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靈犀覺得,關於「那位連名字都沒能留下的尊者,是怎麽在壽命沒有上限的情況下早早去世的」的問題,不需要太多思考就能得到答案。


    什麽都想吃,終究會害了自己。


    她在心裏寫下這句格言,決定時刻提醒自己,不要犯今天這樣的錯誤。


    不過她平時不會對不太熟的對象說這種冒犯的話,最多在心裏想想,隻是麵對聖人,總是忍不住說實話。


    突然就理解了為啥沒人能在朱理先生麵前說謊。


    應該也是類似的言靈效果,無須特意施展,就能影響別人的潛意識。


    莊周的話將她飄遠的思緒再次拉迴:「除了印象之外,你還有什麽其他的感受嗎?」


    桑靈犀:「感覺眼睛能夠看到更多的東西,更遠的地方,但是關注的內容,依舊和坐在原地時毫無分別。」


    無論是大視角,還是以人的肉眼看世界,她總是在關注莊周手中的魚竿,和他即將釣起來的魚。


    她隱約覺得,被釣起來的,其實不隻是小鯤鵬。


    還有她自己。


    「不必為此感到羞愧,追尋感興趣的事物是人之天性,亦是天理自然。」


    莊周恬淡一笑:「等你厭倦和看透了無休止的追逐,靜下心來感悟,走出那道門,你就發現,自己依然會因為喜歡而去追逐,隻是那時,你明白了自己的喜歡是什麽。」


    這講的是佛與道共同推崇的真理。


    也就是是著名的「看山看水的三重境界」理論。


    桑靈犀還在第一層。


    跟芸芸眾生沒什麽不同。


    在恢宏的的大道麵前,她再次積攢起來的傲慢逐漸消弭。


    她低頭看停在蓮花刺繡上的蝴蝶,若有所悟:「我的旅行,還未結束。」


    「仙界跟此世並沒有太大的不同,準確地來說,三千世界皆是仙界的投影,所以仙界為上界。你不必太過急切,順天而行便可。」


    桑靈犀對仙界的了解不多,因為原著叫做《登仙》,作者隻寫到男主飛升就完結了。


    所以好奇地問聖人能不能詳細講講。


    「三千界如一世,一世衍三千,所謂三千世界,最初都來自同一個故事,經過幾個紀元的演化,才變得完全不同。」


    「每個世界都因出現差異而誕生,因此又會因為新的差異出現而不穩定。就像是已經寫好的書頁上,被人用不同顏色的墨寫上新內容,紙張會變得脆弱一樣。」


    「你改寫的內容太多了,這方世界在變得不穩定,所以有越來越多的,故事之外的變故出現。」


    莊周緩緩地卷著魚線,講這些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從未淡去。


    桑靈犀隻覺得震撼。


    原來聖人是知道自己活在書中的。


    明明歷盡千辛萬苦才站在眾生的頂點,結果僅僅隻是活在凡人架構的世界之中。他們不會覺得世界觀崩塌和難以接受嗎?


    「為何要因此煩惱呢?」


    莊周偏過頭看她,他有著蒼老的麵容,和如少年般清澈的雙眼。


    眼中是無論真假的,對世界的熱愛。


    真好啊。


    她想。


    「當然了,我們不因此煩惱,是因為仙界足夠穩定,並不會那麽輕易地被篡改。也不會有外界之人突然打擾,幹涉我們的決定。」


    莊周笑嗬嗬地說著,似乎意有所指。


    桑靈犀咽了咽口水,心虛地笑。


    理論上,仙界確實不歸係統他們的公司管,等她飛升的時候還是把係統送走算了,不然很可能連仙界的大門都摸不到。


    「好了,今天的問道到此結束,你可有收穫?」


    她答:「已然看懂了許多,也放下了許多。」


    這便是邁入第二重境界的標誌。


    等桑靈犀從夢中醒來時,受到了大家的注目。


    易靈秋:「第一次參悟便堅持了如此之久,不愧是你。」


    其餘人紛紛附和。


    她:「……」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沒有被灌一腦子大道至理,而是在跟聖人嘮嗑。


    此話未免有凡爾賽的嫌疑,所以她隻是謙虛地說了句「過獎」,便站起來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不出意料的,龍堯仍舊在入定,並且氣息翻湧,有突破的跡象。


    主角光環還在穩定地發揮。


    看樣子她的蝴蝶翅膀還沒有造成太徹底的改變,或許也跟她從來沒有搶過男主機緣有關吧。


    但桑靈犀覺得像是重生穿越這樣的事情還是少發生一點比較好,所以她選了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給龍堯灌了一罈子酒然後把人從天池邊上踹下去。


    沒辦法,龍堯跟瑞懿不說是兩情相悅,可以說是毫無交集。


    原著裏的一見鍾情和天定姻緣,就像是個笑話。


    那麽失戀後醉酒掉入前輩洞府的劇情就沒法展開,隻能讓她來幫幫忙了。


    龍堯掉進水裏,整個人依然是懵的,沒有從酒意中清醒過來。


    但在蓬萊練出來的遊泳本領,讓他沒有下沉,而是本能地遊到了岸邊。


    桑靈犀:「……」


    從未想到,自己居然會有將機緣餵到主角嘴邊,還被對方吐出來的一天。


    憂鬱片刻,她戴上全套潛水裝備,親自拽著龍堯下去了。


    根據書中的描寫,男主是醉狠了摔進天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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