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殺手湊到一塊,互相看了看,領頭的一人點了點頭。其中一人拿出一根竹筒,其他三人拿出麵罩,捂住了鼻子。


    “這是你們自找的,一個時辰走不出林子,就等著喂蛇。”領頭的說完,一股奇腥在林子裏彌漫開。


    領頭的說完,四人像木頭樁子一樣舉著火把背靠背坐到地上。


    片刻過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林子裏傳來,猴群聞聲,逃向了山下。


    聲音越來越近,四人麵無表情地盯著黑暗的林子,紋絲未動。


    一條碗口粗的黑蛇鑽出林子,立著腦袋出現在四人麵前。領頭的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


    黑蛇吐著長信子在領頭的眼前晃了一圈,往後退了退。領頭的看了一眼拿竹筒的兵士,緩緩抽出了刀。


    黑蛇張大嘴巴,露出了兩顆尖尖的毒牙。


    “別動,它不敢上來。”拿竹筒的兵士道。


    黑蛇將四人圍在了中間。


    “藥失靈了?”


    “不知——”


    領頭的“道”字沒出口,一支箭倏然射來,正中拿竹筒兵士的眉心。


    領頭的迴頭一看,才發現弓弩手的箭囊是空的。


    拿竹筒的兵士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不止。黑蛇把剩下三人越圍越緊。


    黑蛇試探了幾次,都隻在三人眼前吐著信子,不敢上前。


    “小子,沒用的。”領頭的咬牙擠出一句。


    “嘩啦”一聲響,林子裏同時射出兩支箭。


    領頭的頭一偏,箭矢擦著他頭盔飛了過去。


    “箭沒了。”


    領頭的說完,冷笑著轉過頭。剩下兩名兵士已經倒在地上翻了白眼。兩人的額頭上都有一道血印子,上麵的血漸漸變成了黑色。


    “我當什麽了不起的殺手,比驢還蠢,當小爺沒玩過蛇啊。”


    說著,秦去病和李敢從林子裏鑽了出來。


    秦去病轉了轉手上的樹枝,黑蛇爬過三個咽氣的兵士,在領頭的身上盤了起來。


    接下來的一幕,驚得秦去病和李敢張大了嘴巴。


    黑蛇在領頭的身上越纏越緊。他掙紮著站起身,突然發力一震,黑蛇瞬間像根軟繩子一樣滑落下來,轉眼溜進了林子。


    秦去病迴過神來,踢了李敢一腳。


    “哇……”李敢猛地哭了起來,上前一把抱住領頭兵士的大腿。“好漢饒命。”


    領頭的顯然沒想到兩個孩子會來這麽一出,冷笑著踹開李敢,邁步向兩人逼了過來。


    “啊!”


    領頭兵士慘叫一聲,提起腳一看,鞋底板上洇開了一團血色。


    “兔崽子,敢陰我。”


    “陰的就是你。”兩人跳開,一臉得意地看著領頭兵士。


    領頭兵士的嘴唇漸漸變黑,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就在秦去病和李敢得意時,領頭兵士掉頭往山下跑去。


    “快追!”李敢道。


    “放心吧,中了毒,跑不快。”


    “等他解了毒就來不及了。”


    “我爹說了,他們箭簇上的毒見血封喉,一炷香拿不到解藥,準翹辮子。”


    “你爹還懂這個?”


    “我爹懂的多著了,這算啥,走吧,迴去救人。”


    二人舉著火把,順著來路,蹦跳著跟在領頭兵士的後麵,兩人能聽見他粗重的唿吸聲。


    “別說,田恬那套標記方法真管用,要不然我倆非迷路不可。”李敢邊跑邊道。


    “這會兒拍馬屁他聽不見。”秦去病催李敢快跟上。


    二人在林子裏追了一段路,上了一條小道。


    “這不是迴去的路。”李敢撿起地上標記道。


    “管他呢?”秦去病道,“跟著他。”


    二人一路追蹤,最後跟著唿吸聲越來越弱的領頭兵士進了一處巨大的山洞。


    兩人剛跟進去,山洞內突然出現了火光,李敢立馬拉住要往裏闖的秦去病。


    李敢指了指火光處。


    “裏麵有人。”


    “要你說,怕什麽,進去看看。”


    “小心點,這家夥不是省油的燈。”


    秦去病點了點頭。兩人貓腰朝亮光處摸了進去。


    越往裏走,山洞內的動靜越大。二人在拐彎處爬上一塊大石頭,趴在上麵,往裏探出了腦袋。


    二人看著眼前的景象,差點叫出聲。


    足有上百個和他們一般大小的孩子蹲在裏麵。


    領頭兵士坐在石頭上,拚命擠著受傷的腳。旁邊的兵士正往他嘴裏灌藥。


    迴過神來的李敢數了數,看守的兵士有五十多人。


    秦去病拉了拉還在數人頭的李敢。


    “趕快走!”


