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清睜著眼睛說瞎話:“二哥,你運氣真好!這份是我最真摯的賀禮!”


    宋曲生送的是寶石打造的匕首,四把模樣相似,但寶石會匯聚的紋路不同,各有特色,亦是他一早就準備好了的重份量賀禮。


    在宋曲生的賀禮上總算無人受傷,且每個皇子都得到了一種心靈上的安定。


    就知道老六靠得住。


    直到宋曲生給他們展示這把“魔術”匕首的真正奧妙。


    全軍覆沒。


    也記憶深刻。


    多少能舒緩一下馬上踏入婚姻的青年們的緊張與浮躁,讓四人晚上睡個好覺,以待來日以更好的狀態迎來大婚之日。


    隻半夜裏,宋廣駿盯著不遠處的百福瓶,想著今日難得和睦氣氛,記憶飄到更早之前去。


    似乎是睡著一會後,宮人帶著喜氣的聲音喚醒他。


    “殿下,該起身了。”


    “今日可是幾位殿下共同大婚之日,都是新郎官,同大皇子也不分先後呢。”


    宋廣駿任由宮人穿衣,一雙狐狸眼朝宮門處掃去,口中問道:“有父皇出園子的消息嗎?”


    下麵人答:“迴殿下,並無聖上出行的消息。”


    再接著,春風得意的生母閆妃來了。


    閆妃踮著腳、與他整理衣服,笑說著那麽小一點的人居然就要成親了,似乎是每一個母親都會發出的感慨,又嘀咕宋廣明還不起床過來。


    宋廣駿看著她的手:“阿娘如今的手也不會生瘡了。”


    “今年自然沒有。”閆妃笑著說,“可惜她今日也不能出來呢,竟不能見自己兒子大婚。”


    這個她,除了貴妃別無他人。


    宋廣駿心想,或許貴妃什麽都不在意。


    不在意親兒子,也不在意旁的人如何如何,甚至可能都沒注意到他阿娘過去的無數苦痛。


    而且這世上其實很多人都像貴妃一般。


    閆妃又教他夫妻相處之道:“聽聞謝家小姐脾氣是不小,你是男人,讓讓她,她若有不好的,你再慢慢教。你待她好,謝家那邊自然也與你親近。”


    宋廣駿勾唇笑了下,對她點頭:“娘,我知道了。”


    閆妃見他笑起來的模樣,後退兩步,讚道:“我兒今日好生神俊,鳳凰郎君一般,不比誰人差。”


    第129章


    同一時間,其他處也熱鬧起來。


    宋雲誌再次試穿新郎的紅色錦衣,瞧著那短短的腰帶能係上,驚覺自己竟已瘦了如此多。


    他呢喃道:“果真世上無難事。”


    身側的宮人聽了笑出聲:“殿下竭誠,自然會瘦。如今穿上這新人衣,俊得很,晚間可迷倒皇子妃。”


    宋雲誌直白地打趣手下人:“今日這時候,料想你們也不敢說我不好看!”


    “也不知四弟那邊怎麽樣,你們且去個人瞧瞧,有事迴稟。”他還惦念著宋懷信。


    二人同為無母之皇子,多年相處親密,他心中拿宋懷信當自己親弟待。那份特別,是上頭的兄長和底下的弟弟都不能比擬的,或許隻比老二和老五這對親兄弟差些許。


    “早知道殿下會吩咐,一早就有人搶著去了,殿下要不要賞?”


    “好,賞。”


    卻說宋懷信處,他起得稍微晚些。


    而起得晚,是因為興奮醒得過分早,不得不又迴去睡了個迴籠覺。


    娶了妻,便成了家,他立馬就要有自己的小家。娶的妻子還是自己喜歡的姑娘,實在令他心中歡喜。


    他想,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好丈夫,也會成為一個好父親。


    皇宮之外。


    王謝兩家燈火通明,尤其謝家宅邸,似乎能照亮城內一大片地域,好似赤日都升起了一般。


    謝家這一輩的姑娘,獨即將要出嫁的謝如虹是大房嫡女,身份最為尊貴。


    謝母瞧著女兒麵上的絨毛被線刮了去,麵上帶上些嫁女的感傷。


    謝如虹眉頭蹙起:“阿娘,你這副模樣作甚,女兒是要嫁去皇家,又不是要去遭難。”


    “你這小女子,哪裏知道嫁人後的萬般變化。”謝母道,“你以為還能同在家中嬌養一般麽。”


    “女兒可不曾那麽想過。但我縱是嫁了出去,也還是姓謝,他宋廣駿還能輕慢了我不成?料他也不敢輕慢我謝氏女。”


    有仆婦忙著臉上,又有丫鬟將嫁衣取來。


    謝如虹沒再管絮絮叨叨的母親,打量起她耗費許多心思的嫁衣。在製式合乎規矩的前提下,這絕對是普天下最為華貴美麗的嫁衣,正合乎她的身份。


    隻目光又瞥到一個不知從哪個丫鬟身上跌落的荷包,謝如虹麵色冷下來問道:“那荷包我怎麽瞧著眼熟?”


