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酒沉思著,門關上了,皮靴聲漸漸消失在門口,陳酒垂著頭,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殊不知,他的黑髮黑眸已經是最顯著的標誌。


    一個模樣標緻的東方男人。


    那件灰色的囚犯服是按照哨兵的體格製定,哪怕是最小碼穿在陳酒身上仍是空蕩蕩的,領口顯得有些大,露出了細白的鎖骨,露在外麵的皮膚看上去更是細膩光滑,十分搶眼。


    那衣服被一截腰帶束起在褲腰,細得簡直弱不禁風,一手可握的程度,雙腿筆直修長,而他整個人的站姿非常舒展,哪怕是垂著頭,試圖用微長的劉海擋住過於矚目的長相,也擋不住渾身那股極為優雅矜貴的勁兒。


    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上他了。


    原主從小不是象牙塔出來的,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聯邦往帝國安插的間諜,所以文武樣樣精通,既要上貴公子的課程,又要殺人不見血,這樣一個耗費了巨大時間精力的間諜,意料之中在皇室侍衛裏被國王選中,安排給了大皇子做侍衛。


    而大皇子顯然對他不怎麽感興趣,他是對國王有所忌憚,於是並不會重視原主,見都沒見一麵,就把他直接派進這個任務。


    床上上下鋪,隻有正在睡覺的男人上鋪有空位,陳酒小心翼翼挪過去,走路時不帶一點聲音,宛若黑夜裏的貓無聲無息。


    「啪」地一聲,有人把書扔在一邊,站了起來。


    陳酒驚詫地看著他,腳步頓住了。


    「新來的,這是我大哥的床,沒人敢上去。」那人指著上鋪說,「看你長得不錯,好心提醒一下你,萬一大哥發火了我們可沒辦法。」


    陳酒看了看這屋裏僅有的四張床,意思是他得睡地上?


    陳酒彬彬有禮道:「謝謝提醒。」


    然後他接著走,謝謝提醒,但我不聽。


    這任務還沒開始呢,也不能把自己混到睡地板的程度吧。


    不受這委屈。


    提醒陳酒的人嗤笑一聲,顯然見慣了這種狂妄自大的人,但他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沒有自知之明到這種程度。


    索性迴去繼續看書。


    和對麵或多或少打量陳酒的視線不同,這個房間裏的人似乎對陳酒都沒什麽興趣。


    陳酒也看出來了,畢竟他們的目的可能隻是為了收攬小弟,沒必要扯上其他不必要的麻煩,也省得他裝弱了。


    但陳酒沒想到,幾個小時之後,他的g就被打破了。


    陳酒爬上上鋪,這裏的床已經鋪好了,洗得挺幹淨,就是床墊特別薄,跟沒鋪似的。哨兵皮糙肉厚完全不在乎,但嚮導天性敏感,陳酒躺在床上,剛躺了一會,就覺得後背硌得生疼。


    ……簡直快成豌豆公主了。


    沒辦法,陳酒翻來覆去,最後幹脆把薄被墊在身下,好受了一些。


    正看書的兩人樣貌平平,一看就是小弟模樣,手裏的書是「論插花的藝術」,不知道裏麵是不是有什麽機密。


    而睡覺的男人,陳酒隻看出他是一頭紅髮,其他有待商榷,但大概率是男主備選之一。


    牆上貼了個時間表,陳酒掃了幾眼。


    7:00-7:10 吃早飯


    7:20-9:00 勞作


    9:00-12:30 放風


    12:40-13:00 吃午飯


    13:10-14:10 午休


    14:20-18:20 勞作


    18:20-18:50 吃晚飯


    19:00-20:00 讀書


    20:10-21:10 洗澡/每周一次


    哦,作息還挺規律。


    陳酒琢磨了一下,勞作和放風的時候,可以去打探一下敵情,留給他自由活動的時間還挺多的。


    現在是讀書時間,陳酒今天也不打算洗澡,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太多了。


    於是他躺著躺著,不知不覺睡著了。


    陳酒是被憋醒的,這時候天色很晚了,處於一片漆黑的狀態,走廊有夜間監控,不需開燈就能觀察所有人的動向。


    陳酒思考半天,決定去上個廁所。


    嚮導的精神力敏銳,五感卻不如哨兵,尤其夜間視力更是不行。陳酒幾乎什麽也看不到,隻能小心摸索著,一點一點踩在了椅子上,往下爬。


    爬到最後一格,陳酒的腳腕一沉,一股力道毫不留情往下一扯,陳酒一驚,迷迷糊糊之中正要把那隻手踹開,陡然想起現在還不能暴露真正的實力,索性任憑那股力氣把他帶下來,身形一個不穩,倒在了下鋪的床上。


    宛若兇禽猛獸般的氣息瞬間籠罩陳酒全身,下意識的應激反應差點讓陳酒的精神體冒出來,好在他脖子上還有個控製器,好歹把那活潑的小動物給摁了迴去。


    「他們沒告訴你,這是我的床,不能上來嗎。」


    這男聲聲音低沉,尾音沙啞,甚至還有些好聽,但其中的威脅意味濃重,而陳酒脖子上的力道也完全不是鬧著玩的。


    但凡把手放在脖子上,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把那人的手給扒開,但手下的人渾身緊繃一瞬,之後居然完全放鬆下來了。


    宛若無知的獻祭者。


    男人才起了一點興趣,正眼打量他,在黑暗中頭一迴看見這次新來的囚犯長相。


    說實話,出乎意料。


    這要是放在其他囚房,怕是這人已經被撕碎嚼爛咽進肚子裏了。


    男人微微眯起了眼。


    陳酒聲線輕微地哆嗦:「抱歉,可我真的不能睡地上,會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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