    二人正準備爬下石頭,一小隊兵士從拐彎的地方衝了出來。


    秦去病見狀,撿起塊石頭,一揚手,打滅了洞壁上的火把。


    又是一夜戰戰兢兢,秦星和田恬帶著人到洞口透氣,發現看守他們的兵士一個個像木頭樁子似的站在外麵。


    “他們不睡覺嗎?”田恬奇道。


    “這些人不是一般人,他們的心跳速度隻有常人的一半。”秦星迴道。


    “什麽速,什麽度?”田恬道。


    “他們的心跳得比常人慢,像是某種內功,這樣他們夜晚消耗的體力不到你我的一半,所以他們不用睡覺,就算睡也能睜隻眼閉隻眼。”秦星解釋道。


    “我就奇了怪了,你是怎麽知道的?”


    “仔細看,用心聽,外加少臭美多讀書,你也會知道。”秦星白了田恬一眼。


    田恬尷尬地點了點頭。


    “你兒子和李敢他們該迴來了。”


    “等著吧,如果他們真迴來了,李敢他爹應該帶兵來了。”秦星眉頭緊皺。


    山洞外,除了幾十根“木頭樁子”,還有好些鮮活的東西。


    幾隻花斑猛虎在山腰上做著“死亡凝望”,一群猴子在樹枝上跳來跳去,像是戲院裏的看客,山尖上,還蹲著幾隻雕。


    田恬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們為什麽不怕這些猛物?”


    “別老是為什麽為什麽,自個聞。”


    “聞什麽?”


    “聞他們身上的味道。”


    田恬嗅了嗅鼻子。


    “沒什麽味道啊?”


    “你要是在修上林苑之前去過郭家莊,就能聞出來。”


    “什麽東西?是不是聰明人都喜歡賣關子?”


    “你看外麵,”秦星指了指洞外,“地上全是屍骸,這裏分明是這些猛物的獵場,他們身上有獵戶常用的驅獸毒囊,所以這些猛物不敢上前。”


    “我們來時怎麽沒發現?”


    “跟著他們進來時已經黑燈瞎火,上哪發現去?”


    “怪不得,好狠毒的家夥。這怎麽出去?”


    “隻要李廣帶著人來了就好辦。”


    “下次千萬記得帶通關文牒,要不然不知道被關哪去?”


    “你還真以為他們是南越王派的迎親隊伍啊。”


    “沒想到南越王養了一群殺手。”


    “等見到南越王我幫你好好問問。”


    兩人說話間,外麵的“木頭樁子”依然一動不動。


    “一個老不死的妖精,聽說死的時候快一百二十歲了。把自個兒子熬死了,王位直接傳給了孫子。”


    “從秦一直活到現在,始皇帝沒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你說這地方神不神秘?”


    “我可不想活那麽久,皮都皺了。”


    “你要想永葆青春,出洞隨便找他們哪個啐一口痰就行,保你死得如花似玉。”


    “切!”


    秦星正準備讓大家開餐,林子裏突然有了動靜,“轟隆隆”的響聲從山穀的一頭傳來。


    響聲越來越大,地上開始震動,十幾個期門軍怔在當場,大氣不敢出。


    秦星朝響聲處看過去,飛揚的塵土從林子裏冒了出來。這時,田恬扯了扯秦星,指了指洞外。“木頭樁子”們居然原地不動,隻轉了轉眼珠子。


    一頭體壯如象的奔牛朝洞口衝了過來,蹄下濺起的石子打在兩邊的樹木上,“啪啪”直響。


    一直靜靜觀察“木頭樁子”的猛物開始躁動,兩隻猛虎撩開爪子,往上攀了去,猴群也沒了“看戲”的興致,唧唧喳喳地到處亂竄。


    奔牛朝著最前麵的“木頭樁子”撞了過去。須臾之間,穩如老狗的兵士突然疾如閃電,在牛頭即將撞到他的刹那,飛身而起。人在空中,刀已就手。一道血光騰起,奔牛猝然倒地,整個身體倒栽過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秦星掩頭躲過飛石,再次睜開眼時,奔牛已經身首異處。


    一頭瘋牛衝進山穀,“木頭樁子”隻一招便讓它身首異處,完事,剛才出手的兵士又開始“站樁”。


    “咱……千萬別……跟他們硬拚。”田恬結巴道。


    “好快的刀!”秦星感歎道。


    過了片刻,林子裏再次響起“轟隆”聲。這次的聲音讓所有“站樁”的兵士都轉動了眼睛,與前一迴不同,他們提前拔出了刀。


    秦星判斷,起碼有十頭牛正往這瘋跑。


    牛群還沒露頭,山穀兩邊突然燃起大火。瘋牛奔入山穀,火勢追著它們的屁股燒了過來。


    秦星恍然大悟。


    “快點,準備跑。”秦星喊道。


    牛群拖著燃燒的柴火,從洞口唿嘯而過,幾個“站樁”的躲閃不及,抽刀與牛正麵硬剛,結果被撞翻在地,其餘的人迅速跳上洞口對麵的山崖。


    秦星和田恬瞅準機會,帶著期門軍冒火衝了出去。等他們跑出山穀的時候,秦去病和李敢蹲在道邊,正滿臉漆黑地烤著蛇肉。


    “爹,爽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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