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流動一般的幹淨聲線,說著渾然不堪的話音。


    鬆月瞳孔睜大,連唿吸都窒住,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人,看向那個毫無顧忌吐露汙濁言語的人。


    即使是兩人在床榻上情濃似水、難捨難分的時刻,他也不會用這樣卑劣的措辭,至多就隻是望著她而已, 除了氣息和目光的細微改變,不會有其他過分的舉止。


    而此刻,視線仍舊是落在她身上的, 位置卻略有不同,似乎微微不解的目光定在她小腹過久, 不過很快, 那人清俊的眉眼抬起, 唇角浮起一點笑, 十分怡然又病態地貼近她耳邊——


    「……不過沒關係, 時間長著呢,幾年、幾十年……總會懷上的對不對?」


    他的嗓音低啞而悠緩,隨視線一起抬起的,還有貼在她腹部的手掌,慢慢地逶迤而上,停留覆蓋,合攏手指微微一使勁。


    鬆月喉嚨裏溢出的促聲被人堵住,柔軟的唇被潤成嫣紅的水色,她承受不住地側過頭避開,那溫灼的觸感卻如蛇行般來到耳垂。


    齒尖輾轉懲罰地輕咬著,他手掌微微托起收緊,低笑著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很短的話。


    隨著那話音落下,鬆月整個人僵住。


    「混蛋——」


    她輕喘著,嗓音顫到快哭了,無邊的羞恥感讓她恨不得原地消失,情緒上的變化那般明顯,身前不可抑止地起伏,從臉蛋到頸側,再到耳垂和鎖骨以下的大片肌膚……全泛起了紅暈,由深到淺地蔓延開,在奶白肌膚上綻放出晚霞一樣瑰麗的色澤。


    指尖代替目光,緩慢地撫過那片肌膚,冰涼的觸感讓所到之處都微微戰粟起來。


    腰後涼綢質地的蝴蝶係帶被解開些許,流雲一樣堆疊的柔紗襯裙和錐形裙撐被推高,她細長光潔的脖頸往後折去,眼神渙散又迷茫地尋不準焦距。


    「巫衡,」迴神的間隙,她身子戰粟地緊緊抱住他手臂,搖頭嗚咽地說,「別這樣,不要這樣……」


    「不喜歡嗎?」微蹙的眉宇,狀似好心地溫柔詢問。


    鬆月本能地搖頭,一直搖頭,低啜聲快從咬緊的唇關逸出來。


    「撒謊,」他貼近了長久地盯著她的眼睛,忽然低低地嗤笑了聲,眸光晦暗卻嘲弄,「瞧瞧,你的身體可不是這麽說的。」


    他抽出手,撫著她被咬到泛白的下唇,將食指指腹溫柔地送進去,觸碰她舌尖,用一種晦澀又陰暗的眼神盯著她,慢悠悠低沉沉地引誘:「嚐嚐看,是不是甜的。」


    鬆月討厭如此,連自己也討厭。


    她痛苦地掙紮起來,整個人像一條被甩上岸,脫幹了水分的魚……這時候想快速地求生求死都難。


    他欣賞著她的掙紮,甚至於縱容。


    托住後腰將人貼近,他吻上她潮紅汗濕的側頸,十分體貼地提醒:「動靜可以弄得再大點,放心,等待會兒有人聽著聲找過來的時候,我會幫你遮好一部分的。」


    不需要被全然注視,隻要被看到一部分,足夠達到目的就可以了。


    她掙紮的動作瞬間滯住,緊接著身子不可自抑地戰粟起來,嗚咽著神誌不清地低罵:「混蛋,巫衡你個混蛋,就非得鬧到讓我恨你的地步嗎……」


    「恨?多新鮮的詞啊。」


    他說,「那麽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對你要訂婚的事裝作毫不知情……還是挑個昂貴的禮物送去程公館,恭賀你和那位宋醫生的喜事?你知道的,我沒那麽大度。」


    從容的語調下,是內心翻湧到幾乎失控的妒火。


    當訂婚消息從程公館傳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想過無數種方法,怎樣把人從程公館強行弄出來。


    徹底弄垮程家——這是永除後患的方法,甚至繆司令對此也樂見於此,而他手裏恰好掌握著某些重要證據。


    可如果真到了程家倒台,程五爺入獄的地步,她除非忘了之前二十年的記憶,否則不可能還肯安心待在他身邊。


    就目前而言,他隻是選擇了相對「溫和」的一條路。


    如果這樣她也會恨他,那就恨吧。


    當他得知她瞞著他,這麽迫不及待想跟另一個人定下名分的時候,他心裏的恨意也不少。


    「愛也好,恨也好,那是生活在象牙塔裏的有錢人才會在乎的玩意,」他握住她肩頭將人翻過去,舔舐著她耳廓低啞道,「我們這樣的,隻關心能不能把想要的東西留在身邊,旁的……」他嗤笑了聲,慵懶地拖長了音,「可不會去管那麽多。」


    細密纏綿的吻落在光潔的裸背上,她無助地抓著紗簾,妄圖擺脫身後冷硬的懷抱。


    可是不行,遠遠不行……


    他們之間的力量差距太懸殊,他微微低頭彎腰的姿態,就足以把她整個人完全攏進懷裏,就像被繭蛹緊緊裹住的蠶,幾乎被束縛到動彈不得。


    快兩米高的試衣鏡裏,清晰地映出交纏在一起的重疊身影,她逃避地別開視線,不想看此刻鏡子裏狼狽的自己,可背後的那個人卻強勢地捏住她下巴,板正她視線。


    他眼神陰冷地注視著鏡中的景象,也逼迫她同樣看過去。


    「很美對不對?」


    他愛憐地摩挲著她下頜處的肌膚,盯著鏡子裏的人說,「我其實也有想過如果我們訂婚或者直接辦婚禮,你會穿什麽樣的衣服。」


    「我想紅色的旗袍或者純白的婚紗就很不錯,我更喜歡婚紗,旗袍太顯曲線,我不想那麽多人盯著你一直看,如果是婚紗,那種層層疊疊堆起來輕盈的大裙擺,放在床上的時候,像不像一朵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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