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是疑惑地走了過去,盡量微笑,嗓子幹啞地問:「您是徐太太吧?你、你還記得我嗎?五年前,哦不,應該六年前……」


    女人一時還沒迴過神來,一旁駝背的老太太卻人老眼尖,盯著鬆月看了會兒,就認了出來,和藹地笑起來:「哎呦,小姐,真是好些年沒見,」又問,「小姐還記得我嗎,賣絹花的,咱們以前在廟會上見過。」


    老婆婆這麽一提,鬆月恍然想起來了,微笑跟她打招唿。


    另一邊,徐猛妻子也在老婆婆的提醒下,記起多年前的這位客人。


    鬆月不好直接問她的近況,於是先從孩子問起,誰知那女人一聽便神色黯然,接著還是老婆婆告訴了鬆月前因後果。


    說自打有了那間鋪子後,夫妻二人的日子,確實好過很多,等孩子生下來,一家三口也算其樂融融。可惜好景不長,有天店裏來了兩個醉醺醺的酒鬼鬧事,幾句話不合就掀桌子動起手來,連幾歲大的孩子都被推搡倒地。


    徐猛實在氣不過,護著孩子就跟他們動手。


    但他手筋斷過,哪兒有人家靈活呢,其中一人順手抄起櫃檯上的剪刀,朝徐猛腹部狠狠捅了幾下,血流了一地,後來街坊鄰居幫忙送去醫院,醫生搖頭說內髒破裂,出血嚴重,人怕是難保住。


    接著當天沒撐到晚上,徐猛便咽氣了。


    他們的孩子那時候才兩三歲,嚇得發高燒,耳朵被燒壞了,再也聽不見聲音,也不敢見生人。


    至於鋪子,出了這事後,大家也都不太敢上門,生意漸漸敗落,租也好租不出去。於是隻好趁著廟會這天人多熱鬧,出來試試看能不能賣出點剪紙。


    鬆月聽完,心裏一時不是滋味,滿口袋地找錢,沒找到,於是把手上的鐲子褪下來,塞給女人,笨拙地說:「這個你拿著,當了應該夠一段時間花銷。」


    女人說什麽也不肯收,鬆月堅持勸她收下,並且表示隔了這麽多年,還能再遇見,也是緣分,最後,女人紅著眼睛接下了,連連向她道謝,話音哽咽。


    一旁的老婆婆說:「小姐您可真是心善的人,」又止不住嘆息,「說起來,要是猛子手沒殘,那樣兩個喝醉的酒鬼,哪是猛子的對手呢……唉,那個殺千刀的人,活活害了這一家子啊!」


    說到這兒,女人眼圈再次紅了。


    老婆婆安慰她:「你放心,這世上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兩個害人的酒鬼,還有那個挑斷猛子手筋的人,死了都得下地獄千刀萬剮,跑不了的。閻王爺那裏都有帳記著呢!沒準活也活不了多久,勾命的小鬼就……」


    「夠了。」鬆月幾乎下意識打斷她。


    她麵色蒼白得厲害,嘴唇隱隱顫抖,抿緊了唇角,眉心也緊蹙著。


    對麵的兩人都詫異地看著她。


    鬆月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勉力扯起笑:「抱歉,我突然想起來有點急事,要先走了。」


    兩人自然不好挽留,就這麽目送著她腳步微微踉蹌地走遠了。


    第210章 還不夠 ◇


    ◎要到什麽樣的位置,才配得上程家那樣的家世◎


    鬆月往迴走的時候, 巫衡也恰好找過來。


    他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快步走到她跟前, 「剛剛去哪兒了?」


    鬆月:「……我、我碰見了一個眼熟的人。」


    「誰?」


    「一時沒記起來, 跟著走了會兒,一晃神的工夫,人就不見了。」


    她仰頭勉力笑了下, 眼神卻透著不安, 下意識地抓著他的手,沉默了一會兒, 忽而說:「巫衡,我們迴去吧。」


    巫衡感受著她冰涼的指尖, 一麵替她撫開額前被吹亂的發,一麵問,「怎麽了,出來還沒一個小時,這麽快就迴去?」


    「我……」


    「好了,再逛會兒,出門前不是跟我說, 你很久沒逛過廟會,很懷念麽?」


    鬆月脖子上的奶白色圍巾微微鬆開,他再自然不過地抬手替她重新圍好, 又牽過她的手,用掌心的溫度暖著她的手背, 說:「那邊好像有耍雜技的, 要不要去看?」


    鬆月猶豫了挺久, 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很輕地應了聲「嗯」。


    這時想笑一笑, 不顯得那麽反常,但連笑也擠不出,隻能再次將頭垂下,很輕地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


    雜耍那邊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踩高蹺、鑽火圈、吞劍……都是很吸引人的把戲,不過鬆月有心事,所以興致缺缺,往往隻有他低頭同她說話時,她才打起精神,裝作挺感興趣的樣子,不想讓他發現端倪。


    從雜耍那邊離開,沿著拱橋往前走,橋的另一邊也是喧譁熱鬧的場景,路兩旁擺滿了熙熙攘攘的小攤,來逛廟會的人摩肩接踵,個個喜氣洋洋。


    再往前,很多人聚在一棵五六抱的銀杏樹下。


    雖然天仍寒,但滿樹冠的銀杏葉燦金流光一片,耀眼極了。


    男男女女都買了紅色的細綢帶,在樹枝上虛虛一搭,十分虔誠地對著樹許願,鬆月也買了一根,踮起腳尖,想掛在銀杏樹伸展出的枝葉上,巫衡伸手幫了一把,替她掛上,迴過頭時,她已經在閉眼許願了。


    長長的廟會盛景,逛到這兒,也算到了盡頭。


    迴程已是九點多,到了家,洗完澡,擦幹頭髮,鬆月穿著睡袍側躺下。他也很快從浴室出來,身上氤氳著一層微熱的水汽,白浴巾簡單在頭上擦了擦,發尾不滴水了,他這才傾身過去,握著她肩頭,吻了吻耳垂:「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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