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星怎麽也沒想到,他一不小心成了匈奴人的神。


    洛基號墜落的地方,被匈奴人口口相傳,成為了他們的昆侖神降生的地方。


    而有一點,連秦星也沒有想到。洛基號沉入沙海後,啟動了自身的防護係統。


    飛船外殼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經年累月,最後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姑衍山。


    “天慧”係統已經捕捉到洛基號的主機信號,但無法完成連接。


    洛基號需要啟動主動力控製單元,才能重啟主機電腦。而這需要洛基號動力係統執行官,夏子月。


    秦星聽著“天慧”係統在自己大腦裏發出的聲響,就像聽到自己的心跳。


    此時,他似乎聽到了深空的唿喚,聽到了茫茫宇宙中,那些悠遠的頻率。


    一個在他腦子裏消失了很久的詞匯突然冒了出來。


    使命。


    一個星艦艦長的使命。


    洛基號星艦的使命。


    在珀耳塞斯黑洞的邊緣,就在那個火星人最遙遠的星際實驗室裏,有一群火星頂尖的科學家正在等候洛基號的到來。


    十幾年的時間,在珀耳塞斯黑洞的邊緣隻是一個可以忽略不計的瞬間。興許,在秦星迴到洛基號既定飛行軌道的時候,那一抹他們穿越前的亮光還沒有被珀耳塞斯吸入。


    秦星恍恍惚惚地圍著姑衍山轉了兩圈,他摩挲著山體,就像在擦拭洛基號的外殼。


    石頭冰涼的觸感讓秦星仿佛在火星基地出發前,和洛基號的親密接觸。“天慧”係統也循例對“山體”做著掃描。除了不能與主機係統連接,“天慧”也似乎迴到了那個即將起航的時刻。


    “秦星,狼就在那邊等著,我們必須找個山洞躲進去。”


    公孫敖的聲音打斷了秦星的思緒。


    秦星這才從洛基號艦長的角色中走出來。這時,秦去病和李敢也跑了過來。


    “爹,轉一圈了,周圍全是石頭,根本沒看到山洞,往哪躲啊?”秦去病問道。


    秦星啟動“天慧”係統,隨後又圍著姑衍山轉了一圈,最後他在一處山體的凹槽前停了下來。


    他拿出一塊石頭,在“天慧”係統指示的地方敲了敲。公孫敖見狀,也貼著耳朵上去敲了幾下。


    “有洞!”公孫敖叫道。


    秦星和“天慧”係統確認不會暴露洛基號。


    “都讓開。”秦星道。


    三人疑惑地往後退了幾步,秦星拿起手上的石頭,死命在山體上敲了幾下。


    “嘩啦”一聲響,剛才還很平整的山體突然垮下一大片,一個幾米深的凹洞呈現在四人眼前。


    “這裏能躲過去嗎?”李敢擔心地問道。


    “在洞口生一堆火,狼不敢靠近。”


    秦星說完,秦去病和李敢便轉頭去找柴火。


    “現在我們應該擔心的不是狼。”公孫敖對秦星道。


    秦星看了看他。


    “這裏是匈奴人的神山,周圍應該有個部落常年駐守,被他們發現,我們一樣逃不掉。”公孫敖繼道。


    秦星點了點頭。


    “沒想到匈奴的事你也懂不少。”秦星道。


    “別以為就你見過世麵。”公孫敖迴道。


    秦星笑了笑。


    “姑衍山是匈奴人的神山,沒有匈奴單於的命令,一般匈奴人不敢靠近這裏,但他們會把這裏的動向作為神山的異象告知單於,咱們不用太擔心,明天一早離開就沒事。”秦星解釋道。


    “你懂得更多。”公孫敖道。


    秦星不再理會,他知道,這種環境下,不是“溝通”私人恩怨的時候。


    一路馬不停蹄,四人早就疲憊不堪。就連一向胃口好的秦去病也沒了去草原摟草打兔子的興趣,隻喝了幾口水,便倒頭睡著了。


    四人排了個班,輪著守夜,防止群狼偷襲。


    秦星眼睛剛合上,便進入了深度睡眠。和平時不一樣,他的腦子沒有停下來,而是各種奇特卻又十分真實的場景像放電影一樣,在他眼前快速掠過。


    在石洞中,他像是躺進了洛基號的休眠艙,各種人工智能預設的場景在他腦子裏展開。


    一些異星從他的眼前飄過,還有些奇特的星雲閃爍著從舷窗一劃而過。


    那個他自己幻想的場景再次出現在他眼前。夏子月帶著一個小孩,守在一間森林木屋前,微笑著等著他的歸來。小孩張開雙臂,興奮地朝他衝了過來。


    秦星放下背包,高高將小孩舉了起來。陽光照在木屋前的草地上,隨風漾起的草叢像是金黃的麥浪,發出簌簌的聲音。


    ……


    讓秦星感到恐懼的是,這一切讓他暖心的畫麵陡然消失,眼前除了黑暗,一無所有。而這樣的黑暗和茫茫宇宙不同,一點點星火,亦或是星際塵埃都見不到。


    秦星突然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無盡的深淵,又像是被黑洞捕獲。他感覺自己正在往下墜,又感覺自己正在被黑洞撕裂。


    他試著叫喊,卻完全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啪”


    就在他近乎絕望的時候,一陣真實的痛感使他驚醒。他猛地睜開眼,秦去病正呆呆地在他麵前搓著手。


    “爹,你咋啦,大清早的,你叫喚啥?做夢和我娘摔跤呢?”秦去病問道。


    “兔崽子,下次小點勁兒。”秦星揉著臉道。


    秦星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耳際嗡嗡作響。


    秦星迴頭看了看他躺下的地方,隨後撿起一塊石頭扔了出去。


    “真晦氣,磕了我一晚上。”秦星抱怨道。


    “爹,快點吧,公孫敖去山上偵查了。說是怕匈奴人找過來,還說這裏是他們請神的地方,我們快點走吧。”秦去病道。


    秦星探出洞往上瞧了瞧,發現公孫敖正站在山尖上了望。


    “有人來嗎?”秦星叫道。


    公孫敖搖了搖頭,過了片刻,他三兩步從山尖上跳了下來。


    “狼群已經撤了,咱們往哪走?”公孫敖問道。


    秦星走出洞口,在四處張望了片刻,接著嚐試啟動“天慧”係統。


    但讓他驚訝的是,“天慧”係統居然毫無反應。秦星又試了幾次,“天慧”係統依然沒有反應。


    秦星搜索腦子裏關於“天慧”係統故障的所有可能性,始終沒有找到關於洛基號主機信號和“天慧”係統故障之間的聯係。


    三人不停地催促秦星,他不得不暫時放棄啟動“天慧”係統。


    好在他昨天已經將“天慧”係統提供的從姑衍山到馬邑的線路圖記熟。


    他看了看太陽,隨後朝南邊指了指。


    “往那邊走,可以到馬邑。”秦星道。


    “別怪我多疑,你怎麽知道往哪走可以去馬邑?”公孫敖問道。


    秦星笑了笑。


    “未央宮的天祿閣裏有各種輿圖,知道自己要去馬邑,我早去做了功課。”秦星道。


    “別瞎問了,快跟我爹走吧,這麽囉嗦。”


    秦去病跳出來插了一句。


    公孫敖略略點了點頭。三人跟著秦星,重新進入了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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