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燦誇獎道:“殿下年歲雖少,可深謀遠慮,竟早就與皇後一派交好。”


    宋宴清:“全因母後心善。”


    宋宴清又對陶燦說起自己穿來時得重病,險些身死之時的事。當然,換人會掩去。


    陶燦聽得麵色一紅,他好似總習慣把七殿下想得太過“深沉聰慧”,當下轉移話題道:“可殿下此番迴去後,也不能太親近皇後。”


    宋宴清點頭:“我知曉,不能讓兄長們誤會我對嫡子之位感興趣。”


    想這些怪沒勁,轉頭宋宴清想起能迴宮看到他阿娘,才又興奮起來,特意停下在附近城中搜羅東西當禮物。


    宋廣明熱情參與,宋曲生也愛逛街,沒見過,看什麽都新奇有趣。


    陶燦與護衛的兵士跟在後麵,看著前頭歡快得跟三隻小狗一樣的三位皇子,感覺即將靠近的皇宮宮中情形可能也沒他想得那麽複雜。


    等在書鋪買到昔日太傅耶瀚行的新文章,陶燦覺得自己“破案”了。


    一方“水土”一方人。


    第104章


    滿載而歸,直接歸京。


    到了宮裏,三兄弟的興奮一收,被傳喚到如今的處事殿宮外,於偏殿的休憩屋中正色等著。


    宋宴清迴京路上問過兩位兄長,知曉了一些宮中的情況。不過宋廣明兩人也是一來一迴,時日過去,皆不知是否有大變化。


    他正在心裏琢磨著事,就見熟人來了。


    虹芳穿一身玄色的女官服,發髻效男子,行禮後對三人道:“娘娘傳三位殿下過去,請跟我來。”


    起身時,虹芳望著宋宴清笑了笑。


    宋宴清自然地問好:“虹芳姐姐,好久不見了,你可還好?母後近來身體可好?”


    “一切尚好,娘娘也好。”虹芳答得簡單,隨後又問道,“虎威將軍怎地還瘦了?可是在外頭吃苦了。”


    一般人都會說沒有,但宋宴清誠實點頭:“確實。”


    身處危險環境,整日裏要提著心神,其實十分辛苦。


    虹芳愣了一下,又笑起來:“等會也要如此答才是。”


    “那我可沒那膽兒。”宋宴清趁機問道,“虹芳姐姐,裏頭還有哪些人?給我透個信吧。”


    “除卻娘娘外,還有宴相和顧千歲,緊要人物恰好都在。”


    說了幾句,已到了門前,宋宴清三兄弟踏進殿內。得了具體人物信息,三人就顯得態度更自在,從容淡定之氣陡生。


    進門時沒主意,待進了屋中,宋宴清才發覺自己是那個走在中間的,反倒是兩位兄長位於左右。


    行禮時他便往旁邊一讓,叫年長的宋廣明到了中間。


    動作得自然連宋廣明都未發覺不對,三人相處沒大沒小也是慣了,平時不甚講究。


    皇後王蘭君坐在上位,下麵左右一方是新相宴海波,另一方為顧明朗。在三兄弟進來前,二人已一前一後站起了身。


    望見少年的小動作,皇後王蘭君麵容上浮現一抹笑容。


    她笑著道:“不必多禮,都起來吧。你們三兄弟倒是走得最晚,迴來得卻最快,聽聞平叛也辦得好,可得好好賞賞你們。”


    宋宴清上次見她還形容枯槁,此時卻是個偏瘦的氣質美人。她的容貌並非十分出彩,可氣質高華,一雙眸蘊著光,一看就不是簡單人物。


    由於心生驚訝,一股訝異自少年眼中展現。


    不過宋宴清還是一心二用,反應飛快地用胳膊捅了下宋廣明,示意他這個“三小”裏的老大開口。


    宋廣明本來還等著老七開口,誰知道竟是讓他來,轉瞬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老大”!


    都是在軍中時,被老六老七差遣慣了,弄得他忘了這事兒。


    宋廣明迴答道:“為朝中分憂本是兒臣們該為之事,怎好受母後的賞。平叛之事,實則多虧了七弟,我與六弟隻來得及帶兵趕去,接收叛軍,處理些後續事宜。”


    “這些折子上都寫了,不必再說。”王蘭君略過此事,與三位小皇子介紹,“你三人都不曾見過宴相,今日且認認人。”


    旁邊身體高壯、麵色黝黑的宴海波行禮道:“宴某忝居相位,見過三位殿下。”


    “見過宴相。”


    顧明朗就不必介紹了,宮中老人,沒有哪個皇子不認識他的。


    宋宴清看他幾眼,發覺顧明朗變化也不小,添了不少淩厲之氣,不再如從前那般書生氣。這會站在一旁,觀其神色有些疲憊,可身形看著壯了一小圈。


    難道跑去親自練禁軍了?宋宴清合理做出猜測。


    隨後王蘭君又勉勵三人幾句,讓三人好生迴宮休息,最後提到晚上的接風宴。


    此宴不大不小,會叫上朝中高位的官員,算是給三兄弟的官場路鋪墊一下,認認人。如此規格的宴席,也是平叛之功的獎賞之一。


    宋宴清沒把“自己壓根沒迴家過年,算不上最晚走”這話說出來,安分地聽了誇獎聽安排,全部聽完打道“迴府”。


    出了處事殿,宋廣明興奮道:“這場接風宴後,我們應當就可以上早朝了!”


