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有些不適應的鬆月沉默了小片刻。


    其實這個問題並不難迴答,在她心裏的答案也很清晰,她不會再迴來這兒了,未來的很長時間,甚至她連鄴城都不會再涉足,可是那顯而易見的答案並沒有出口。


    她粉飾了一下,給了個模稜兩可的說法:「過幾天再說吧。」


    聲音落下後,屋子裏空蕩得有些靜謐,隻有窗外風吹梧桐的沙沙聲。


    鬆月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之前在這兒待的一個月所有精力花在完成任務,也就是和巫衡之間。至於和洋樓裏的這些傭人,交談很少,因此此時也沒什麽話可說。


    「我上樓收拾下東西。」


    她簡短地打了聲招唿後,仿佛真的為此而來一樣,抬步上了樓梯。


    三樓主臥的門沒有鎖上,輕輕一擰就吱呀開了。


    鬆月克製住自己煩躁微亂的心緒,不去多看多想,匆匆幾分鍾的時間收拾好幾件衣物,就拎著包快步下了樓。


    女傭還在客廳裏沒離開,見她這麽快就下樓,驚訝之情寫在臉上。


    「……小姐,要不要我送您一程。」


    腳步匆匆的她隻停留一瞬,頭也沒迴地謝絕,「不用。」隨後身影很快出了大門。


    正要出鐵門的時候,一輛方方正正的老黑色汽車正好在她麵前駛停。


    她匆匆瞥了一眼,辨出不是巫衡的車就繼續準備離開。


    可就在這時,有人從車上下來,喊住她:「程小姐!」


    她迴頭,看見青龍幫原來的二把手、如今的當家人姚威站在車旁,視線看向她,「程小姐好久不見。」


    她遠遠見過姚威幾麵,不過幾乎沒交談過,一般是跟在她爸後麵,偶爾碰見的。


    勉強算認識,但絕不算熟人。


    鬆月不清楚他為什麽會忽然喊住自己,不過基於禮貌,還是頷首迴應了一下。


    他示意手下人把後車座的左側門拉開,似乎有些為難地說:「怪我,把巫衡給灌醉了,我們都是群大老粗,照顧人的事可不擅長,程小姐可否幫個忙?」


    第136章 喝醉了 ◇


    ◎還是沒辦法狠下心來,她討厭自己◎


    這是個相當無禮且突兀的請求。


    鬆月完全可以選擇忽視, 直接走掉。


    然而她的目光卻不受控地投向車內,那人閉目仰靠著後車座的皮質椅背, 眉不舒服地蹙著, 明顯的酒味從車廂內湧出來。


    很久沒見了,鬆月的視線停留得稍久了些,卻一直沉默著沒表態。


    不過這樣的失態隻維持了不到一分鍾。


    她很快迴過神來, 別開視線, 頓了下決意轉身離開,可不料剛邁出腳就被人給攔住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


    鬆月皺起眉迴頭質問姚威。


    對方依舊很客氣的樣子, 不過卻始終沒吩咐手下人讓開,說話倒一派和氣。


    「程小姐見諒, 今兒無論如何,還得請您幫這麽個忙。」


    他彎腰扶出巫衡,朝手下小弟使了個顏色,鬆月就這麽被一同「請」迴了屋。


    三樓臥室,醉酒意識不清醒的巫衡被放在了床上,姚威讓手下人先出去,然後才望向她開口。


    「程小姐, 誤會總得說開了,才不至於留心結,你說對不對。」


    鬆月下意識張了張嘴, 很快又抿緊了,這時耳邊吱呀一聲輕響, 姚威出去的同時, 「體貼」地將門也給帶上了。


    鬆月皺起了眉, 心情微微有些煩悶地想, 怎麽以前沒看出來, 這姚當家還有好管別人感情糾紛的怪癖。


    她想走的。


    腳朝門邊走去,可一個聲音在腦海裏勸阻了她——


    你確定要現在走?他們前腳剛下樓,你後腳跟出門,還不得又給你送迴來。


    顯然,等等再走才是理智的選擇。


    然而等待是如此折磨人的一件事,牆壁上圓鍾的指針「噠噠」走著,胸口怦怦跳的心髒很快也鬼使神差地趨向同一種頻率。


    她僵直地杵在門後,手搭在冰涼的門把手上,焦躁地等待可以出去的妥當時機。


    鬆月不允許自己迴頭,不想自己再犯糊塗做任何多此一舉的事,可是思緒就像春末漫天飛舞的柳絮,關於那個人的點點滴滴,他的聲音名字身影就像那柳絮一樣,無聲地將她的腦海整個充盈擠滿。


    在這安靜的屋子裏,她感覺一股奇異的情緒在身體裏沒有章法地四處亂撞,似乎很想找到個脆弱的地方暢快地鑽出來。


    「哢嚓——」


    她手不自控地擰開了門後的把手,走廊裏的空氣從微狹的門縫裏鑽出來,將她鼻尖細密的汗珠吹得一涼。


    她仔細聽著樓下的動靜,以此判斷那些人有沒有離開。


    很久之後,樓下響起汽車引擎發動的嗡嗡聲,那聲音越來越遠,直到幾乎聽不見。


    鬆月舒了口氣,肩膀塌下來,拉開門就準備離開。


    可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砰——!」的一聲刺耳銳響。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得心髒都漏了一拍,右手拉開一半的門也在瞬間頓住。


    身後發生了什麽不難猜,那明顯是東西落地碎開的聲音。


    不該迴頭的,她應該果斷點,狠心點,當作沒聽見地直接抬腿離開。


    可鬼迷了心竅一般,她還是迴了頭。


    那人由仰躺變為側躺,眼睛依舊是閉著的,臉色因為醉酒的緣故湧起異樣的紅,一隻手垂在床側,與地上碎掉的玻璃罩檯燈正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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