    大丫鬟連忙去看,很快迴答道:“小姐,是該昨日趕急送去給二殿下的新荷包。”


    不等下一句質問,犯錯的丫鬟自己跪了下來,陳述自己的錯漏。說完話,她嚇得臉上皆是白汗。


    謝如虹語氣不悅:“你是院子的老人了,知道規矩,自己去領罰。今兒又是我的好日子,允你晚一日領罰,也不必因為事重加一等。”


    謝母似乎是想勸說,但心中又知曉女兒的強硬脾氣,加上本來就是丫鬟犯錯,故而最終還是沒開口。


    不曾想謝如虹接著又道:“再去個人,將這落下的荷包送去給二皇子。”


    大丫鬟想了想,迴道:“小姐,隻怕今日宮中忙亂,或許沒空?”


    “多話。”謝如虹這話,代表著她已經不滿。


    謝母忍不住勸說道:“何必此時去打攪二皇子,落下一個,那頭也會按規矩補上。”


    “織娘是蘇州的大家,繡娘是杭州府至繡樓的大娘子,宮中備的也不是比這個。”


    閨房處父兄、祖父皆不在,就是謝如虹的一言堂,大丫鬟隻能硬著頭皮差人辦事。


    謝母覺得不妥當,惱得一揮袖子,跑出去尋她丈夫與公爹來管管女兒。


    如此模樣,出嫁了可怎麽辦?還指望皇家的皇子跟家裏的父兄一般寵愛女兒麽。


    謝家這靠山是大,可出嫁從夫,皇家的山更高一重啊。


    王家按著章程辦事,王瓔璣盤算著迴頭能看到的許多好書,再想到宋雲誌那般沒有誌向,心中甚是滿意。


    她不似謝如虹那般有心氣,性子懶怠。


    三皇子或許不合其他人的意,王家也不滿意,但她自己卻是覺得還行。


    從前體態肥胖,如今亦減了下來,可見心智亦可。


    過了會,母親身旁的丫鬟過來報信,大抵還是那些舊事,即將要去祭祖的家中長輩們湊在一處,埋怨她的皇後姑姑不念著家中。


    她清楚母親讓她聽到那些消息的用意,隻是沒想到臨出嫁前也要聽這番笑話。


    王瓔璣勾唇笑了笑,她隻怕是又一個“王蘭君”。


    嚴家。


    嚴素婕手心裏攥著一塊小印章,手心裏的溫度將那印章捂得熱乎乎的。


    母親在外堂與父親聊天,小聲說著嫁妝填補的事兒。她曉得,有部分體麵的,是大皇子宋承宇借由那些所謂的遠房親友送來的。


    她握著手心裏的印章,好像握住了一個安定的未來。


    畫上妝容,清麗無雙的麵龐更添些許豔色,隨著她輕顫眼睫,妝娘子心肝撲通撲通跳。


    妝娘子由衷讚歎道:“姑娘當真國色無雙,隻怕今日之後我就要忙不過來了,因為滿城的姑娘往後都要搶著找我。”


    嚴素婕收好了印章,抬起頭望向她,再握住妝娘忙碌方休的手。


    她卸去緊張,溫柔笑道:“阿姐本就巧手,是我好不容易搶來的。”


    “姑娘還生了張巧嘴,日後夫妻必定和滿。”


    “借你吉言,我本擔心得厲害,如此便多了點底氣。”這是嚴素婕的母親,聽到這頭的動響,起身過來了。


    聽著她們的笑聲,倒是前頭的嚴父想著往後很難再聽到女兒如此笑語,心中酸楚,偷偷地抹了抹眼角。


    至於楚家,那更熱鬧。


    楚彤滿臉的期待,似乎壓根沒有緊張,惹得家裏人笑她。


    她不樂意:“我高興還不成麽?像我這樣高興,你們才能放心啊,所嫁必良人。”


    楚彤他哥:“為兄放心,他打不過你。”


    於是這跟楚彤合謀、並且還真把宋懷信打趴下過的兄長暴露了秘密,被父母記一大過。


    楚彤心內笑道,暗地裏隻怕還要被誇吧。


    ***


    宋宴清本以為自己起得挺早,四處轉了一圈,才發覺好像誰都比他起得早。


    連宋廣明這個愛睡懶覺的,都因為掛心宋廣駿早早爬了起來。


    不過今日就沒有三人組了,宋廣明留在宋廣駿宮中,隻宋宴清跟宋曲生二人一道“巡邏”,走遍四位兄長的院子,甚至還看到了宋廣駿收荷包的一幕。


    準備妥當,到了時辰,隊伍出發,卻不是去迎親,而是去祭祖。


    本來當由宋齊光領著去,可奈何他人沒出現,幾兄弟跟著禮部的官員前去。


    老宋家的祖宗葬得挺遠,加上皇家祭祖的流程多,待迴來時正好迎親。


    倒是離著宋齊光的住處不算太遠,可宋齊光怕自己臨場出事,連最後臉麵都護不住,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去。


    他心中煩悶,大聲喊著要酒。


    伺候的宮人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地板發出噔噔噔的動響。


    那聲音聽著人心中難受得緊,又不見自己心心念念的解憂杜康,宋齊光站起身,勃然大怒:“連你等也膽敢忤逆朕!”


    宮人萬萬不敢,哭訴道:“聖上息怒,是千歲爺吩咐,聖上正在休養龍體,萬萬碰不得一滴那玩意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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