    宋曲生也有些興奮:“想來還會定下別的。”比如官職。


    又注意到不對,宋曲生細心問宋宴清:“七弟怎麽瞧著不太高興?”


    宋宴清說:“我一迴到宮裏,就覺得該去上書房讀書,去上朝什麽的,總覺得有些怪。”


    惹得兩位兄長笑起來,一路走一路講起宋宴清不在京城時皇子生活的變化。


    太傅辭官、朝中動蕩、皇宮裏好似總彌漫著怪異氣氛……


    此時已算得上好了,朝中有了新的主心骨,新相宴海波據說是個能臣,前朝安穩,後宮才能跟著過上平靜日子。


    宋宴清對宴相感興趣,多問了好些。


    不過此人他們本來也不陌生,宴海波儼然是他們太傅耶瀚行的心頭好,耶太傅時常在課上提到他的這位探花同年,昔日的三傑之一。


    宴海波長於農事和經濟,手腕作風偏強硬,在多地任職過,之前主要紮根在西南之地。但看南方,也就西南是塊“淨土”,不曾頻頻起亂,頗叫朝中省心。


    快到了幾兄弟住的地方,宋廣明忍不住感慨道:“宴相當初也是探花,眼下可看不出探花之樣了。”


    宋曲生聞言笑道:“確實是黑,夜裏在屋子裏恐怕看不清宴相。不過日曬風吹,可見真正在做事。”


    宋宴清突然問道:“我是不是也黑了?”


    “是黑了些。”宋廣明笑說,“但離黑成宴相那般還遠著呢,七弟你莫怕!”


    宋宴清:……還真有點怕。


    他等下要去見阿娘。


    宋廣明也開始擔心,仰著臉問兩個比自己高的弟弟:“我沒黑吧?”


    宋曲生、宋宴清異口同聲:“你怎麽黑?!”


    天天蹲馬車裏,說不得還白了。


    ***


    和兩位兄長分開,宋宴清迴到自己久違的七清宮,洗洗刷刷。


    可惜再怎麽洗也不能把臉給刷白了,畢竟宋宴清是真黑了,不是髒的。


    七清宮裏眾人如同過年,歡喜得很。


    小馬進不去殿下的浴房,跑去他幹哥哥處,把李福堵在澡桶裏。


    “李哥,你可算迴來了,我們日夜盼著你和殿下迴來呢!”


    李福把毛巾丟給這小子:“給我搓背,等會兒我還要跟著殿下去後麵。”


    小馬接了帕子,一邊給幹哥哥擦背,一邊道:“不如我去?哥哥歇著。”


    “主子指名要帶我,可不能用你。”


    李福說起這話,麵上很是自得。


    打主子病後好轉,就頗為青眼小馬這廝,眼下他與殿下曆經驚險,想來在殿下心中終於穩穩勝過這笨小子了。


    小馬麵露羨慕:“那迴來哥哥可得歇著,讓我伺候殿下。”


    “放心,我也不是鐵打的。”李福趁著這功夫,開始問起離開這段時候七清宮的事。


    迴了宮裏,他就是七清宮的大總管了。意識到這點,李福還怔了刹那。


    待宋宴清收拾好,往後宮去。


    原本的牌子還能用,就是王婕妤晉升成王嬪後換了宮殿,換了個目的地。


    知道他迴了宮,王嬪早收拾好出來等他。


    見著人,王嬪一手拉著兒子,目光從上往下看。


    宋宴清心中答:放心放心,四肢健全。


    最後王嬪目光又落到臉上,皺眉心痛:“黑了,還瘦了,我兒真是在外頭受苦了。”


    宋宴清看著她,笑著道:“阿娘倒是白了,是不是……還胖了點?”


    後半句有點討打,可王嬪顯然不在意,隻想著他:“就是欺負你,叫你去幹那危險的差事。”


    “阿娘這話不對。我與五哥、六哥一道的。大哥二哥、甚至四哥去的地方也不安寧。”宋宴清說句公道話,而後直接轉移話題,“不說那些,我給阿娘帶了好些東西,可惜還沒送到我宮裏,不能一並帶過來,迴頭就叫人送來。”


    王嬪說:“我可不惦記那些。”


    “阿娘就盼著你好好的。”


    宋宴清意識到不對,他阿娘這表現奇怪得很,情緒好像太“平穩”。


    不等他想明白,耳朵就被拎了起來。


    王嬪情緒激動起來:“你這小兔崽子,往那危險的地方跑什麽?出門前娘交代你的話,你是一點兒沒往心裏去,是不是?!”


    宋宴清還以為耳朵要遭罪,哪知道王嬪吼得兇,手上是一點勁不用啊。


    宋宴清“哎喲”假叫兩聲,哄她:“我記著呢,都沒忘。”


    “你還嘴硬?”王嬪氣得不輕,鬆了耳朵,吩咐宮人,“拿鞭子來!”


    道具還真有,看王斌擺出兇臉來,宋宴清靈活地在新宮殿裏上躥下跳,東奔西跑,王嬪就在後頭追。


    宋宴清迴頭看,發現王嬪兇得還挺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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