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果迴了頭,那個女人就會朝她討好地笑笑,一臉恭維的樣子。


    說實話,鬆月不太喜歡這樣的人。


    巫韻不怎麽下樓,但也不是完全不出門,比如偶爾用餐的時候,她會在傭人的攙扶下從二樓慢慢地下來,她是個膽怯但自尊心很強的姑娘,常穿著及腳踝的寬鬆長裙,遮掩雙腿微微與常人不同的行走姿勢。


    鬆月並不會盯著她看,這樣過分關注別人的弱處,在鬆月看來,總歸不禮貌。


    可鬆月發現,似乎有人不是那麽想的。


    那天用完餐,她從二樓經過,要上三樓,聽見尖細的話語,她側頭看去,左邊那間房門微敞著,高顴骨的瘦女人站在床邊,繪聲繪色地替床上人打抱不平……或者說,挑事。


    「小姐,您瞧太太那眼神,簡直眼珠子要上天,根本沒把您放在眼裏,看都不帶看一眼的,她狂什麽狂,現在住的可是先生的房子,您和先生才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一家人,她算什麽,一個外姓人而已,就欠先生扇她耳光,好叫她知道這個家姓什麽!」


    程家下人雖多,但主子少,張媽將下人管理得井井有條,也沒出現過這樣尖牙利齒的刁奴,但程家沒有,不代表鬆月沒見識過,陶繡寧她們家就很亂,下人挑唆主子不合,想渾水摸魚給自己謀利的事,她也聽說過幾起。


    鬆月不動聲色地推開門。


    哐當一聲,門裏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個女人嚇白了臉,縮了縮脖子,不過很快變臉比翻書還快,換上一副阿諛討好的笑臉,殷切地說:「太太,您怎麽來了,快請坐,我去給您端茶。」


    「不用了。」鬆月冷淡地說,示意她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那女人估計意識到要壞事,拖延著不肯出來。


    鬆月板下臉,又重申了一遍,她才期期艾艾地挪出來,訕笑著問:「太太……您找我有什麽事?」


    鬆月也不跟她多廢話,「去下頭把這個月工錢結了,你可以另找主顧了。」


    那女人立刻哭起來,噗通一下跪地,抓著她裙邊大嚎:「太太,我這是做錯了什麽,您就要趕我走,小姐身子不好,沒我照顧可不成,萬一出了什麽事,那可怎麽是好。我是一心為了小姐啊!您可不能趕我走。」


    她說著,起身一溜煙奔進了屋裏。


    跪倒在床邊,抓著巫韻的手嚎得更大聲了:「小姐!小姐您行行好,太太那裏幫我求個情,我這齣去可怎麽辦,誰來一心一意地顧著小姐您吶?誰還能像我這樣掏心掏肺地為小姐您著想?」


    她把巫韻的手快拽紅,巫韻似乎有被嚇到,蜷縮著身子,不住地發抖,眼神越來越驚恐,像是情緒快到了臨界點。


    鬆月當機立斷,把那女人拖開。


    「亂嚷嚷什麽,讓你走你就走,別在這兒耍潑婦鬧街的招。」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房內響起一聲尖叫,巫韻捂著耳朵,臉色蒼白,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


    「不準動我的東西!不準你動我的東西!……」


    她反反覆覆地重複著這一句,盯著鬆月的眼神竟有些恨意。


    鬆月一時間都快懷疑自己眼花了,不過這麽一鬧,那女人暫時也辭退不了,因為巫韻的情緒太反常,就像那天有人想把狗端出去一樣,她情緒崩潰地叫了很久,眼下巫衡又不在,把照顧她的人弄走,還不知道這場鬧劇要持續多久。


    鬆月於是暫時妥協。


    「你冷靜點,人我不會趕走,總行了吧。」


    可巫韻歇斯底裏的叫聲並未停下,渾身發抖,還在念念叨叨地重複那句:「不準動我的東西……」


    那女人也很會見風使舵,大概知道搞定巫韻自己就不會被趕走,於是撲過去抱住巫韻就假模假樣地哭嚎起來。


    「我可憐的小姐吶,這才來先生這兒幾天,就受欺負成這樣,您放心,我會寸步不離照顧您,一直到您好起來,不叫任何人欺負了小姐您。」


    這都什麽事哪。


    鬆月眼皮子直跳,看向眼前亂糟糟的場麵。


    主僕倆都情緒異常激動,好像她是惡人,在欺負她們一樣。


    門外聚集了不少傭人,探著頭竊竊私語,鬆月目光掃過去,她們都低下了頭。


    鬆月不勝其擾,也懶得再管,幹脆直接離開。


    不出意外,那女人估計向巫衡告狀了,當天晚上巫衡迴來的時候,還把她從被窩裏抱出來,問她怎麽了,是不是跟巫韻鬧不愉快了。


    鬆月本來還在心煩地想事,這會兒從暖和的被窩裏被撈出來,更是心煩意亂,根本不想迴答。


    他倒也好脾氣,不去追問,隻說:「豆豆怕生,她身邊照顧她的人,時間有些久了,要換也得慢慢來,用不著跟個下人置氣。」


    鬆月看了他一眼,不冷不淡道:「……我以為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興師問罪?」他笑了下,很開懷,眼神像勾了絲一樣曖昧起來,摩挲著她的下唇,忽而深深吻了上去,似乎覺得很有趣。


    「向誰?」他鬆開她紅腫的下唇,微微隔開一點距離,眼神還是像盯著獵物一樣地鎖定她,「向我自己的妻子?」


    那笑聲很明顯,鬆月氣惱到忽略他後麵那句很輕的「笨蛋」。


    想嘲笑就嘲笑好了,別動手動腳就行。


    鬆月撥開他的手臂,鑽進被子,把自己像蠶蛹一樣裹得嚴嚴實實,隻剩個頭露在外麵,「我今天不想說話,你從櫃子裏另拿一床被子,自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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