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來,秦星早已習慣了在“黑白”之間來迴變換的生活。不管是墨家的靈子還是朝廷的虎賁中郎將,哪一套偽裝,他都能遊刃有餘地駕馭。


    關於那個“殺掉皇帝”的終極矛盾,在他內心已經被公孫羊完美化解。


    現在,他把公孫羊拴在自己身邊,在他看來就是“黑白”之間最好的平衡。


    也是方向針和寒星劍之間最好的平衡。


    隻要兩者不融合到一起,公孫羊就永遠沒有機會。秦星以流放自己為代價,讓公孫羊遠離了方向針,雖然秦星無法拿到兩者為自己迴歸深空所用,但失去方向針的公孫羊也無法再作惡。


    沒有了寒星劍和方向針,兩人都不敢貿然對對方采取行動。


    也許是這種平衡太過壓抑,公孫敖才想到給王恢“護私”,來打發自己無法釋放的野心。


    秦星看到召喚,準時去了上次見聶壹的草原孤山。作為靈子,他深知不到萬不得已,墨者不會用這麽明顯的暗號唿叫自己。所以,他收到信號後,一刻也沒逗留,連夜趕了過去。


    讓秦星沒有想到的是,這次來見他的不是聶壹。來人是一位低等級的墨者。


    聶壹的心腹隨從。


    “何事召見?”


    “稟報靈子,聶壹危在旦夕。”


    秦星一驚。


    在他心目中,以聶壹的武功,能讓他危在旦夕的人天下沒有幾個。


    “在哪?”


    “不遠。”


    “走。”


    秦星顧不得迴去交代,便隨來人絕塵而去。


    他是馬邑的邊卒,而且背著皇帝的使命,但他也是墨家的靈子,身負門派的仇恨。


    此時,他隻能選擇放下使命,去救墨家的同門。更何況,當他知道聶壹是墨者的時候,他心裏已經為這個古老而即將沒落的門派想好了後路。


    秦星和來人在草原上趁著月色,騎馬狂奔了兩個時辰,他才看見遠處的一點光亮。


    兩人進入到一處陰寒陣陣的山穀,在迷宮般的峽穀裏穿梭了半天,秦星才看到一排木質的牌樓。


    牌樓的正中掛著一個字。


    墨。


    幾盞油燈下,暗黃的燈光照著聶壹煞白的臉,汗珠順著兩頰流進了紋滿纏枝紋的脖子。


    “天慧”係統提示:生命體征微弱,多髒器衰竭。


    “誰打傷的他?”


    “迴靈子,馬邑的公孫敖。”


    秦星吃了一驚。吃驚的不是公孫敖打傷了聶壹,而是公孫敖迴到馬邑,對和聶壹交手的事隻字未提。


    不僅他沒有提起,就連一向嘴巴快的王恢,也沒有提起。


    “什麽時候?”


    “兩天前。”


    “為何現在才通知我?”


    “聶壹強撐兩天,今天已經昏迷不醒。”


    秦星摸到聶壹的脈搏,“天慧”係統立刻給出了診斷結果。


    身體各處大穴被封,膻中穴受傷嚴重,腎髒衰竭。


    秦星按照“天慧”係統提示的解穴方法,解開了聶壹的全身大穴,又開了個方子,交給了聶壹的隨從。


    連著三天三夜,秦星寸步不離,和幾年前照看竇漪房一般,當起了聶壹的“監視器”。


    經過幾番搶救,秦星終於將聶壹從生死線上搶了迴來。在用針灸調理後,聶壹受了重創的膻中穴漸漸恢複。雖然能用的藥物不多,但在“天慧”係統的精確把控下,他的腎髒也慢慢恢複功能。


    到了第四天,聶壹終於睜開眼,喝下了一口水。當天晚上,本來身體素質出眾的聶壹恢複了神誌,而且能開口說話。


    讓秦星意外的是,聶壹的第一句話不是感謝。


    “公孫敖也是墨者。”


    秦星點了點頭。


    “和你一樣,是個高等級的墨者。”


    秦星歎了口氣。


    “但和我們不是一條心,確切的說,他是墨門的叛徒。”


    “那你為何跟他在混在一起?”


    “說來話長。”秦星頓了頓,“我不該暴露你的死穴。”


    聶壹搖了搖頭。


    “墨者不怕死,但墨者也不能白死。公孫敖的武功不在你之下。”


    “你的功夫比他強,但他懂得墨家四術,能一眼看到你的破綻。那日與你交手,我無意中說破你的死穴,他記在了心裏。你的傷就是證明。”


    聶壹點了點頭。


    “你打算怎麽辦?”


    “墨家和公孫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害死了很多同門,而且殺了門派的護法田仲,還有——”秦星頓了頓,“他還拿了門派的信物。”


    “什麽?”


    “方向針。”


    “聽過,沒見過。”


    “我不殺他就是還沒找到方向針。”


    “怎麽才能殺了他?”


    “殺了他很容易,但現在不能動他。”


    “這個人很聰明,他知道王恢是什麽人。”


    秦星點了點頭。


    “不能讓他和王恢做大。”


    秦星說完,聶壹沉思著低下頭。


    “隻有你才能在絲綢之路上壓住王恢。”


    聶壹抬起頭。


    “可他現在有公孫敖護衛。”


    “你的功夫深厚,隻要轉移自己的死穴,公孫敖就不是你的對手。”


    “你能?”


    “我是靈子。”


    接下來的三天,秦星在聶壹的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的銀針,又在牆上畫了些劍招。


    聶壹是個悟性極高的武者,他隻稍稍看了看秦星畫下來的招數,便心領神會。


    連續三天的唿吸吐納過後,聶壹感覺整個人已經脫胎換骨。就在他想下床試練招式的時候,秦星卻攔住了他。


    “你的身體還沒恢複,現在不能動。”


    “你用不著這麽麻煩,隻需告訴我便是。”


    秦星笑了笑。


    “再修養些日子,你會比以前更強。”


    “你果然是我墨門的靈子,稍加點撥便隱藏了我劍招的破綻。”


    秦星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麵的山寨。


    “這是個好地方。”


    “地方很隱蔽,外人不宜發現。”


    “墨者需要這樣的地方。”


    “聽說長安的墨者也有這樣的地方。”


    秦星笑著點了點頭。


    “可惜那裏始終是朝廷的勢力範圍,墨者永遠見不得光。”


    “靈子的使命是殺了皇上。”


    “靈子更要帶領墨者重見天日。”


    “水火不容,談何容易。”


    秦星轉頭看著聶壹。


    “你做到了。”


    聶壹笑了笑。


    “一個山寨而已。”


    “我要助你做絲綢之路上最大的山大王。”


    秦星堅定地看著聶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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