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星驚訝地看著洞內的情形。火苗在洞內劃出順滑的光帶,最後匯集到寒星劍內。


    這樣的場景讓他想起了黑洞邊緣,當光和一切事物靠近它時,人的視力所能觀察到的景象。


    寒星劍通體變紅,幾乎和紅色的洞壁融為一體。趙佗輕揮長手,寒星劍緩緩嵌進了洞壁之中。最後,像一個十字架一樣,掛在了石壁之上。


    “還有一樣,也不屬於你。”


    趙佗看著驚呆的秦星道。


    說完,他的手再次抬起。


    方向針從秦星袖子裏鑽出,慢慢懸浮到空中。和剛才的情形一樣,方向針吸足了長明燈的光,掛在石壁上,與寒星劍正好相對。


    “我妹子的東西居然在你那裏?”趙眜突然指著秦星道。


    趙佗一揮手,長明燈瞬間全亮,誦經聲停止。


    “眜兒,萬事俱備,南越國就留給你了。”趙佗笑著對趙眜道。


    “祖父,”趙眜遲疑了片刻,“這個秦星……如何處置?”


    趙佗笑了笑,嘴裏念了一句咒語。


    “由他去吧。”


    “祖父,驪妹她——”


    “萬般皆是命,這是她自己選的,也算她死得其所。”


    說完,趙佗整個人緩緩飄起。


    “慢著!”秦星突然站起來,“方向針為什麽會在驪公主身上?”


    “好你個不識趣的負心漢,枉我驪妹對你一片癡心,你辜負她不說,還殺了她,我祖孫念你不是有意為之,放過你,你還有什麽話說?”


    趙眜指著秦星鼻子道。


    “驪公主為我而死,我不能讓她死得不明不白。”秦星直視著趙佗的眼睛道。


    趙佗懸停在空中,冷冷地看著秦星。


    “郭解把方向針留在這,它應該一直在這墓裏。”秦星道。


    趙眜眨了眨眼,轉身蹲在趙驪身前。


    “我祖父將家傳寶貝賜予驪妹,與你何幹?”


    “不對,”秦星依然盯著趙佗的眼睛,“方向針一直在郭解手裏,不是趙家的家傳。”


    趙眜滿眼疑惑地看了看趙佗,又抬頭看了看洞壁上的方向針。


    “你明知道方向針是何物,卻賜給自己的孫女,是何居心?”


    秦星的眉頭皺成了“川”字,依然緊緊盯著趙佗的眼睛。


    趙佗的嘴角稍稍上翹,過了片刻,緩緩落到地麵上。


    “你好像都明白?”


    “你能夠控製寒星劍和方向針,就知道常人拿了這東西,隻會帶來殺身之禍。”


    趙眜驚恐地看了看趙佗和秦星。


    “祖父,這究竟是何物?”趙眜道,“為何不留給孫兒?”


    趙佗圍著秦星轉了一圈。


    “留給你,南越國遲早要亡。”


    趙眜吞了口唾沫,晃悠一下,靠在了洞壁上。


    “你選這個地方做陵墓就是為了得到方向針。”秦星眼中的恐懼漸漸消失,一股殺氣悄然凝聚。


    “我要沒猜錯,你的確活不太久了。”


    這是係統給秦星的提示。“天慧”係統偵測到趙佗的生命體征正在緩慢消失。


    “你騙了世人,騙了墨者,也騙了你自己的子孫,隻為了長生不老。”


    秦星繼道。


    “隻可惜——”


    趙眜臉上顯出奇怪的表情,就像人陡然之間知道自己到了癌症晚期一樣。


    “祖父,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趙眜抖著袖子道。


    “南越國是你的了,迴去做你的國王吧。”趙佗說話時,根本沒看趙眜。


    秦星搖了搖頭。


    “長生不老,騙了多少人!你執迷不悟,不會得償所願。”


    “有了寒星劍和方向針就可以。後生,你明白得太晚了。”


    “這話你跟田仲也說過吧?”


    “那個紋麵墨者?”趙佗的胡子動了動,“你們是一起的墨者?”


