴的單於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媳婦在馬邑丟著。


    匈奴單於言辭懇切地表示自己十分思念這個沒揭蓋頭的媳婦,讓大漢朝快點給自己送過來,實在不行,他將親自來迎。


    李廣以往見到這種沒事找人要媳婦的信,根本不看,直接讓驛兵八百裏加急,送到朝廷去。


    本來,讓土匪劫了去,又沒了嫁妝的公主,現在滯留在馬邑就讓李廣很頭疼,現在匈奴單於主動表示不嫌棄,而且還要親自來迎親,這讓李廣高興還來不及。


    過了一個月,劉徹重新發來了嫁妝,而且肯定了匈奴單於對大漢公主的一片癡心,並要求李廣務必親自“送親千裏”,必須保證公主再不能被土匪劫了去。


    但是,讓李廣沒有想到的是,隨著嫁妝一起來的還有一件很燙手的事。


    不知道誰給劉徹上了條陳,說大漢的馬隻能和匈奴馬旗鼓相當,想勝過匈奴馬,必須進一步改良馬種。


    劉徹一聽,正準備把前馬監衛青招過去想辦法,丞相田蚡突然冒了出來。他告訴劉徹,說西域大宛國的汗血寶馬是世間神品,要是弄兩匹過來,保管大漢的母馬興奮得夜夜都要。


    劉徹一向對馬情有獨鍾,一聽有流汗血的馬,立刻好奇心上頭,讓朝廷不惜代價,必須弄兩匹迴來。


    於是,劉徹讓人帶著大量銀銅,從長安出發,準備送到馬邑,讓李廣帶著去大宛國換兩匹汗血寶馬。


    李廣一看是馬的事,立馬去找了秦星。


    “行了,這迴該你當仁不讓了,你這個當年的大漢朝天字一號馬夫,有事做了。”


    李廣把秦星叫到衙門,把去大宛國進口汗血寶馬的事扔給了他。


    秦星一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汗血寶馬的確是好馬,但不適合上戰場,誰給皇上出的主意。”秦星問道。


    “丞相田蚡。”李廣頓了頓,“投其所好,知道皇上喜歡馬,田蚡這是新官上任,給皇上拍馬屁。”


    “就為兩匹馬,動用這麽多銀銅,這不像皇上的性格。”秦星道。


    “你當你是誰呀?兵都沒當明白,還跟皇上操上心了。皇上要啥就是啥,你想那麽多幹什麽?”李廣叱道。


    秦星白了李廣一眼。


    “這麽大批銀銅到馬邑,驍騎將軍責任重大呀!”


    秦星說完,李廣瞪著眼頓了頓。


    “朝廷有專人護送,我有什麽責任。”李廣眨巴著眼道。


    秦星歎了口氣。


    “馬邑的事你心裏有數,匈奴、響馬子,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皇上送過來的銀銅夠在西域買個小城邦的。”秦星道。


    李廣坐不住了。


    “這麽著,銀銅幹脆不進馬邑,你直接在路上等著,等到人直接去大宛國。”李廣道。


    “驍騎將軍摘得夠快的,不到馬邑你就沒責任唄。”秦星道。


    “少惹麻煩不是,這麽燙手的山芋,咱老李可擔不起。”李廣道。


    “你腦子是不是又出毛病了?”秦星站起身道,“就算不進馬邑,隻要在西域出了事,你李廣能逃得了責任嗎?”


    “我——”


    “再者說了,你好好想想,匈奴要來馬邑娶媳婦,偏偏這個時候送來銀銅換馬,你就沒覺得這裏邊有點蹊蹺?”


    秦星一點撥,李廣嚇出了一身冷汗。


    “巧合,巧合,匈奴要的是媳婦,不是銀銅。”李廣道。


    “我就怕匈奴單於是媳婦也想要,銀銅也想要。”


    秦星說完,李廣頓了頓。


    “哎!”李廣好像反應過來,“不對,不對,不對。”


    “什麽不對?”


    “皇上要拿銀銅換馬的事,到這會兒就你我知道,匈奴怎麽知道有銀銅到了馬邑。”


    秦星的眼珠子轉了一圈。


    “好像是的!”秦星遲疑道。


    “這就對了,一切都是秘密的,隻要不走漏風聲,就啥事沒有。”李廣道。


    “真不會有人知道?”秦星問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匈奴也知——”


    李廣掐斷話頭,隨後指了指秦星。


    “你個混蛋在這等著我,是不是?”秦星氣得臉通紅,“給我挖坑,是不是?”


    李廣連忙擺手。


    “隻有你會幹這個事,我可玩不過你。”


    “那你為啥告訴我?”


    “你是天字一號馬夫,不告訴你告訴誰。反正你看著辦,要是消息露了,我肯定是不會往外說的。”


    “那就是我說的唄,繞這麽大個圈子,你就是拉我墊背,是不是?”


    秦星氣不過。


    “行了,平安無事過去就好,匈奴單於說話就要來馬邑娶媳婦了,咱趕緊把他送走,免得節外生枝。”李廣道。


    “哼!”秦星拍了拍屁股,“你最好保佑消息不泄露出去,要不然你跑不了。”


    “我怎麽可能——”


    “驍騎將軍李廣,浸淫馬邑多年,與西域響馬相互勾結,私吞朝廷銀銅,罪大惡極——”


    李廣一把蒙住了秦星的嘴巴。


    “你呀,你遲早壞在這張嘴上。”李廣道。


    “我告訴你,隻要我被響馬子劫了,就是你的事,別說我沒提醒你,酒館裏說書,咱可是行家。”秦星掙開李廣的手道。


    就在兩人吵架的空,秦去病突然蹦著跳著跑了進來。


    “爹!聽說咱馬邑有喜事啦?”


    “匈奴單於來娶媳婦,你高興什麽?”秦星叱道。


    “那還客氣啥,直接給他擺桌鴻門宴,一鍋端了得了。”秦去病道。


    “你小子給我打住,匈奴單於出動,騎兵沒個十萬也有八萬,能把你小子踩成肉餅。”李廣轉頭看向秦星,“你最好把你兒子看住了。”


    “切!”秦去病一屁股坐到李廣的位置上,“李敢爹,都說你是飛將軍,我看你現在就是廢將軍。”


    “兔崽子,你反了是不是?”


    李廣氣得直瞪眼。


    “秦星,你給我聽著,你要是看不住你兒子,我就直接把他關了。”


    “行了,他就這麽一說,他一個小兵,有他什麽事?”秦星道。


    “去病,打匈奴不在一朝一夕,需要從長計議。”秦星道。


    秦去病歎了一口氣。


    “沒得玩了,算了,別讓我看見匈奴單於,看見就想揍。”


    說完,秦去病一擺手就出了門。他剛走到門口,又轉頭扔下了一句話。


    “對了,爹,朝廷說要拿銀銅去大宛國換汗血寶馬,記得帶我去見見世麵。”


    兩人呆呆地看著秦去病吊兒郎當的背影,額頭上同時滴下了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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