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光明的視線,連餘光都被強硬地塞滿,他想讓她的世界隻剩他,唯有他。


    .


    「別以為我沒聽見,小爺我耳朵可好著呢!」


    打小他身上唯一數得著的優點就是耳朵好使,隔老遠一個錢鏰子掉地上的聲音都能聽清。


    「你們有人帶女的進來了吧?叫得跟貓兒似的,憑什麽你們能睡女人,就不能給我也找一個?」


    二進宮的陸大少已經不像頭一遭那樣惶惶不安了,甚至幾分既來之則安之的擺爛心態,適應得很快。


    李文斌急得都想上手去掐住他喉嚨,讓這個草包別再口無遮攔地大聲嚷嚷了。


    這玩意也是他能聽的嗎?一點階下囚的意識都沒有……哦不對,就算湊巧聽到,那也不能聲張吶!真是蠢人不要命。


    他咳嗽了好幾聲,暗示對方趕緊住口。


    但陸大少毫無自覺性,趾高氣揚地點名要女人:「老頭子又不是不給錢,你們滿足我這麽點小要求都不行嗎,小氣個什麽勁兒。」


    「對了,」他說,「你們那天逮我迴來的地方,就是杏花胡同最裏頭那一間,我有個相好的在那兒,把她給我送過來就成,不然總不能叫我晚上幹瞪著眼聽別人那檔子事吧,那我可受不了。」


    陸大少嘟囔著發牢騷,一副被寵壞了的敗家子模樣。


    「陸少爺說的是那個小鳳仙?」


    「對!就是她。」


    清末民初有位叫小鳳仙的名妓,因色藝雙絕,而紅極一時。


    為了沾點名氣,後來有不少人也跟著取一樣的藝名,各地一水的小鳳仙、鳳仙姑娘……而陸大少這位小情人的名兒,也是差不多的來歷。


    這位原是一家戲班子的當家花旦,因嗓甜腰模樣好,哄得陸大少一擲千金,將其贖了身,養作金屋藏嬌的外室。


    光是一想到小情人嬌滴滴的聲音,和嫩生生的臉蛋,陸大少就禁不住心神蕩漾,滿腦子的遐想都收不住了。


    「這可真不巧了,」麵前那扣子繫到頂的高挑青年站起身,說,「小鳳仙姑娘前兒剛轉手賣了院子,連夜坐船走了。」


    陸大少愣在當場,反應過來過破口大罵:「真是婊子無情,那院子還是小爺我花真金白銀給買下的,她倒好,賣完卷了錢就走,沒良心的混帳玩意!」


    「陸少未免氣得太早了。」


    一身黑色長衫的青年淡淡出聲,麵龐顯得分外冷靜而淡漠。


    陸大少的叫罵聲立刻戛然而止,驚疑地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有錢自然有女人,沒錢的話……」他微微一笑,挑眉,「聽說二少爺也要認祖歸宗了,是陸老爺的意思,陸少您如今怕是當成棄子了,可有可無的,連家產恐怕都是別人的了。」


    陸大少反應過來,立刻跳腳大罵,將他老子,和外頭的那個便宜弟弟罵得唾沫四濺,甚至連祖宗也給帶上了,渾然忘記那也是他自個的祖先了。


    巫衡冷眼看著,過了會兒徐徐道:「陸少爺別急,我們也算認識一場,我倒是願意幫陸少你一把,隻不過……」


    他一頓,「不過陸少也得配合咱們才行。」


    很輕易便將陸大少這個草包忽悠得團團轉。


    出了門,巫衡的神情冷了下來,吩咐身後:「把他弄到三樓去。」


    李文斌連忙應下,天曉得剛剛聽陸大少在裏頭不要命地亂提那些個事,他心裏有多緊張,把這蠢蛋扔遠點住最好,省得再節外生枝,鬧出事來。


    自然,對著陸大少本人,李文斌不是這麽提的,隻客客氣氣地說,給他收拾了一間待遇好點的房間,於是便順利地將陸大少挪去了三樓靠西麵盡頭的那間房。


    .


    程公館一樓的書房燈火通明。


    氣氛沉肅,大夥兒聚在一塊想辦法。


    石恪擼高袖子蹭地站起來:「我看也用不著這麽麻煩,趁那小子不在,帶人直接去搜他家就是,我就不信,他能把大小姐藏地底下去!」


    楚懷桉示意他冷靜:「去搜容易,隻怕狡兔三窟,他根本就沒把大小姐藏家裏,到時候撲一場空,還不占理,告到繆司令那邊去,怕是難收場。」


    石恪煩躁地重重坐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們說怎麽辦?總不能真讓那畜生把咱們大小姐扣著不放吧!?」


    楚懷桉環顧了眼四周,欲言又止。


    程五爺看出他心裏估計有了主意,便說:「懷桉,有想法就說,錯了也不要緊。」


    楚懷桉於是便開口:「如今巫衡那小子在繆司令手下辦事,又挺受重用,上迴五爺疏通了那麽些錢,想請繆司令幫忙施壓救出咱們大小姐,可得到的隻是不痛不癢的迴覆,可見繆司令並無心幫咱們,反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挺袒護他。」


    「你接著說。」五爺示意他繼續。


    「與其咱們去硬碰硬,不如借力打力,」他笑了笑,意味深長,「老話說的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那位秦小姐和巫衡的好日子不是將近了嗎?再能忍的人,大概也受不了自己未婚夫藏著別的女人吧?」


    又道,「繆司令和他太太麵和心不合,兩方各自有栽培的勢力,那秦小姐是繆太太收下的幹女兒,總之……就算鬧起來,鬥起來,那也和咱們無關,隻需要……」


    「隻要坐山觀虎鬥,把大小姐救出來就行!」石恪飛快地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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