    “要不,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秦星道。


    “你的時間不多。”


    趙佗迴道。


    墨家靈子趙佗和徐福是秦國大將。始皇帝嬴政命懂得“仙藥術”的二人,一南一北,一個出海,一個入林,尋找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藥。


    徐福東渡扶桑,一去不返。


    你身帶墨家寶物寒星劍,深入南國。不巧發現,寒星劍到了此地後,天出異象。於是你選擇留在南國,參悟長生不老之道。


    至此,寒星劍失蹤,深得皇家信任的墨家從此沒落,钜子謝世。迴歸民間的墨者為了爭奪僅存的方向針,互相爭鬥,久而久之分宗裂派,墨家日漸衰微。


    你終其一生,曆時百年,長生不老術卻始終求而不得。


    機緣巧合,墨者郭解得到方向針,也找到了一個讓方向針出現異動的地方。


    一日,天時地利齊備,兩地天象重合,寒星劍和方向針同時啟動,穿越百年的墨者,在你墓中相遇。


    你瞬間洞悉了寒星劍和方向針真正的秘密。


    而其他人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四個墨者,相距萬裏,相隔百年,揭開了墨家最核心的秘密。


    於是,四個墨者展開爭奪。而你參悟一百年,沒有悟得長生不老術,卻意外知道了如何控製寒星劍。


    當後輩墨者逼問前任靈子為何背叛師門時,你自知理虧,於是動了殺心。


    四人互相爭鬥,寒星劍和方向針失去控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寒星劍消失,公孫羊也意外消失。


    兩地天象再次重合,你發現自己還能控製寒星劍,於是故意讓田仲和郭解進入異象之中。因為你知道,隻要方向針在墓中,他們中間肯定有人會帶著寒星劍迴來。


    隻是你沒有想到,天象沒有再次出現。你自知時日無多,於是故意將方向針賜給趙驪,讓它重現人間,還讓你孫子向漢朝求親,目的就是為了讓那幾個人帶著寒星劍迴到這裏。


    當寒星劍出現在吉貝穀時,碰巧天象顯現,你知道,你的計劃得逞了。所以,你讓趙眜帶著趙驪進入墓中。


    秦星講到這裏,看著趙佗頓了片刻。


    “為什麽是你迴來?”趙佗一動不動,像是一尊石雕。


    “因為他們四個都死了。”


    “你和那個田仲很像,都那麽自信。”


    秦星麵無表情地看著趙佗,沒有接話。


    “祖父,我也想長生不老。”趙眜突然道。


    “好好當你的國王。”


    “是,祖父,孫兒都聽你的,讓我也長生不老吧。”趙眜的眼裏充滿貪婪。


    “你想阻止老夫?”


    “我想告訴你,寒星劍和方向針給不了你長生不老。”


    “但他可以給我時間。”


    秦星搖了搖頭。


    “祖父,孫兒一切都是照你所說辦的,如今拿到寒星劍和方向針,你快讓孫兒長生不老吧。”趙眜跪在地上道。


    “何必如此執著,寒星劍和方向針不屬於你我,也不屬於墨家,甚至——”


    秦星掐斷話頭,把後麵的話咽進了肚子裏。


    “老夫等了一百年,豈可輕易放手。”


    趙佗突然咆哮起來。


    這時,水麵突然噴出巨大的水柱,濺起的水花撲向三人。


    趙眜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愣在當場,水柱正好噴到他身上,將他衝到洞壁上。


    趙佗揮動寬袖,誦經聲驟然而起,洞內頓時刮起狂風。混亂之中,秦星看見一個身影攀上洞壁,像是一條遊龍盤旋而上。


    狂風刮到洞壁上,掀起的石子碰撞到一起劈啪作響。眼見著“遊龍”被風刮到,趙佗振臂一揮,寬袖在他手上卷成一團。


    狂風倏然而止。


    一聲悶響,“遊龍”從洞頂摔到地上。


    秦星跑過去,翻過“遊龍”,正是剛才吐血落水的法蘭尊者。就在秦星欲拿下他時,突然發現他的身上綁著根繩子。


    法蘭尊者大喝一聲,順著繩子,飛速滑向碼頭。等趙佗上前時,他已經跌進水中,沒了蹤影。


    “孽畜,枉我對你委以重任。”趙佗瞪著眼睛道。


    當秦星反應過來,猛然抬起頭時,發現寒星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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